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父女
?一覽眾山起伏,青雲白霧繚繞著群山飄蕩,半遮半掩,猶如仙境,晨光徐徐而來,灑向林間,沐浴似金黃之秋,這僅是此峰半處,卻有如此勝景,怎不讓人心曠神怡,雲霧輕盪間,隱見一條山澗小勁蜿蜒而上,直通峰頂,半腰處一黑衣女子,半遮容顏,她手握長鞘正靜立於石階之上,像是在等人,細風過處,青絲稍揚,林間綿綿霧氣撲面而過,附在她那蒙面絲巾上,顯出淡露之美,而這細微之態,卻未曾打擾她絲毫,依然靜立於此,目光遠處,面上顯出一片堅毅複雜之容,若有所思之態。
不知過了多久,林間忽是一道驚簌之聲長嘯而起,頗如震山倒虎之威,引得山谷皆鳴,未等嘯聲而止,上空已是驚雷四動、暗雲攪動、紅芒四顯,茫茫烏雲猶如毀天滅地之勢,將這山景籠罩成一片讓人窒息的牢籠,狂風四起,讓人暗暗生畏,黑衣女子緊了緊手中長劍,強勁之風揚的她那黑衣裙袍,在風中左右輕擺,卻有一種凜氣飄然之感,她臉上先是一驚,望向上空后,面上反是一喜,卸下剛才那份防備,著實輕鬆了許多,她向前一步微微探出身子,望著那股攝人心魂的風雲,像是想到了什麼,喜色漸去,一臉平靜如水隱帶一絲憂柔,不難看出她有輕嘆之言,卻又凐沒於心,引得偶有愁郁,卻又不知如何為之。
幾道驚雷后,空中怪異之勢漸漸而去,這山澗峰谷也恢復方才那絲平靜,黑衣女子望著這黑雲遠去,正怔怔凝神,剛才的怪異之象讓她並不驚奇,反是另有所思,未等心境平靜,一股狂暴之勢逐漸逼近,頃思之際一道黑影閃其身後,離她僅丈許之處,黑衣女子收住思慮,喜上眉梢,轉身看向那個讓她一生所敬畏之人。
眼下這男子劍眉英挺、黑眸銳利,雙鬢灰如銀,輪廓分明,身材高大卻不粗狂,宛如夜色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透出那股傲視天地的強勢。
黑衣女子含黛微笑上前恭謹道:恭喜爹,已將這天域神咒法煉成三重之境,女兒真是替爹感到高興。
男子拂了拂鬍鬚欣慰道:恩,你倒是有幾分慧眼,這天域神咒決乃我妖域通天妖王所創,雖含邪語咒術,可功法高深融貫,威力無窮,只可惜這第三重之境,奧秒艱澀,需多加練習才能悟其中玄妙。
黑衣女子皺眉道:天域神咒決素有玄乎九威覆滅之稱,這三重之威已是如此了得,倘若爹修至最後一訣,這修真界還有何人能敵,我看這天下高深功法除了這天域神咒決外,其他也不過如此,她頓了頓,小聲道:爹又何必還讓小妹去哪沈院…,她話到此處卻又欲言又止,不敢再語,只是心中複雜之情甚濃,淡出那絲憂鬱。
男子轉身沉吟片刻,他深知她話中之意,看向那茫茫浮沉,微嘆道:哎!四十年啦,這四十年裡我一刻也沒忘記,當日那浩然心魂的慘景,他背負雙手,慢挪步伐,沉吟道:這四十年來,那奇藝天象所爆發出來的毀天滅地之能,在我腦海中永遠抹不掉,隨後他嘆氣道:這絕非是我修真之人所為。
他臉色顯出一絲冷峻,雙目如光,面色冷沉道:我苦苦找尋了它多少年,至今未果,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你娘絕不能就這樣枉死,我在她面前發過誓,一定要將這神靈之物找出來,它是屬於我妖界之物,是屬於我妖族的聖物,男子神情有少許瘋狂,現場死寂一般沉靜,彷彿這周圍的空氣都被凝固了一般,讓人深感壓抑窒息,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恢復了平靜,沉靜道:將吟青派往沈院,爹也是不得已啊,為了我妖族大業,也只有委屈她了,可這些年來,吟青她…,說到此處,男子只是嘆氣,沒有再語,面上升起一絲氣憤之色,靜立於此,目光遠去,一絲涼風掠動他髮髻銀絲,輕微繞動,透出幾許滄涼,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才嘆道:她太想你當年的娘親了。
黑衣女子見父如此,想到男子口中所說的這個吟青,這個已是多年未見的小妹,心中早已是傷感至極,熱淚淌過臉頰,將那半遮的絲巾浸透,可她終將還是止住了淚水,心中雖悲,臉上卻露出一絲堅忍,她身為妖族聖女,多少年來,隨父親出塵入世,大小風霜無不領略,心堅如石,在妖族中的地位,亦是呼之百應,無人不敬,雖不知當年究竟經歷了什麼,娘親又是怎樣遇害,但從父親言語中能體略出傷處來,那是曾經預留的一道疤痕,永遠也抹不掉。
她輕拭了下淚容上前道:爹是否是想娘了,娘她到底是怎麼死的?這個無數次在她心中想要解開的梗,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問向了那個她一生所敬畏得的人,一直以來她始終不明白父親在面臨這個問題時,卻總是沉默不語,除了自怨自艾的哀嘆之外,卻從不提及此事,只是將這愧疚,變成了冷漠永藏心底。
此語一出,男子身子猛一輕顫,多少年來壓在他心中的這個痛楚,就算用冷漠也無法掩飾內心的傷痛,他緩緩轉身眼中帶著慈柔,一向冷目如巨的他,再也無以往那威嚴凜冽之態,他看向黑衣女子嘆氣道:此事以後會慢慢告訴你,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只怪…哎!他嘆氣欲想開口,可最終還是陷入了沉默。
黑衣女子面上露出難色剛說什麼,卻被男子揮袖道:好了!這事情久不要再提了,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和吟青。
隨後他話鋒一轉道:這時辰吟青也該到了,難道有生變故。
黑衣女子聽他這麼一說,也是將剛才心中疑問收起,但面上神色仍有一絲晴雨未散,其實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想了解娘親的死因是不假,但更讓她放心不下的卻是自己這個小妹,自從娘親不在於人世,她跟小妹就是更是形影不離,從小便是一起長大,一起修鍊,至此至今,姐妹情深,最讓她割捨不下,現如今,同是為了族人,卻是天隔一方,心中難免有許愧疚之情。
正當黑衣女子思慮之際,只見那林間一股勁道之波傳來,頓時林間周處,輕風四起,黑衣女子見此狀,面上露出喜色,心道:這個小妹總算還是來了。
片刻后只見林處一道麗影旋轉而出,一個輕踏飛躍而來,離他二人剛好一丈之處站定身形,這是一百衣美婦,她拂了拂裙袍緩緩走近二人,帶著些許複雜之情,先是看向那黑衣女子,欲想上前去,可又頓了下身形。
而此時黑衣女子目光看來,二人正好相對,一時之間便柔和了幾分,黑衣女子看向一旁靜立的男子,向她示意,二人皆是點了點頭。
白衣美婦看向那背朝著自己負手而立男子,看著那巍峨如山的背影,依舊還是那般的盛氣凌人,她並未上前,一時之間心緒倒是幾許複雜怪味,讓她難以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威嚴之聲在她耳邊響起,讓她頓時一驚:你終於還是來了!
男子轉過身來,看著這個從小被他寵慣有加的女兒,心中已是有幾分微怒之色。
白衣美婦看向這雙鬢銀白的男子,已是幾許滄桑,心有不忍,她緩緩上前輕聲道:爹!女兒不孝,來看你來了。
男子心中雖有幾分激動之色,但面容仍帶怒氣哼道:你還知道自己是我女兒,只怕是心中早已沒我這個爹了吧?
白衣美婦見狀,她深知父親心思,從小到大她和姐姐吟嵐,便對這威嚴如山的父親皆是言聽計從、百般乖巧,那般威嚴就像那不可逾越的宏牆,可如今不知是歲月磨礪出的那份乖張,還是自身已陷入對情義的執著念想,都讓她內心雜亂繽紛,苦澀無常,可在她內心深處還是選擇了後者,為了那個深愛她的人,她願意放棄一切,更願意承受一切、明知是一道宏牆,她也要極力前往,這難道就是女人的天性。
沉思片刻她緩緩道:女兒這不是來了嗎,既然要罵才能使爹舒坦,您就罵罵女兒又何妨,她頓了頓咬牙道:女兒只求,只求爹能成全我和慕容,你讓女兒做什麼我也願意,女兒就求您了。
一聽此語,男子身子輕微一顫,他本就氣憤未絕,見女兒這般,更是氣往上沖,暴怒道:住口,你真是我的好女兒啊!
他怒目圓睜道:枉我苦苦教導、費盡心血,你卻一次次讓為父失望,他提氣呵斥道:一個沈慕容就能讓你如此違背爹的旨意了嗎?
一旁的黑衣女子見父親已是動了雷霆之怒,事態已是大出所料,她看了看男子,便上前恭謹道:爹!小妹只是一時說的糊塗話,您,您別往心裡去,小心氣著身子,她聲如宛竹,剛想說什麼時,卻被男示意打住。
男子氣憤道:這沒你什麼事情。
他哼道:這些年裡爹讓你潛入那沈院,是讓你探明那至寶下落,並未讓你和那沈院產生任何瓜葛,更未讓你和那姓沈的有半點往來,可你倒好不但不聽為父勸誡,反與那姓沈的結為婚配,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真丟盡了為父的臉面,敗我萬界妖域的名聲,這都是你做的好事。
白衣美婦呆在原地,面對男子的訓斥,她並未反駁,便是深知今日早會如此,委屈的淚含在眼眶,卻始終未曾掉落,那張嬌容看了讓人憐惜心疼,卻淡露出一絲倔強之氣,她拭了拭眼中淚,淡淡道:爹!都是女兒不孝!惹你心煩,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女兒咎由自取,跟沈院和慕榮沒任何關係,完全是女兒自己一廂情願,說到此處她眼中顯出一絲柔和。
她輕柔道:是我愛他,他是我夫君,誰也不能阻難分割我們,她看向自己腹中更是憐惜百倍,輕聲道:如今…如今我懷了他的骨肉,這份心境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此語一出,猶如晴天霹靂,那男子和黑衣女子皆是滿臉驚顫,男子猛顫之餘,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全身如麻,面如焦晃,滿是苦澀,不時的搖頭輕嘆,內心卻是另一番苦味,原本他是想讓自己的女兒撤出沈院,以斷她這段戀情,徹底與那沈院做個了結,可沒想到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那黑衣女子更是驚叫出聲道:什麼?
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茫然,全身血液仿似凝固一般,心疼如攪,莫名的悲痛悠然而生,口中吶吶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她上前抓住白衣美婦的雙手,難掩激動之色道:小妹,你告訴姐,這不是真的,是嗎?這不是真的?
她語中已是帶著一絲顫抖,語調慌亂,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讓她語無倫次,不知所措樣,聲音好似乾澀嘶、啞般吶道:你告訴姐,這不是真的好嗎?你是故意說來氣我和爹的,對嗎?黑衣女子始終不願相信這個驚雷之訊,直到她看到白衣美婦那隆起的腹中時,她才鬆開了雙手,陷入獃滯,兩淚傾落而下。
白衣美婦見黑衣女子因自己自傷而起,眼淚早已浸透了雙眼,淚痕模糊,萬般自譴道: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和爹的,我…一時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腦中卻是一片茫然,內心卻是百般自責,一向就掘強如斯的她,提起秀裙猛然下跪,口中喃語道:千錯萬錯都是女兒一個人的錯,請爹以族規責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