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摔油罐兒
無影大陸,
盛夏,
八月十八。
七殿下古皈二十五歲生辰,一大早便不斷有人登門道賀。
古皈離宮后一直居住在京城東街的永寧王府,是東郊校場的總教頭,負責練兵以及傳授軍法軍紀。
對於生辰他從不放在心上,照舊去校場工作,黃昏時分返家。
賓客們送來賀禮便自覺離去,古皈進入庭院時,庭院堆滿賀禮,兩個丫鬟在旁邊站著,屈身施禮道:「見過殿下。」
古皈微蹙眉頭,揮手讓倆丫鬟退下,這才走近那個特別突出的蓋了紅綢布的大木籠。
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響起,管家何叔停在古皈身後,垂頭恭敬道:「殿下,此物是城西藍家送來的竹鼠妖。據說竹鼠敏捷,肉質滋味鮮美,不可多得。」
古皈淡淡嗯了一聲,伸手緩緩拉掉木籠上的紅綢布。
慢慢的,隨著紅綢的滑落籠中物顯露出來。
一個人蜷在籠底的木板上,身上穿著身大紅色的衣服,頭髮披散著,臉上有道鞭傷。
紅綢布落在青石磚上,黃昏的光線讓原本沉睡的宮紳士意識緩緩恢復,痛感也一股腦的回籠。
緊皺眉頭,他緩緩睜開眼睛,順著眼前的藍青色繡花錦袍往上看,那熟悉的五官讓他眼神滯了一瞬,下一秒便淚光盈盈了。
省哥!是我啊!我是宮紳士!
他張嘴費力「呃呃……」著,蒼白的臉激動到微微泛紅,兩隻手抓著籠子的木欄強撐著坐起來,仰頭看著黃昏下泛著橙光的古裝「刑自省」,哭著笑道:「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只是他的嗓子被原身的義父毒啞,除了語氣的「呃呃」聲,便再發不出其他的音節了。
意識到自己說不出話,宮紳士驚慌的摸向自己的咽喉,垂眸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眼淚嘩嘩的往下流著。
怎麼辦?
以後啞了怎麼辦?!
這個人不是省哥啊,只是臉長的一樣罷了!
不是省哥啊!?
看著看著他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慢慢收住眼淚看著地面上唯一的自己和木籠的影子,尋找著面前英俊男人的投影。
沒有影子。
就在宮紳士疑惑不解時,突然從庭院的圓形玄關處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皈哥哥,聽說藍大師送來一隻竹鼠妖,我也要嘗一嘗味道!」
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一位身穿素藍色紗裙,模樣嬌俏的女子停在木籠前,帶著愉悅的笑看著滿臉淚光的宮紳士。
她臉上的笑漸漸淡下去,有些憐惜宮紳士臉上的傷,語氣輕柔道:「小竹鼠不要怕,待你的傷養好了我們再烹你。」
!!!
宮紳士醞釀好的感動瞬間消散,急忙搖頭解釋道:「呃呃呃……」我不是竹鼠啊!!!!
見到宮紳士搖頭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那女子伸手抹了抹宮紳士的臉,嘆息道:「可惜你不會說人話,不然你這般俊俏我可以討你回家,送予我四弟陪他一起玩耍。」
宮紳士無語凝噎,他力氣透支軟在木板上,試著抬了抬手,結果抖了半天沒抬起來,更別提用它來寫簡體字證明自己的「與眾不同」了。
旁邊盯著宮紳士看了半天的古皈始終輕皺著眉頭,心疼的情緒在他那幽深的黑黑眸中一閃而過,抽出別在腰間錦帶上的摺扇,打開來往臉上扇著風。
片刻后,他盯著宮紳士投來的「不要吃我,我超難吃。」的目光,緩緩開口道:「何叔,讓廚娘將這破了相的竹鼠清燉了喝湯。」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往內院走,又補充道,「兩隻爪子留著泡椒,排骨糖醋記得少放鹽。」
「哇!皈哥哥!耳朵留給我好不好?我最喜歡吃耳朵上的脆骨了!」嬌俏女子笑著往古皈追去,帶起一陣香風鑽進宮紳士鼻腔里。
宮紳士悶咳兩聲,聽著討論著如何吃自己的女聲越來越遠,他看著黃昏的天空,勾唇笑了笑。
能回去了吧?
能。
真好~
過了一會兒他被兩個滿身油煙味的中年女人帶出木籠,往廚房走。
他做好心理建設等著被肢解,趴在飄著各類鹵葯鹹水的浴桶里被腌制,進行入味。
滿身的鞭傷被鹽水泡的極痛,他手腳被綁著,兩個廚房的小工在旁邊看著他,時不時動手幫他翻身,入味。
宮紳士痛的不行,靠著想象曾經和刑自省的美好時光中和皮肉之苦,這才勉強沒痛暈死過去。
仰頭看著擦抹黑的天空,嗅見身後廚房傳來的陣陣菜香,他目光獃滯恍惚,看到空中飄過兩串高亮的紅色加粗字體,瞬間瞪大眼睛。
操!要死人了!
那亮紅的字體越飄越遠,和天上的啟明星融為一體,閃爍了一下。
強打起精神,他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兩個負責腌制自己的廚工,皺臉看著他們把光溜溜的自己從浴桶里撈出來。
然後被抬到廚房,摔在大案板上。很顯然,這廚房經常會料理人形動物。
摔痛讓他暈眩了兩秒,感受到手腳上的繩子被解開,他咬牙滾下案板,鎖定了鍋灶方向。
然後,跑過去!
廚房裡的人趕忙關門圍堵宮紳士,那個拿著砍刀的廚娘擰著眉頭舉著刀往宮紳士追去,嘴裡嚷道:
「臭老鼠,還敢給我跑?!看老娘不一刀拍死你!」
「快抓住他!殿下和小公主等著吃竹鼠肉呢!」
「快!快!長貴用火鉗燙他!」
「千萬別讓他跑了!韓嬸兒,我去把何叔的黑貓帶來幫忙!」
……
眾人手忙腳亂,宮紳士知道自己跑不掉,端起灶台上的油罐就往牆根摔……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