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報 復 (中)
?——能在這裡遇見她,自然可憐星際判官!顧夕暖心裡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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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世顯,她自然該化成灰都認得!
顧夕暖心頭一凜,緊咬下唇,任由腳下萬千藤條枝椏牽絆挪不開半步。眼眸中的黯淡於燈火闌珊處不減絲毫。心中難以泯滅的恨意皆化為顫慄,指甲便似要嵌入肉中。
自己死前不知道被他強行灌過多少葯做過多少試驗。終日掙脫不了的恐懼和他陰冷的笑聲烙印在一起。她怎麼能忘記那張猙獰的面容?
豐世顯是避難組織中的一員,平素標榜著行醫濟世的仁德。利益和誘惑面前,實則陰狠毒辣。那些令人作嘔的藥物,和逐漸麻痹的知覺,顧夕暖至今後怕。
她對他恨之入骨,卻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他!
顧夕暖垂眸,輕淺調試著呼吸。掩在月息中的側影,看不出半分思緒。片刻之後,緩步上前,推開半開房門笑顏盈盈,「胡大夫。」
胡大夫半眯雙眼,笑呵呵開口,「顧公子,令弟的傷勢確實已無大礙,好生調養幾日即可。方才他也讓我說與你聽,讓你無需操心。」
床榻上的豐世顯警戒抬眸看向她,手順勢潛入被窩之中,應是戒備得藏了東西。
顧夕暖瞥目而過,仿若不知。攥緊掩在身後的右手,眼中卻是一片氤氳柔和,「多謝胡大夫,感激不盡。今日途中驚險,夜不能寐,便想找胡大夫要些安神的藥物壓壓驚,不知胡大夫這裡還有病人,叨擾了。」
豐世顯似是鬆了一口氣,卻也沒敢放鬆警惕,眼角的餘光還在環顧四圍,顧夕暖盡收眼底。所幸借著方才的話,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身上纏著繃帶,臉上也有深深淺淺的傷痕。一雙淡然的眸子藏了昔日的陰冷,隱隱透著幾分惶恐。如此不安顧忌周遭,恐怕眼下日子也不好過。
顧夕暖自然不怕豐世顯認出她,即便被認出,她也是容千槿。子尋就在一旁的屋裡,自己空間中的m36頃刻便可以取他性命。她怎麼會怕?
只是這樣簡單的死法,實在太便宜了他。豐世顯手中沾染的血腥並非少數,借著行醫的名義,頻頻拿活人做實驗。而這些都是手無寸鐵,尋求避難組織庇護的穿越者。
顧夕暖別過頭去,好似沒有再多留意他。屋外素光清輝,屋內燈火昏暗,顧夕暖斂去眼角一絲戾氣,只剩眉間一絲恬靜,嘴角略微勾淺。
胡大夫捋捋鬍鬚,笑容可掬,「顧公子哪裡需要這麼客氣,老夫去取一些過來。石大夫,您先稍事歇息。」
豐世顯平添幾分笑頤,「不礙事。」
管他叫石大夫,客氣有佳。顧夕暖亦是點頭致意,回眸莞爾,「怎麼好意思勞煩您再多跑一趟,我與您同去。」
胡大夫沒有再推辭,兩人一前一後掩門而去。直至藥房抓取藥草,顧夕暖才趁著言謝開口問起:「石大夫也是洪村人?」
這裡是洪村,村裡多數人都姓洪,也有少數早年住進來的外姓村民,顧夕暖如此問並不唐突。
胡大夫素來熱心。左右一貼藥劑,便取了旁邊的熱水沖泡,省得顧夕暖再回去麻煩。
就著沖水的間隙,胡大夫言道,「石大夫是方才虎子在村頭髮現的。聽說之前替人治病,病人已然病入膏肓,無力回天。卻被病人家中尋仇,才一路逃到此處,吃了不少苦頭。」
顧夕暖微微眯起眼睛,順著胡大夫所言感慨:「可惜了醫者仁心,那石大夫傷得重嗎?」
胡大夫搖頭輕嘆,「身上雖有多數刀傷都不致命,活活受罪。傷得不重,卻受了驚嚇,需要調養一段,怕是一時半刻離開不了。」
顧夕暖接過熱氣騰騰的葯碗,幽幽一嘆,「原來如此,石大夫倒是可憐。」
能在這裡遇見她,自然可憐!顧夕暖心裡如是想。
壓驚的葯沒有多喝,胡大夫一走,便兀自去了子尋房間。子尋正閑得發悶,奈何被顧夕暖勒令不準下床,便果真沒有下床。見到顧夕暖去而復返,眉目間來了些許精神。
顧夕暖快步上前,尋了床沿邊坐下,壓低了嗓音與他說話,「子尋,你從前做死士的時候,有沒有折磨人的方法,既不讓人早死又可讓他吃盡苦頭。」
子尋驚愕,她方才不過出去片刻,回來便生了這種念頭。而子尋對顧夕暖向來沒有芥蒂,無需沉思便是點頭開口,「嗯,有的,姐姐想要哪種?」
哪種?還果真是大手筆。顧夕暖湊上前去,狡黠一笑,「若是你,最怕的是哪種?」
子尋輕咳兩聲,面部略微抽搐,「若是十惡不赦,倒也不必分何種,逐一試過便是。」
顧夕暖倒吸一口涼氣,卻甚是欣慰。逐一試過,倒也對得起豐世顯的所作所為。
「若是此人恰好在村子中,子尋覺得該如何開始?」顧夕暖曼聲絮語,眼中卻是流光溢彩。
子尋微微後仰,眉間一蹙,「先卸開關節,再循序漸進。」
顧夕暖微怔,卸開關節肯定痛極,卻又不至死,倒與豐世顯身上的刀傷異曲同工。難不成也是遭人報復,而這報復之人也和她相似心思,要他吃盡苦處卻延口殘喘?
顧夕暖不禁唏噓,倘若如此,這復仇接力委實來得巧合了些。想起豐世顯之前惶恐的表情,該是並非一次。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死,而是不知下一秒要遭遇何種驚恐。
顧夕暖斂了笑意,上一世尾聲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這樣的報應倒是應景。抬眸間,冷冽瀲灧,也不避諱子尋半分,「此人害我不淺,我必是要討回來的。」
見她如此,子尋心中隱隱測痛,清冽開口,「既是如此,他人在何處,子尋現在就去。」言罷便欲起身,眉間緊蹙不做絲毫遲疑。
顧夕暖伸手攔過,冰冷的手指掠過一絲寒意,「不急,他走不了的,先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