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妖氣
?做完這一切,棠溪就沒有把畫軸鋪好,在畫軸的左邊題上自己的名字,渡妖師,棠姓第一百八十六代傳人,棠溪。以此畫卷引渡妖者贖還罪孽,最後用早前自己的血調製的印泥按了一個手掌印。
按上去的時候,畫軸上面的痕迹就像是遇到了水一樣,漸漸地模糊又淡去了,變成了潔白無瑕的模樣。棠溪把畫軸放在一邊,自己抓著這點時間,繼續寫她的故事。
中途乳娘進來餵了一次奶,給寶兒換了尿片,小丫鬟送了些吃食,當棠溪寫到第二頁紙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沒有棠溪的允許,府里的其他人都沒有到東廂房來,連剛剛候著的兩個人都撤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院子裡面掛上了寶兒的襁褓,還有穿過的衣物,雖然燃著燈火可卻格外的安靜,風時不時的吹過來,引得枝葉輕響,沒有一會兒連這點聲音都停下來了。
棠溪察覺到了妖氣突然凝聚起來,自己拉了拉筋骨,對著搖籃裡面還精神的寶兒說道:「沒關係,一會看見什麼都不要哭哦。」寶兒也聽不懂只咬著手指頭流口水。
安靜的院子裡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點點走近了晾衣物的地方,這是一個長發的女子,面容蒼白,穿了綠色的衣裳,她摸一摸掛在竹竿上面的衣物,手臂上還沒有褪乾淨的羽毛就消失了一點,再回過頭的時候,手裡拿著一件寶兒的小外套,長得竟然和雲娘有了四五分相似。
棠溪手裡面拿著畫軸,一隻手拿著握筆在寶兒搖籃周圍的地上畫著符咒,看樣子像是畫了一顆枝葉茂密的槐樹,畫完一點,就融入地磚沒有了蹤跡。
掐著時間,她自己搬著板凳坐到了搖籃旁邊,裝做自己昏睡,將畫軸豎起來靠著搖籃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果然不一會,姑獲鳥就推開了房門,她走到了搖籃前面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面上露出笑容輕聲的逗著寶兒:「娘的乖兒子,娘來帶你去玩了。」
她的聲音也是跟雲娘的聲音一模一樣,棠溪的眼睛微微睜開,要不是看到了她身上若隱若現的紅毛鳥的本體,自己都會以為是雲娘放心不下孩子回來了。
心裡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姑獲鳥能夠把孩子悄無聲息的抱走,她通過孩子衣服上面的氣息能夠分辨出來稚子心裡最親近依賴的人,然後去模仿她的聲音和外貌。
就像是現在,搖籃裡面的寶兒以為站在跟前的是自己的媽媽,還在咿咿呀呀的笑,就在姑獲鳥靠近搖籃的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刺耳的鈴鐺聲,這種聲音人類是聽不見的,但是對於妖怪來說簡直是可以讓血管崩裂的頻率,她站也站不穩,身體就像是觸到了高壓電一樣,刺啦一聲,羽毛幻化成的一部分衣料,就變成一撮灰落在了地上。
她想往後退的時候,棠溪卻把地上的符文給催動了,整個人姑獲鳥就被困在了搖籃邊。寶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棠溪拿出一個無聊時候製作的小眼罩給他遮住。
然後用一根根墨線將姑獲鳥的全身給綁了起來,這種怪物其實是沒有太大的攻擊力的,她之所以讓人畏懼,是因為給人們帶來的最大的災禍就是將骨肉拆散。
這種失子之痛,變成了恐懼,又給她了巨大的妖力。姑獲鳥被墨線纏繞,羽毛一點點被點燃火,似乎能聞到自己的被燒焦的氣味,眼見著就要變成烤鳥肉了,卻掙扎逃脫不得。
「你叫什麼名字?」妖怪也是有名字的,人們把這種妖怪叫做姑獲鳥也好,雪女也好,他卻始終是有姓名的:「夏獲。。夏。。。。」這墨火灼燒羽毛就好比用明火灼燒一個人的肉。
疼痛還有蛋白質燒焦的味道,讓這隻妖怪還是向棠溪屈服了:「縣裡面的孩子都是你抓走的?」她的手上拿著一個留聲機,留聲機的體型不大的方形,黑色的迷你膠片是經過專門處理的,能夠收錄下來妖怪的話,這是為了之後給阮家人做證據。
「夏。。。夏。。獲」眼見著對方沒有逃走的意思,棠溪在紙上寫下來了姑獲鳥的名字,然後又問道:「之前被你偷走的孩子現在在哪裡。」
「死了。。活著的。。在東郊的墓地里。。。」墓地裡面能夠活下來的應該只是最近被偷走的小孩子了,年紀變大一定會死在墓地裡面。問清楚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棠溪的眼裡閃過一絲同情,那些孩子,都是生命啊,要是早點。
「你傷害了這麼多孩子,我將把你封印在畫軸之中六百年,六百年之後若是被你傷害的生靈怨念具散才會將你放出。果然這些捲軸上面出現了一些孩子的畫像,棠溪一點一點的靠近姑獲鳥。
畫像裡面的孩子就像是在歡呼,可是笑容又有些恐怖,畫卷靠的越近,姑獲鳥就維持不了自己的原型,臉上身上布滿了羽毛,身形卻能夠看出女子婀娜的姿態,外衫滑落袒胸露乳,似乎是要去哺育幼子一樣,周遭圍著許多嗷嗷待哺的孩童。
強光一閃而過,一陣低低悠悠的哭泣消失在了房間裡面,畫卷上面,出現了姑獲鳥和一群孩子的圖案,旁邊提名夏獲,是這隻妖怪的名字。
留聲機還在自己轉動,寶兒的哭聲響了起來,咿咿呀呀的聽得人有些心酸,就好像真的失去了自己的媽媽一樣:「那個聲音不是,不是,那是妖怪。」
棠溪將捲軸縮小到只有掌心這麼大,然後放進了自己的的百寶箱裡面,又關掉了留聲機,她才來得及去抱一抱寶兒:「不哭,不哭。」小傢伙的眼淚已經快把眼罩濕透了一定很不舒服,棠溪有些招架不住,連忙把屋子裡面的燈火全都點上。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只要把燈點上就是已經解決了,其他人可以往這裡來。阮夫人和阮老爺那裡睡得著,主家不睡丫鬟們雖然是趕回房裡還是不敢睡得,這邊東廂房的燈點燃了之後,不一會兒就來了好幾個人。
「奶奶的小寶貝,你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到了。」看到了鈴鐺斷掉落在地上,四個袋子被燒的焦黑有兩個摔在地上,還有兩個掛在上頭搖搖欲墜。
乳娘和阮夫人湊過來把小傢伙抱著哄了哄,阮老爺對著棠溪問道:「不知道這個妖怪怎麼樣了。」棠溪點了點頭說道:「妖怪已經被我收進了畫軸當中,我也打聽了他們把孩子藏在了東郊的墓地裡面。」
洪縣長這個時候也趕了過來,他睡在客房,就是為了能夠及時解救孩子們,聽了這句話之後,立馬和警察局聯繫先派人去了東郊的墓地。
等到棠溪和縣長一起過去的時候,已經挖出來了好些幼兒的屍體,有的已經化成了一堆白骨,有的還剩下一些沒有被腐化完的殘忍。
現場一片狼藉,胡隊長半夜被挖出來做這個心裏面叫苦不迭,刨墳,雖然是廢墳也是大不敬啊,心裏面想著等回去之後一定要用柚子葉洗洗澡,再跨個火盆去晦氣。
等看到洪敬過來的時候,臉上狗腿的笑容就更加厲害了:「縣長,您怎麼來了,這裡一切順利。」一邊命令著其他人:「你們的動作麻利一點。」那邊的地板上已經尋找到了三十多具白骨。
一些新來的警察根本不敢去直視,洪敬和棠溪看了看現場,心下的石頭突然落了下來:「這次都要多謝棠姑娘了,要不是抓到了妖孽,不是道縣裡還有多少的孩子被禍害。
棠溪偏了偏頭,她倒不是怕這種場景,只是想到受害人都是一群小孩子,心裡就不大舒服,接著縣長的話說道:「這也是應該做的,不過和您一起來的那個男的呢?」
還以為他會守在現場一起捉妖,不過現在看來,這傢伙分明是沒有來啊,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棠溪在心裡想著能不能借這個理由告他一個玩忽職守。
洪敬似乎也才想起來隋刃的存在:「之前還在的,我倒是沒有注意他去哪兒了。」正說著話,一個警察就叫了一聲,跌倒在地上,胡隊長賠笑著,轉頭吼了一句:「那邊的怎麼了?」
一個隊員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對幾人說道:「新挖開的墓地裡面的屍體是最新鮮的,小孩子的體溫還沒有褪掉。。。不過。。。不過心臟沒有了。。」
是被挖心而死的,棠溪的心裡一凜然,難不成自己抓錯了妖怪?洪敬的臉色也變幻了幾下,自己走過去把孩子的屍體抱出來,大概是三歲左右的年紀,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心臟的地方被破了一個碗大的洞口。
就在大家的氣氛陷入低迷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胡隊長把洪敬護在身後,取了槍舉起來,其他的隊員也是把鐵鍬當做了武器。
黑暗中,一雙冒著幽光的眼睛盯住了大家,棠溪點燃了符紙扔了一個火球過去,火光照亮了對方的臉,才看見來人正是隋刃,隋刃的身上沾染著一些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