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鄉紳評理
?「雲家嫂子這是怎麼回事啊?你先歇口氣。」
「是啊,這大清早的就沒個安生……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不大一會,雲家低矮的籬笆欄外聚滿了看熱鬧的鄰里。
姚氏見人圍得多,越發來勁了,躺在地上打滾撒潑,邊哭邊訴苦:「雲家二老沒福死得早,那三個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哪知道養出了三個白眼狼!我掏心掏肺地對他們好,把他們都當成我親生的娃兒!他們從沒孝順過我就算了,還敢偷家裡的東西!要不是被我發現了,這家早就被這幾個沒心肝的野崽子搬空了!」
姚氏捂著自己心口哎呦叫個不停,「造孽啊!造孽啊!我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這幾個討債鬼!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們也替我評評理!」
「家裡這麼窮還偷東西,真是造孽……」
「要換成在我家,早用鐵鉗打斷腿了!」看姚木萍哭得這麼可憐,鄉里們議論紛紛。
這些話傳入耳中,林小妙十分的無語。至於哭得那麼慘嗎?不過是偷吃了她一塊臘肉,姚氏哭得活生生像是別人從她身上割了一塊肉。
這件事必須說清楚了,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無所謂。但狗蛋和幺兒的年紀還小,以後還得娶妻生子,被姚氏這麼誣陷扣上偷盜的罵名,哪還有媒人願意上門說親?豈不是要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打光棍?
林小妙麻溜地起了身子,打了盆井水匆匆洗漱后就去了姚氏的土屋門前。
雲家的房子是分開的,雲家二老餘下的那點家當給雲田蓋了一間土瓦房,正因為有了這間土房子云田才順利得說了媒,娶了妻。一間土瓦房也住不下太多人,成親之後,雲田又給雲桃、狗蛋和幺兒單獨蓋了兩間茅草屋,三間屋子只隔了一塊田地,不算遠,所以姚氏大嗓門說得話,她能聽得一清二楚!
頂著初升的日頭,林小妙踩過田裡的青麥出現在姚氏門口。
「勞煩各位讓一讓!」好傢夥,籬笆欄杆前里三層外三層聚滿了人。
一看見林小妙,姚氏騰地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指著鼻子就罵:「賤丫頭你還敢過來!我……我打斷你的腿!」
姚氏火急火燎地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稱手的棍子,索性一把將林小妙揪了過來。
姚氏動手的時候,林小妙本來是能躲過去的,餘光瞥見籬笆欄外的鄉里鄉親,林小妙咬緊牙關任由姚氏將自己拽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耳膜震得發疼,林小妙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她捂著半張紅腫的面頰硬生生站住了。
姚氏詫異地盯著她,臉色忽青忽白,這不對!雲桃膽小畏事,挨她這一耳光早該哇哇大哭了。
林小妙不僅沒哭,還微微抬起臉用冰冷泛紅的眼睛盯著姚氏。
「不知雲桃犯了何錯,嫂子要這樣打我?」林小妙嗓音微顫的問話,卻讓姚氏心頭一顫不知怎地竟有些發涼畏縮。
「姚嬸子,孩子還小不能這麼打……」瞧著這一耳光打得甚重,幾個鄉鄰看不下去了。
姚氏被人一勸反倒似漲了威風,心底的那一點畏縮早拋九霄雲外。她拚命揮舞著兩隻手不許任何人靠近攔著,「棍棒下面出孝子,我打她也是為了她好,省得嫁到別人家去小偷小摸的被休回來,到時候我們哥嫂的臉往哪擱?」
姚氏這麼一說,沒人敢勸了。
「不成器的賤丫頭,今天我好好讓你長點記性,看你以後還敢偷拿東西!」姚氏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抬手作勢還要再打。
「別打了!」狗蛋帶著幺兒不知從哪沖了出來,用力將姚氏一推將林小妙護在了身後,「別打阿姐,要打就打我!缺了的那塊臘肉是我偷吃的!」
姚氏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扭了腰,「混小子你敢推我!長嫂如母,我就是你再生親娘你敢這麼頂撞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狗蛋硬著脖子不說話,姚氏從地里拔了一根竹條下了狠勁就朝狗蛋身上抽去,「讓你嘴饞偷吃!我哪頓飯少過你們的?連留著過年敬祖宗的福肉都敢偷吃!你就給我跪在這,一天都不許起來!」
幺兒嚇得哇哇大哭,又細又長的竹條抽在身上,那種痛一直能鑽到肉裡面。
「不關弟弟的事,都是我!」林小妙雙眼通紅,眼睛里聚起的霧氣怎麼也擦不幹凈。狗蛋看著年幼瘦弱力氣卻很大,他捏著林小妙的兩隻手牢牢地將她護在身子下面。
「你們這幾個誰也躲不掉!不把你們抽掉一層皮長點記性,我就不姓姚!」姚氏說話時候嘴巴上翻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別提有多猙獰可怖。
林小妙冷冷地盯著她這張臉,耳朵里充斥回蕩著幺兒的哭聲,和竹條打在皮肉上的噼啪脆響聲。不知從哪爆發出一股力量,她掙脫開狗蛋奪過姚氏手裡的竹條,頭也不回地朝外面鄉道上跑去。
「這是怎麼回事?她往哪跑?賤丫頭你給我滾回來!」不止是姚氏,其他來看熱鬧的人也是面面相覷。
肚子餓要吃飯這是人之常情,他們沒有做錯憑何要無故挨一頓打!她是林小妙,不是原來膽小的雲桃,更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
憑著記憶,林小妙一路腳下生風地穿過鄉道小路,來到了兩進兩出的泥瓦房院子門口。
方家的主事是清平鄉里唯一的秀才,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三行六業中最推崇的便是文人,哪怕你經商賺得盆滿缽滿,別人也嫌你滿身銅臭味。
這不,方家主事三十多歲中第成秀才,第二年就被鄉民推選做了鄉里的鄉紳,鄉長做決定都得找他一起商量。在清平鄉里最有威望了!
林小妙來到院子門前兩腿往前一屈就跪了下去,「還請鄉紳救救我們的命!」
話音落下,林小妙伏下身子重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