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受歡迎
木蘭放下茶杯起身去迎,「伯母請進。」
曾氏偏頭看了一眼劉媽媽。
劉媽媽會意,笑著去拉若月的手,「若月姑娘,院里的銀杏黃得正好,我陪你去看看。」
這是有話單獨要和自己說了,木蘭沖看向自己的若月點頭。
「伯母請坐。」木蘭引著曾氏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替她倒上一杯,然後在曾氏對面坐下,「本該是侄女前去給伯母問安,如今卻勞駕伯母跑一趟,侄女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不知伯母找侄女有何吩咐?」
木蘭以何木蘭的語氣說完,在心裡默默吐糟,這種說話方式真不習慣。
「你這孩子就是客氣。」曾氏口頭客套,心中唏噓。
可憐的女子,長得漂亮、舉止有度,要不是家裡遭了變故,好好打算一番也能嫁到不錯的人家。
可惜她不能成為兒子的助力,可嘆丈夫的態度太過堅決。
她收起思緒,回了木蘭一個微笑,道:「吃住可還習慣?」
木蘭點頭,心裡嘀咕。
曾氏特意支開人,不會只是來關心一下她的起居吧。
「木蘭可還有別的親人?」曾氏臉上笑容不變問道。
木蘭回憶了一下,還真有。
何木蘭有一位外祖父,他父親何元毅是孤兒,是外祖父的徒弟,外祖父是她們姐弟唯一的親人。
木蘭如實回答。
「有沒有想過去找外祖父?」曾氏問道。
聞言木蘭心頭一亮,這是個不錯的選項。
何元毅交待的信她已經給了余同明,將便宜弟弟交給他的外祖父后,她就可以自在逍遙去了,親事什麼的也不用管了。大不了把何元毅給何木蘭的銀票都給何南星,從買衣服的時候物價看,那些錢也夠他們祖孫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最重要的,她要去打聽打聽,看這個地方有沒有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要是真有什麼神秘力量,她要去試試,哪怕只能以魂魄的形態回去看看爸媽也好,知道他們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是有這個打算。」木蘭回答。
「想什麼時候動身?」曾氏端起茶杯停住,抿了一口。
「越快越好。」一想到要做的事情,就覺得時間很緊迫。
曾氏放下茶杯,暗鬆了一口氣。
既然何木蘭自己有離開的打算,她就算不得背信棄義,只不過是做了件順水推舟的事情而已,回頭多給她們一些盤纏,路上多準備一些乾糧,算是盡一點心力了。
「你外祖父現在居住在何處?」
「胡州。」木蘭回答。
還在永安的時候,爹爹與外祖父斷斷續續通信,上個月恰好接到過外祖父的來信,他現在應該回胡州老宅了。
聽到是胡州,曾氏更加安心。
胡州與中州毗鄰,出了正定縣往西便是。路途並不遙遠,她也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我明日給你們餞行。」曾氏說道,意識到這話有些突兀,曾氏誠懇道:「照理說你們大老遠前來,伯母應該多留你們住一些時日,但是,又不好妨礙你們祖孫團聚。」
依丈夫的意思,肯定不會放她們走。巧得是昨日剛下了雨,丈夫肯定會去巡視在修的河堤。她已向縣丞打聽過了,丈夫定了明日啟程。
她不想夜長夢多,看樣子老天爺也是站在她這邊的。
「好。」木蘭回答。
她大概清楚了,這位夫人應該是不怎麼歡迎她們。不然,哪有客人到了不到一天,就主動提出要餞行的?
木蘭想起了早上聽到的他們夫妻倆的爭吵,心裡想著曾氏那句「總之我就是不同意」。
眼下余夫人這麼著急送自己離開,不會是因為不同意余同明定下的親事吧?
木蘭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這麼一來,她就放心了。
她原本還擔心餘氏夫婦盛情挽留,這下辭行的理由都不用想了,甚好甚好。
當天晚上,余同明處理完事情之後,設了豐盛的家宴替木蘭他們接風。木蘭見到了余同明的長子餘思敬,聽說正一心一意準備科舉。
席間,余同明話里話外都是讓木蘭不要見外,安心在這裡住下來的意思。幾杯酒下肚,他拍著胸脯說有他一天,他就庇護何木蘭姐弟一天。
這下更加證實了木蘭的猜測,曾氏是真的不歡迎她們,她只能笑笑,頂著曾氏的目光虛虛實實地應著。
再看曾氏的笑容,真是越看越尷尬。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反正她是決心要走了。
第二封信在今天早上出門前被余同明要走了,她再將何南星交到他外祖父那裡,也算完成了何元毅交代的任務。雖然不是按何元毅說的投奔余同明,但憑曾氏的態度,何元毅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怪她。
第二天木蘭起了個大早,推開窗戶往外一看,空中飄來幾個字:風高雲淡、天朗氣清、適合出行。
她叫吳媽媽和若月她們收拾東西,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當。
吳媽媽她們都不知道何元毅的安排,也不知道余氏夫婦的態度,所以木蘭提出要去胡州找外祖父,大家都沒異議。
木蘭雖然與余同明接觸不多,卻覺得他是一個真性情的人,應該是真心實意想要收留木蘭姐弟。
她原本替曾氏擔心,擔心她說服余同明要費一番口舌,但聽說他出去公幹了,也就理解了曾氏將時間安排在今日的原因。
曾氏將木蘭她們一行送到門口。
上了馬車后,木蘭意外地發現馬車裡多了很多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應有盡有,老林比劃說都是曾氏讓人備下的。木蘭猜想,這大概是出於補償的心理,到時候余同明追究起來,她嘴上可以說得好聽一點。
目送馬車走遠,曾氏舒了一口氣。
她剛要往門內走,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嚇得她趕緊轉頭看。
一看不是姐弟倆的馬車去而復返,曾氏鬆了一口氣。
但看清來人,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吁……」女子拖長著音調,扯緊韁繩,將一匹白色的小馬母勒停。
余佳媛一個利落地翻身,像只蝴蝶從馬背上飛下來。
「娘,您在等我?」余佳媛沒想到曾氏會在這裡,她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笑眯眯走上前去挽曾氏的胳膊。
「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坐馬車、出門坐馬車。你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還成天拋頭露面,這成何體統?」曾氏見她又陽奉陰違,忍不住邊往裡走邊低聲訓斥。
「哪有什麼不妥啊!」余佳媛反駁,她義正言辭說道:「我東朝女將軍、女謀士個個以一當十,東朝女子皆以效法她們為榮,拋頭露面才好呢。」
不過,她心中清楚知道曾氏不愛聽這個,表明了態度後果斷轉移話題,「您就別操心我是騎馬還是坐車了,多操心大哥的親事,那才是大事。」
曾氏瞪了她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女兒總是這樣——主意太正,都怪她爹。
余佳媛見曾氏面色還沒緩和,她暗中吐了吐舌頭,繼續找話,「您的首飾我已經拿回來了,您這突然要提前拿,首飾鋪子的匠人好一頓忙活,我等了快兩個時辰。不過呢,既然是替娘親跑腿,女兒自然是心甘情願的,下次您要是再有跑腿的活,一定要叫女兒啊。」
聽到後半句話,曾氏神色緩和了些,但嘴上還是在責備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
余佳媛察覺到了她語氣的變化,故作認真道:「今兒可不是亂跑,辦大事呢。」
母女倆邊說走向後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