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丟了飯碗

此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但仍然強忍著心中的痛苦，擠出一個我自己都覺得難看的笑容。

這是我的職業素養！作為團隊主任，我不能輕而易舉的表現出情緒低落的一面，不然整個團隊上下的士氣必然大減。

「咳！」孫大海故作咳嗽狀，示意大家保持安靜，所有人停止了喋喋不休。

孫大海面帶笑容，一臉人逢喜事精神爽，「下面我宣布一個消息。」

話音剛落，台下又是一片嘈雜。

「肯定是宣布劉主任拿下行編了。」

「是啊，不過王主任確實可惜，一個女人能做到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

「沒辦法，職場不分男女，就是這樣殘酷。」

......

劉文濤一臉自鳴得意，小人得志的模樣。他一個從農村來的草根男，今天終於變成了人中龍鳳，此刻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了！正眼巴巴的等待著孫大海宣布他的喜訊。

「這個消息就是，我，即將被行里轉到下轄市分行擔任行長一職，大家不要難過，會有同樣出色的卡部領導繼續陪伴大家同甘共苦！與大家相處的這兩年時光，我很珍惜也很感恩，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咱們以後江湖再見，苟富貴，不相忘。」

畫風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台下員工一片唏噓，很快像炸開的鍋爐，爭論不休。

「什麼情況，孫總升職了？」

「不應該是宣布劉主任奪得行編嗎？怎麼畫風突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去，該不會王主任和劉主任被耍了吧，搞不好是替孫大海做了嫁衣。」

......

劉文濤愣住了，嘴巴張成了o型，轉瞬間又笑嘻嘻地看著孫大海，一臉巴結，「孫總，恭喜您升職，前途必定無可限量！不過，孫總您是不是忘了宣布另一件事情？」

孫大海笑容漸收，面色有些難堪，「這就是我要宣布的消息，僅此一件，有什麼問題結束後到我辦公室找我！」

劉文濤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頓時變得焦慮不安，事情可能不妙，但仍然堅持到了年會結束。

憑女人的敏銳直覺，這個孫大海必有蹊蹺！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宣布我和劉文濤誰能進編製的重要時刻，他卻穿得人模人樣，現在想想，原來他是慶祝自己豐功加爵！行編一事從頭到尾隻字不提！難不成，根本沒有行編一回事？

年會結束后，劉文濤忙不迭的跟隨在孫大海的身後，我也一路尾隨其後，我倒是要看一看他孫大海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葯，難不成真的是我們辛辛苦苦打拚業績，卻替他人做了嫁衣？難不成這隻老狐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孫總，您不是說年終大會宣布行編人選嗎？您今天怎麼沒有提及此事啊？」

劉文濤一臉焦躁不安，唯唯諾諾地追問孫大海，孫大海故作無奈之狀，「小劉啊，本來嘛，行編確實是有一個的，而且行里也說了，行編給信用卡中心年度銷冠組的主任，這事情一點不假，我可以對天發誓。但是事出有因，有個局長家的女兒今年到了咱們行里，一下子就拉了三千多萬的存款，這不眼下編輯名額緊張嘛，所以行里就和我打了個招呼，把這個行編先給人家小姑娘，你一個男人，你就大度一點，今年沒有行編，明年說不定還有機會爭取呢！」

「放屁！」劉文濤突然挺直身板，一巴掌拍在孫大海的桌上，嚇得孫大海扶著眼鏡哆嗦了幾下，真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你個老狐狸，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吧，你早就料到我和王靜為了爭奪行編會不惜餘力的衝刺業績，好替你做嫁衣，為你鋪路，你老小子現如今當上了行長，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我呢？我的行編呢？媽的，老子今天不削你，老子特么不信劉！」

「文濤，你冷靜點，我不是說了嘛，名額被頂包了，你放心，明年，明年我一定替你爭取！」

「你個狗日的東西，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給老子少廢話！」

話音剛落，劉文濤對著孫大海一頓拳打腳踢。

我從門縫裡目睹了這一切，狗日的孫大海竟然玩我們，一團怒火湧上了心頭。

這時，只見劉文濤騰空一躍，一腳將孫大海踢倒在地，孫大海的眼鏡被甩了幾米遠，正眼瞎似的到處找眼鏡，嘴裡拚命的求饒，「文濤，別打了，我也是沒辦法啊，你要體諒我啊......」

劉文濤哪能原諒這隻老狐狸，一屁股坐在孫大海的肥肚上，扯起孫大海的衣領，一頓亂拳，「死胖子，我讓你騙我，我讓你騙我和王靜，你知道我們有多不容易嗎？你在卡部吹著暖氣喝著茶看著不良視頻的時候，我們在風裡雨里烈日里拼了命的辦業績，到頭來，我們什麼沒有落著，你個龜孫子竟然還高升了，你以後衣食無憂了，我們呢？你把我們當猴耍了吧？」

「媽的，削他！」

這時我已怒不可及，衝擊孫大海的辦公室，劉文濤見我進門，朝我使了個眼色，我頓時心領神會。將門反鎖，將百葉窗拉下，兩個人對著孫大海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我們要讓他記住這段刻骨銘心的時刻，讓他每次想起我們都會細思極恐。

一頓亂打，我和劉文濤已經累得夠嗆，孫大海像一隻死狗蜷縮在地上無力的哼哼唧唧，臉上已是鼻青臉腫。

我和劉文濤相視一笑，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在這頓暴打發泄中一筆勾銷，說到底，我們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這些年一直爭鬥不止，便宜的卻是別人。

孫大海被暴打后，被人送進了醫院，一路上將我和劉文濤的暴力行為一併告知了總行高層領導。一個小時后，我們就接到了總行下發的勸退通知書。一堆狼狽為奸的傢伙，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我和劉文濤抱著一些私人物品，站在金茂大廈的樓下，看著我們曾經為之奮鬥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f組和l組的組員紛紛下樓，哭哭啼啼的送別我們。

劉文濤擦乾眼淚，強顏歡笑，「大家別哭了，以後要團結，說到底，咱們都是打工的，沒必要為了業績傷害同行兄弟，大家都是賺錢，你們以後記住，不許擋人財路，要團結，知不知道？」

「知道！」

「大家高興點，我和劉主任不會沒飯吃的，其他銀行早就盯上咱們倆了，你們放心吧！苟富貴莫相忘，咱們以後江湖見。」

......

直到後視鏡再也看不見組員們可愛的身影，我的眼淚才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方向盤上，心裡一陣絞痛，更多的是對這份職業的不舍。信用卡中心，承載了我們幾年的青春，也是我們自我認同，並且找回信心的地方，這裡還有我們一手培養出來的組員，這裡有太多太多讓我們不舍之處。。

我漫無目的地開著車行駛在大街上，心裡空鬧鬧的，感覺生活突然失去了方向。當上團隊主任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落得如此下場。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年了，回娘家指不定又要被我媽嘲笑了。三姑六婆要是問起來，可怎麼交待呢！還有，我開著的這輛寶馬x1，雖說不到三十萬，也是辦了車貸的，眼下這每月六千的支出可如何是好？家裡大大小小的開支，總不能都讓老陳一個人來承擔吧，這樣家裡根本存不到什麼錢，甚至還有可能會掏老本墊付生活開支。

想起每月的車貸、房貸、孩子過年後的學費、年底家庭旅遊的開支、一家人的保險費、伙食費等，我感覺人生簡直跌進了谷底。

這時，微信響起，是王金金髮來的信息。

這女人準備好了一桌子的菜，和婉婉兩人圍著菜肴拍起了美美的自拍照，不停的催促我趕緊到，不然她們就要代表月亮替我消滅這桌美食。

罷了！這個悲慘的時刻，我的確需要美食來療傷，於是一腳油門猛踩，開往王金金的住處。

出了電梯，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命令自己忘記先前的不愉快，忘記自己是個無業游民的事實，眼下，王金金好不容易重新振作，這個時候不能再說些喪氣話影響她的情緒，我得開心，微笑。

「靜靜，你可來了，婉婉都偷吃了幾塊糖醋排骨了！告訴你，今天的菜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照著萬能的度娘學來的，而且口味居然超級贊呢，我可真有天賦，搞不好我上輩子是個美麗的俏廚娘呢！」

「哦？王美人的處.女秀，那我可得好好嘗嘗了！」

果不其然，王金金第一次做菜能做到如此口味，簡直是天賦中的天賦，而且色香味俱全，「金金，為你打call，為你點贊，666！」

王金金「噗嗤」一笑，自從她離婚後，這樣燦爛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見。

「來來來，品嘗一下上等的拉菲，金金，你家有醒酒器嗎？」

「噗！」王金金一口湯差點噴出來，「貴婦，你當我家是你家啊，你當姐妹還是從前啊，還醒酒器呢，連紅酒杯咱家都是沒有滴，去，廚房盯上右數第二個柜子里有一次性紙杯，拿來吧！」

唐婉婉嘟噥著嘴，一臉心疼，「好吧，可惜了這麼好的拉菲，居然配一次性紙杯，真是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不都是進了肚子嘛，不要這麼講究啦，咱們要做個接地氣的女漢子！」

王金金仰起頭，一杯紅酒下了肚。大快人心的感覺。

三個女人圍著一桌子的菜，豪飲、暢談，漸漸就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