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爭吵起來
話說到這裡,康寧的驀地停住了,看著離盞的臉色,真恨不得抽自己倆大耳刮子。
她嗆得大聲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奴才不舒服的這兩天,沒有和別人有過肌膚碰觸,就連吃食都是分開來的。奴才的衣裳和被子都用醋熏過了……您聞這一屋子酸溜溜的味兒,您就該知道,奴才處處都小心著呢。奴才不敢傳染給旁人,也不會傳染給旁人的。」
「你倒算小心。我再問你,你得病之前,都見了些什麼人?」
康寧低頭細思。「左右不過紫菱宮的人……」
「你仔細再想,事關緊要,別漏了。」
「還……還見過精絕夫人下頭的兩個婢女……」康寧聲音放得很低,眼珠子在兩條線里提溜著離盞的臉色。
看來,她和蘇婉童之間那點微妙的關聯,康寧是門清的。
可康寧實在不知道離盞面無表情地下的腦瓜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自己得的就是瘟疫,那離盞會不會藉機衝到殿下面前,整治精絕夫人一通?如果會這樣,那她得病的事情,豈不大白於眾?
忐忑不安之下,聽見離盞用不輕不重,不咸不淡的口吻道:「你接觸精絕夫人的婢女做什麼?」
「精絕夫人的婢女不是常來給天女送些點心吃食嗎?咳咳咳,精絕夫人說,她和天女一樣來自中原,口味的喜好上有共通之處,得了好吃的點心,便也往紫菱宮送上一些。」
「我家小姐不是吩咐了嗎,收個一兩回得了,別次次都接了她們的。」一說到蘇婉童送東西,巧兒就很不高興。
這不明擺著黃鼠狼給雞拜年嗎?紫菱宮既不缺米又不少油的,需要她送點心?
明擺著的炫耀,她那有的東西,紫菱宮沒有!
偏偏主子能忍得下這口氣,要她說啊,就該將這些吃食再原封不動送到璇璣殿去,叫殿下好好看看,他是怎麼偏的心,蘇婉童是怎麼離的間!
「是,奴才是沒接她們的東西,但精絕夫人好歹是君王接進王庭里的人,奴才總不能讓幾個膳房的丫頭就打發了她們去,再說……咳咳咳……丫頭們也沒這個膽量……咳咳咳……她們送東西來,下面的人會先稟上來,我再過去找合適的理由回絕。」
康寧說完,埋著頭,憂心忡忡的等著離盞安排發落。
這時候,門開了,淼淼背著個小藥箱,拉著阿木蹦蹦跳跳的進了屋裡。
「阿木姐姐來了!」他跑到離盞跟前來,將小藥箱卸下,從裡面拿出一盞剛燒起來的暖爐遞到離盞手裡,然後又在藥箱里刨出來一堆醫療針管子和吊瓶之類。
那是離盞為了應急準備的,馬車上放了一個,宮裡放了一個,以備需要急需藥物,又沒法子偷偷從手鐲子里取東西的時候。
阿木站在一旁靜靜候著,臉上沒有太多驚訝,顯然來之前淼淼都告訴她了。
倒是康寧看著淼淼手裡那些古怪的針管和吊瓶,出了一頭的冷汗。
「師父,東西都準備好了。」淼淼得意的捧著東西站在離盞面前,他隨離盞出診多次,離盞的診斷的步驟,用藥的過程,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嗯。」離盞看向康寧,「你回床上躺著,我才好給你治。」
「天女,這……這是要怎麼治……」
「我用藥的手段和旁的大夫大不相同,不過你不用怕,好歹我也是京城開過藥局的,連太醫院的院首都肯定過我的治療方案。你放輕鬆,我保證,不會很疼。」
離盞沒有先給康寧抽血化驗,而是直接給康寧用了抗生素。
如果抗生素不奏效,那她得的就不是肺炎,而是瘟疫。
倘若奏效,早點用藥,早點好起來,免得被別人給發現了,丟了性命。
離盞走時,吩咐屋子裡的下人看好康寧。
減少她的飯量,讓她新陳代謝變慢。
更不許她出屋走動,以免傳染。
這些個話,都是交給阿木來轉譯的。
另外,還讓阿木去看看膳房的那幾個小丫頭有沒有也跟著傳染。平日里跟外頭有來往的小婢女也要查實了去。
紫菱宮裡有一個病了,可不能再有第二個病了!
離盞覺得有些煩悶,在院子里繞了兩圈之後,去了上官瑾瑜住著的地方。
房間里燒著地龍又烤著炭火,十分溫暖。
離盞將披風給卸了,在空間里取了消毒的洗手液凈了手,走到床前去。
彩珠帘子里的人面頰微微泛紅,像是要活過來了一般。
離盞心驚了一下。
莫不是也發燒了?
她趕緊將珠帘子一掀,伸手碰上少年的額頭,停留片刻之後,又慢慢的移開。
所幸沒有。
她緩緩的吐出口氣,看著少年面頰上透出的一層粉色,露出難得會心的笑意。
「瑾瑜。」她這樣叫他。
她原本想叫他哥哥的,可還有旁人在,她不方便。
「瑾瑜。」她輕輕推搡著他的肩膀,盼著他能在下一刻就睜開眼來,然而床上的少年仍舊一動不動。
「給公子喂口水吧。」巧兒將爐架子上的水壺取了下來,倒了水在碗里,抓起托盤裡的勺子,一併給了離盞。
「打今兒起,不許旁人來伺候上官公子。」離盞接過來,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到上官瑾瑜的嘴裡。「我怕手下的人一個個的不老實,得了病不打招呼,傳染給了公子。」
說到這個,巧兒心有餘悸。
「小姐你說,若是康寧真得了瘟疫,可怎麼辦?」
離盞垂目,只管著手上的動作。
「祁水城裡瘟疫傳的飛快,近來還頻頻開始死人。就城后的雪山上,阿木,你是知道的吧……」
阿木端端站在門口面,一排微卷的劉海被雪打過,進了暖屋裡,又濕了去。
遠遠瞧著,那劉海下的一雙大眼睛,竟然沒精打採的。
「雪山良口道上,沿路都是禿鷹和屍體,全是得了瘟疫而死的人。病死了的,家裡的人不敢聲張,現在官府的人天天都在城裡搜查得病的。他們事先沒上報,死了,也只能這樣悄悄在夜裡丟到山上。我聽說,祁水還算好的,出了祁水,外面更是慘不忍睹。祁水是橫屍遍野,外面,是屍橫如山!很多部落已經在公然叫囂著要來對抗祁水王庭了,說要殺了殿下,殺了朝廷鷹爪,一直殺到中原去。一定要殺出一條生路來……」
「住口!」阿木忽然大喝一聲,她哆嗦了一下,走到巧兒面前,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響。「小小奴婢,你打哪聽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竟在天女面前煽動挑唆?西域情況危急,倒也沒像你說的那樣大逆不道,謀反弒君!」
阿木素來是個悶葫蘆,連喘氣都沒大聲過。
如今氣得兩手握拳的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齒,巧兒被她突如其來的架勢給嚇著了。
匹夫一怒,血漸三尺!阿木本來就是習武出身,震懾得巧兒恍然一退。
片刻之後,巧兒又氣,又覺得丟面,哽著脖子道:「我挑唆?我這叫挑唆嗎?這些話又不是我先編出來的,你們西域人自個兒都傳遍了,還不許我過一道嘴!」
「你怎知西域人都傳遍了,你又聽不懂我們這的話!」
「我這話就是從康寧那兒聽來的!前一陣子我去吩咐康寧多領些織布過來,碰見遇見上頭的人來給我們紫菱宮分炭。掌物的小司說的是官話,她就這麼明明白白跟康寧講的,還囑咐康寧不要吝嗇,什麼好,就給小姐使什麼,別讓小姐疑心外面的情形。哼,你看看你們西域人,一個個言不由衷,心眼子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