第一章 旁觀者

A市，某豪華私立醫院的VIP病房內，頭髮花白的老人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全身上幾乎插滿了管子，心電圖上不斷跳動的曲線可以證明他還是個活人。

「林醫生，您不是說我爸他的手術很成功嗎？為什麼他到現在還醒不過來？」陸華庭神不忍去看床上父親那張蒼白沒有生氣的臉，慢慢抬起手覆在了眉眼上。

林醫生推了推鼻子上架著的金絲眼鏡，「陸老先生的手術是很成功的，我們也可以保證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他什麼時候醒過來這還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那我爸要是一輩子醒不過來怎麼辦？」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的陸華容情緒激動的一躍而起，連帶著耳垂上戴著的紅寶石耳環也跟著大幅度的搖晃了兩下，閃的人睜不開眼睛。

「你就是無能，還什麼全國知名的專家，我看你就是浪費虛名」。陸華容朝林醫生越走越近，伸長的食指尖幾乎要戳到林醫生那褶皺叢生的臉上。

「夠了」。陸華庭不悅的呵斥了一聲，陸華容才悻悻的收回手，眼睛卻毫不留情的狠狠剜了林醫生一眼，面部表情猙獰的要吃人一樣。

一直站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陸輕風冷眼看著這一切，漠然的表情始終如一。

在陸家從來都沒有她說話的份，所以她一定會扮好旁觀者的角色。

這麼一鬧，林醫生自然不敢再多待，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陸華容沖著林醫生的背影冷哼一聲又坐回沙發里，雙臂抱在胸前抱怨道：「哥，歸南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爸若是醒不來怎麼辦？」

「滾出去」。陸華庭真的怒了，消瘦的兩腮上可以輕易的看出牙齒緊咬的形狀。

許是陸華庭聲音太大，陸華容冷不丁的被嚇得身子一抖，她緩了幾秒張嘴想反駁，想了想又閉上了。

下意識的去看尹素錦，又側頭瞄了一眼陸輕風，見她們並未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卻還是覺得自己在她們面前失了顏面，便拎著手提包氣沖沖的出去了。

「嘭」的一聲巨響過後，病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偶爾外面傳來了鳥叫，讓人覺得莫名的煩躁。

長時間的站立讓陸輕風的雙腿有些發麻，腦子也被空氣中夾雜的消毒水味熏的不太清醒，她緊咬著下唇，黝黑的眸子空洞的盯著病床上的人。

如果十一年前，不是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那麼此時她會在哪裡？會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不敢想，也從來不去想，她只是咬著牙拼了命的向上爬，以免有一天再次墜回原來的深淵。

「輕風，你也先回去吧，我和你大哥在這照顧就可以了」。尹素錦溫和的笑著，保養得當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迹。

尹素錦是陸輕風最羨慕的人，被人妥帖收藏了一輩子，不知人間險惡與疾苦，總能寬以待人。

陸輕風點點頭，拖著兩條快沒有知覺的腿緩步的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