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妹「真情」
?趁夏李氏和夏晚柔不注意,夏晚心拉著阿扶出了房門。
牆角的蓼草上面裹了一層白霜。
蓼草這東西,最不挑地方,在哪兒都能瘋長,夏晚心的房門前就有一叢,去年深冬凍硬了之後就變成了利刃荊棘,她每天進出,腳踝被劃破過好幾次,後來還是姐姐夏晚柔用舊棉布裹著手,忍疼將那些蓼草割掉她才不再受傷。
夏晚心想起被蓼草割傷時的疼痛來。
她神色堅定的對阿扶開了口:「今天是霜降,再過一段時間,就立冬了。阿扶,今年冬天,你想不想用熱水洗衣服?」
「二小姐,阿扶想有什麼用呢,且像去年一般熬著吧!」
阿扶的語氣中帶了對大小姐的怨艾。
夏晚心壓低了聲音,對阿扶說道:「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今年冬天你就可以用熱水洗衣服。我教你一段話,你現在立刻去說給祖母聽……」
她聲音放得很輕,阿扶卻每個字都聽真切了。
她有些駭然,心想,平日里最是姐妹情深,沒想到到了這會兒,二小姐竟然會想出這麼惡毒的主意來。
「二小姐,您這麼做,不怕大小姐知道了怪罪您嗎?」
「我是為了姐姐好,就算現在姐姐不理解我,以後也一定會感謝我的。」夏晚心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來,「這個家太窮了,姐姐已經被半江哥哥寫了休書,我不能想象姐姐被我們拖累,最後只能嫁給一個貧賤男人過一生的情形。脂玉坊的老闆大方,出入脂玉坊的又都是達官貴人,姐姐只有在那裡才能找到她的出路。」
「曾經有一位脂玉女叫青歌,就是在脂玉坊的客人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這話說出來,夏晚心自己都被說服了,心裡最後一絲愧疚由此消散。
阿扶不再猶豫,立刻按照夏晚心所說,前去尋找夏老夫人。
夏晚柔走出房門,看到夏晚心站在蓼草面前發獃,神情帶著兩分愉悅,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
吃了上一世的虧,夏晚柔太了解自己這位好妹妹了,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卻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她想要的,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自己反悔不肯去脂玉坊了,到手的好處又要送回去,夏晚心為什麼還高興得起來?
夏晚柔生出一絲危機感來。
遲則生變,她立刻轉身對夏李氏說道:「娘,脂玉坊的人過來,讓街坊鄰居看到了,還不知道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您換身不常穿的衣裳,讓阿扶陪您一起將這些東西送到脂玉坊去吧!」
她說得在理,夏李氏找不到話反駁,只好不情不願的去換衣裳。
夏晚心抬腳跟了進去。
夏晚柔走到牆角那叢蓼草面前,指尖輕觸上面的白霜,才發覺今天已是霜降。她忽然想起來,上一世陸半江和夏晚心成親的吉日,便是霜降。
真冷啊!
她攏了攏衣裳,摸到自己尚在的兩條手臂,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自己已經回到八年前了,是活人,不是等著人斂骨的屍體。
想到屍體,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那個將她屍骨抱在懷裡的男人。
他愛她嗎?不,他要是愛她,又怎麼會毀了她。
他不愛她嗎?如果不愛她,又何必千里迢迢從戰場趕回來!
人人都說琅王穆司言是一個暴戾重欲的男人,尚是皇子的時候,就有百姓私下裡偷偷叫他「狼王」,後來封王,據說是辦錯一件事惹怒了當今聖上,就一氣之下把「狼王」作為封號給了他。等氣消了,想起這好歹是自己的兒子,聖上又把「狼」改成了「琅」字。
或者,慕司言是擔心找不到比自己更和他口味的女人,這才在聽到風聲之後趕了回來?
如果是這樣,想到自己死了,堂堂琅王又要過上手作妻的悲慘生活,夏晚柔心裡不由得有些快意。
身後傳來腳步聲,夏晚柔轉身,就看到夏李氏衣著未變,兩眼通紅的看著自己,而她身後跟著的夏晚心,雙眸同樣紅得跟兔子似的。
「晚柔,脂玉坊那邊……推不掉了。」
夏李氏開口。
夏晚柔剛剛放鬆的心一下子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