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翁婿談判
大家都不相信況且的話，卻也知道那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況且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不是心血來潮的人，不會莫名其妙講什麼鬼故事。
這一晚大家都醉的很快，不到半夜，就基本上都喝醉了，況且卻無比清醒，越喝越清醒。
於都等人的隨從把他們的主子都抱走到安排好的帳篷里入睡，只剩下況且一個人繼續留在空曠的中軍大帳里。
他耳力特別好，摸金校尉他們那裡挖掘地道的聲音他能清晰聽到，但是覺得這麼小的聲音一般人可能根本聽不到，更不用說都是已醉或者半醉的這些客人了。
一直在上面盯著況且仔細研究的因果老人嚇了一跳：這小混蛋搞什麼鬼，他怎麼可能猜出我的存在，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聖女的事的確是因果老人搞的鬼，目的就是拚命往況且身上堆積因果，看看況且最後怎麼化解如此多的因果。
趙全、聖女傳教跟信徒之間的關係，處在實質和虛無縹緲之間，並非牢不可破。而因果老人給況且堆積的因果完全不同，全都是實質性的關係，是此生無解的關係。
「廢材。」混沌看著他整天瞎忙乎的樣子，又嘟囔出一句。
「對，我的確是有些廢材，連一個小傢伙都弄不明白了。」因果老人這次沒有反對混沌給他下的定義。
作為一個大半個身子已經超脫出去的人，擺弄一個世俗中人，居然近乎失手了，這真是絕大的諷刺。
雙方談判每天都在磕磕碰碰中進行著，進度很是緩慢。俺答王也表現出極大的耐心，絲毫沒有煩躁的表現。
薩利王和土基坦王每天都會找時間跟況且談判，陳述他們向大明朝廷要求的條件，顛來倒去的談，不厭其煩。
「我說兩位老泰山，你們這條款太過分了吧，每年一萬口鐵鍋，你們是吃鐵鍋啊還是種鐵鍋啊？」況且看著他們列出的條款直接想笑。
在兩個老流氓的熏染下，況且也有些變化了，開始跟他們開上玩笑了，反正他們開口閉口就是賢婿，他索性也就叫他們老泰山了，誰吃虧誰佔便宜就不知道了。
不過有兩個老泰山保著，情況就不一樣了，原本況且最擔心俺答王使出種種逼迫手段，現在完全不用擔心了，因為俺答王根本不敢，他承受不了瓦剌和兀良哈跟大明結盟造成的不良後果。
「這是因為以前的鐵鍋全都損壞了嘛，這些鐵鍋質量太差了，每年都會壞掉一批，一萬口鐵鍋根本不夠更換。」薩利王解釋道。
「我們知道你的擔憂，我們不都跟大明聯姻了嘛，怎麼還會把鐵鍋鑄造成武器來對付你們？絕對不會的，你可以放心，我們向你保證。」土基坦王拍胸脯保證道。
「那好吧，不過第一年一萬口可以答應，第二年五千口，第三年四千口，以後逐漸遞減一千，以後保持每年賣給你們一千口鐵鍋，我測算過，不管你們有多少戶人家這樣也足夠用了。」況且道。
兩位可汗算了一下，雖然還是不太滿意，卻也說得過去了，這可比況且對韃靼族的條件好多了。
「另外，除了第一年的之外，以後每買兩口鐵鍋，需要一口壞的鐵鍋來換。」況且還是有些擔心他們會私下裡把壞的鐵鍋化成鐵水來鑄造武器。
「這不行啊，壞的鐵鍋我們只能保證不重新鑄造武器，我們冶鍊一下也能製造質量差一點的鐵鍋啊。」薩利王不幹了。
「你們不就是需要鐵鍋嗎？新的鐵鍋就別自己做了，還是我們供應吧。兩位老泰山，你們也得體諒我的難處，若是一口鐵鍋都不回收，萬一傳出謠言來，說是你們把舊的壞的鐵鍋都鑄造成武器了，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況且坦言道。
他提出回收一部分鐵鍋，目的就是要堵住一些人的嘴，防止有人彈劾他資敵。
「這樣啊，那就不僅要賣給我們鐵鍋，別的鐵器也要賣給我們一些。」土基坦王道。
「別的鐵器也可以賣給你們一些，還是一句話，要用一定量的舊的壞的來換。」況且道。
廢鐵回收后，大明的工匠是很容易重新化成鐵水，然後鑄造成各種鐵器的，所以回收廢鐵不僅有實際用處，還可以堵住小人的嘴，誠可謂一舉兩得。
「好吧，這件事就依你吧。」薩利王有些不情願道。
都說自家人好說話，其實現在雙方誰也不認為真的就是自家人了，何況即使是自家人，還要親兄弟明算賬呢。
對兩位老泰山況且之所以好說話，他是打定主意付出一定的代價讓瓦剌和兀良哈退出這次戰爭，大明單隻對付韃靼族那就輕鬆多了。或許韃靼族因此取消秋季攻勢，也不是不可能。
其實跟韃靼族的談判不是不能成功，主要就是卡在白蓮教這裡，如果白蓮教能夠歸降朝廷，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單單貿易上的問題沒有不能談妥的，頂多是大明放寬些條件，而且在價格上未必就吃虧。
「兩位老泰山，如果我跟俺答王談的不好，到時候他扣留我們做人質，你們保不保我？」況且跟兩個可汗談了些條款后，直接挑明了話題。
「扣留你們作人質？這不可能吧，他難道不講信譽了？」薩利王道。
「講信譽？你們講過信譽嗎？扣押信使不是你們常用的手段嗎？」況且冷笑道。
「這個……賢婿，你說話也太直了吧，那都是以前的事，過去了嘛，現在誰還幹這種事啊，做事要講信譽，這樣人家才願意跟你打交道。」土基坦王訕笑道。
扣留人質，這種事不只是俺答王會幹出來，他們兩位也會做出來。塞外各族最喜歡的就是扣押人質當作談判的籌碼，這一點大明朝廷就講究多了，哪怕發生戰爭，也會把對方的人員送出邊疆。
「賢婿放心，你現在是我們的女婿，不是外人，俺答王沒有理由扣留你。」薩利王道。
「那我的那些同僚呢？是不是他們就不受保護了？」況且冷笑。
這兩個老流氓，老滑頭，佔便宜時都搶著上，到真章的時候就有往後退的意思了。
「保，絕對保。賢婿放心，到時候我們帶著人來接你們，把你們留在我們族裡好好待著，我敢保證，俺答王絕對不會傷著你和你那些手下一根汗毛。」土基坦王道。
「對，這事算我一份。」薩利王見土基坦王如此說，便也豪氣起來。
土基坦王因為玉公主的緣故，對況且倒還算是交心，薩利王看似粗暴豪爽，卻比土基坦王差了一些。
不過他也記得況且救於都的恩情，所以況且他是保定了，至於況且那些手下，能不能保下來就難說了。
兩位可汗也知道大明朝廷和俺答王的談判會卡在哪裡，現在雙方誰也不提這個問題，就是等著最後攤牌的時候再說出來。
其實這是一票否決的事情，逃不過去的，即使談得再好，俺答王也會跟況且攤牌，到底是戰是和，大明是要和平還是要趙全等人的腦袋，二者別選其一。
從況且的話里，他們已經大致明白況且的選擇了，也替他捏把汗。
別看現在俺答王怎麼說怎麼好，那是沒翻臉呢，一旦翻臉了，俺答王就不會有任何顧忌，什麼手段都能使將出來。
況且和瓦剌、兀良哈之間的條款沒有簽什麼文件，只是口頭協議，薩利王和土基坦王更相信況且的人品，即便大明朝廷不答應他們的條件，況且也有門道把這些物資賣給他們，畢竟況且也是買賣人嘛。
先前況且曾經跟七公主和玉公主都談過買賣上的事，那時候還沒有正式提出聯姻，現在則不同了，薩利王和土基坦王已經真的把況且當作女婿了，這筆買賣就更好談了。
況且敢答應他們也是有底氣的，大明朝廷有自己的底線，對塞外貿易不可能完全中斷，憑什麼那些京城權貴家族能做塞外生意，他就做不得？他不是號稱當朝第一權貴嗎？
答應兩族的物資他完全可以憑私人的能力購買到手，然後轉手賣給這兩族，只要這兩族不跟大明王朝開戰，他就不算資敵，反而是有功，因為他為朝廷消除了兩大敵人。
他的軍馬也有著落了，薩利王和土基坦王答應每人賣給他兩萬匹最好的軍馬，以後每年一萬匹，就用鐵鍋、鐵鍬、鋤頭、鐮刀這些鐵器交換。
況且的夢想就是打造一支十萬人的精銳騎兵，二十萬匹良種軍馬必不可少，甚至可能更多，因為還需要不少馬牛用來運輸給養，大約三十萬匹馬、幾萬頭牛才算裝備整齊吧。
這是一個長遠目標，現在況且的錦衣第六衛也不過兩萬多人，馬匹的缺額也就在兩萬左右，只要買到瓦剌和兀良哈的第一批軍馬，這個缺額就補上了。
除此而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收穫，他和使團成員能夠得到瓦剌和兀良哈一定程度上的保護，這可是他原來最頭疼的事情，雖說他已經設計好了狡兔三窟之計，但是那畢竟是走鋼絲，總不如瓦剌和兀良哈兩族出面保他們來的安全。
況且和兩個可汗談了大半夜，基本上所有細節都敲定了，掌權的人之間談判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快捷簡單高效，行就行，不行就略過，不會拖泥帶水，猶豫不決。況且還跟他們再三敲定了兩點，一是他們必須保證不參加這次對大明的戰事，第二則是在適當時候保護他和使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