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七日返回
傍晚,立賢殿中,梁帝看著手上的奏摺,忽地眯起來眼睛道:「胡人,來大梁多久了?」
徐公公站在一側掰著手指算了算道:「這才十天差不多呢。」
「才十天?」梁帝歪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愕,顯然這個答案是他沒有想到的。
才十天,可他卻覺得已經過了一個月一樣。
胡人步步緊逼,他每日晚上,都不免糾結胡人提出來的所謂條件,掛在心頭上的問題天天催折著他,不說一日如三秋,卻也是日日漫長地難熬。
從胡人的條件來看,不管是哪一條,對於大梁,對於大梁的子民來說都沒有益處。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如果這樣的交好能夠讓大梁邊境的百姓免去被胡人騷擾之苦,誰會說不是好事一件呢?
不光如此,對於朝堂,對於他想掌控在手上的朝局來說,好處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不得不心動,大到他恨不得殺了史官,然後將這事情應下來。
他可以不在乎一切,卻不能不在乎他的名聲,不能不在乎在這大梁的江山之中,百姓和歷史,對於他的評價。
一旦和胡人交好,他就不需要安國公了,就不需要李家了,他可以放手去除了他們,將整個朝堂都握在自己手上。
之前拒絕將朱成勝送出去成為質子,已經是他咬著牙根做出來的決定了,他可以退這一步,再退一步,卻不知道,自己會退到哪一步。
「陛下怎麼忽地問起來這事情了?」
徐公公帶著好奇地問題將他的心思拉回來。
梁帝垂下來眼睛,將手中的奏摺隨手扔到了桌子上道:「沒什麼,就是問問。」
徐公公點了點頭,給他倒了杯茶才細細地說道:「這一入了三月,竟大大小小出了這麼多件事情,陛下恐是累著了,要不,先好好休息一下?」
梁帝懶懶地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事情多,還催朕好好休息?」
「這,」徐公公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人不是一向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梁帝聞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想起來了什麼,停了好一會兒才低頭輕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般道了一句:「算了。」
徐公公自然不會再多問什麼,笑著道:「那陛下,可要休息?」
「休息什麼休息?」
梁帝哼了一聲,拿起來桌子上的奏摺一張張扔到旁邊,一邊翻著扔著一邊煩躁地批評著。
「你看這惠王爺,要去渠水村查案?他還當自己是王爺嗎?這一向天天就往這外面跑,還有一點當王爺的自覺嗎?查案這種事情是他應該去做的嗎?」
「還有刑部,尚書遇刺,刑部失火,怎麼!這是有人要一把端了朕的刑部不成?禁軍和巡防軍,都是幹什麼吃的!」
「還有這!科考,個個都爭著要去負責,他們是想給朕,給大梁挑人才,還是想給自己挑人啊?」
徐公公只是陪著笑聽著,自然是不可能插嘴的。
「還有什麼!」
梁帝自然也不指望他,不過是自己喊一喊罷了,伸手又拽了一個奏摺,翻開看了兩眼,說到一半的話卻生生止住,翻著手上的摺子細細看了起來。
徐公公總算是暗暗鬆了口氣,但看著梁帝的臉色,卻又不太確定。不知道是哪個大人捅出來了什麼事情,是火上澆油,還是雪中送炭啊?
這好奇也沒好奇多久,梁帝的眼中掠過幾分思索,隨即笑著將奏摺放到了桌子上道:「這種時候,總算是有個讓朕舒心些的事情了。」
「這事情嘛,總是否極泰來的,陛下這等福氣,自然不會處處生難的。」徐公公笑著道。
梁帝心情好,看了他一眼后道:「算了算了,惠王離京前往渠水村的事情,你去回了,就說朕允了,但是七日之內,不管結果如何,必須回來。」
「是。」徐公公連忙應了下來。
看著桌子上那個奏摺,不由得有些驚訝,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夠讓梁帝這麼開心。
他猜不出來,但是有人卻隱約知道。
惠王府上,李尋南一手端著杯子,皺著眉道:「陛下不是命王爺十五日內查清此案嗎?怎麼現在連出門都要求七日必返了?」
朱成勝也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本來幾天下午就打算出發的,卻沒想到父皇竟然會不應允,再加上顧大人醒了,這才拖后了,至於七日必返是個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
他連梁帝為什麼不願意讓他出京城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這應允下來的原因了。
旁邊的蕭安幗摩挲著臨家的牌子,聞言皺了皺眉道:「是因為現在的朝局吧。」
「朝局?」朱成勝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道,「難道我七日不在朝堂,這朝局還能有什麼變化不成?」
「那也不是,不過陛下現在,應該很不希望王爺離開朝堂罷了。」
李尋南聞言瞭然,點頭道:「也是,若是你不在了,群臣對三皇子俯首帖耳,馬首是瞻,尤其是最近還在商量春闈科考的人員,陛下應該是不想全權交於三皇子的吧?」
朱成勝自然也不是傻子,明白過來后無奈又帶著幾分心寒道:「父子之間,何至於此?」
「可能這就是別人為什麼總說,莫要生在帝王家吧。」李尋南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安慰道。
朱成勝點了點頭接受下來這種算不上是安慰的安慰,並不想在這種情緒中沉溺,甩了甩頭髮將思緒重新拉了回去。
「不過這次春闈,人選確實不多,左不過就是三皇兄手下的,或者是像顧大人這樣寥寥無幾的純臣,可是真爭起來,顧大人又不在,那些人哪裡爭得過三皇兄呢?」
蕭安幗聞言卻是認真地看著朱成勝道:「如果殿下能夠在春闈人選確定之前,將吏部的案子坐實了,這次春闈的官員人選,殿下和那些真心為朝堂的人,還是會有幾分迴轉的餘地的。」
朱成勝看著蕭安幗認真地樣子,忽地覺得肩頭的責任一重,有些無奈地垂頭笑了笑道:「郡主這麼說,好像我要是不把高士坤推下去,可就罪孽深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