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與我皆薄涼(顏央篇⑩)
?顏央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櫻蘭,再看了看楚皇在閉目養神,她咬了咬唇,這個小女孩又不關她的事,撇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可想而知到處傾落的房屋,飢餓的人群,這樣的情景只會讓她更心煩。
過了半晌,楚皇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顏央抿了抿唇,糾結的問:「還讓她繼續跪著嗎?」
楚皇睜開眼睛發現,顏央正和他對視。顏央下意識的撇開自己的視線,指著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我問,還讓她跪著嗎?」
楚皇這才把目光看著依然在地上跪著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顏央。
「她應該很久沒吃食物了,」顏央看著地上的小女孩,「不然她父親怎麼會想要易子而食呢?」
楚皇當然想到這個問題,他只不過想要看看這個小女孩有多大的耐力,既然顏央說出這話,就看她資助了那些糧食,楚皇抿了抿唇對著她和夜久道:「你可以起來了,夜久去拿點易消化的食物給她。」
「謝,老爺,」櫻蘭感激的看著坐在座位上的楚皇,再偷偷感激的看著顏央。
顏央看到櫻蘭感激的目光,故意把目光瞥向窗外,真是一個傻孩子,誰需要她的感激了。
夜久拿來一壺羊奶,這個是他給陛下帶的,但是陛下在第一天就說了不需要,算是便宜了這個小女孩,「喝這個。」夜久一向冰冷的語氣裡面帶了點不耐煩。
小女孩櫻蘭不知道,她看著夜久手上充滿奶香的碗,感激說:「謝謝叔叔。」
要不是叔叔,她恐怕已經成為了食物了……那現在爹娘他們怎麼樣了?想到這她的眼神暗了暗。
「你打算怎麼處理她,」顏央看著在外面喝著羊奶的小女孩,目光再轉向著楚皇。
「你覺得怎麼處理她比較好?」楚皇淡淡的問道,情緒沒有一點波瀾。
「不知道,」顏央看著外面的小女孩去,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把她訓練成我的暗衛這個怎麼樣?,」楚皇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沒有任何人的牽絆,她一定能走的很遠。」
「暗衛,」顏央抿了抿唇看著外面笑的很歡快的小女孩,再看看夜久,她怎麼會不知道暗衛要怎麼訓練,一旦選擇做暗衛那麼你畢生只能活在黑暗裡,沒有自由,他們的生命只屬於他們的主人,但是這一切有何她有什麼關係:「陛下,你決定就好。」
楚皇聽到這話,沒有一點意外,他就知道顏央會這樣說。他看著外面笑的歡快的櫻蘭,這樣的女孩……
「下面我們要去哪裡?」顏央看著眼前的山路,問道。
「去安陽城,安陽城離湘南近一些,」楚皇看著手中的書,回答顏央的問題。
顏央點了點頭,看著坐在身旁有點緊張的櫻蘭默默地伸出手搭在她的手上,櫻蘭看了看旁邊的顏央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下意識的握緊一點。
「老爺到了,」夜久的聲音響起,他正看著面前的場景面色發黑。
安陽的城門被緊緊的鎖住,城門下的難民都緊緊圍在城門口,他們臉色飢黃的看著城門,眼神有渴望有絕望,還有人已經麻木了……
「開城門啊,求你們開城門好不好,我的孩子已經幾天沒有吃飯了……」一個中年大媽推了推城門看著躺在地上就快要被餓死的小女孩,就算知道自己推不開城門但還是去做了,「我求你們了,行行好吧。」直到身體沒有力氣了,她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跪在地上痛哭。
「娘,我看到很多很多星星啊」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看著她的母親,「娘,我好想睡,睡一覺。」
「孩子,不要睡,別睡,堅持一會馬上就會有糧食吃了,」大媽跪在看著她可憐的女兒,轉身跪對著坐在地上其他的難民哀求道:「好心人,給點糧吧。我女兒快不行了,求求你們了。」
其他人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孩,再看了看緊閉的城門,下意識的退後幾步,紛紛搖頭,「我……我沒有糧……我救不了你的女兒……」
她跪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沒有人上前一步,她的女兒躺在地上囔囔道:「娘,我好像看到爹了……我是不是要去陪爹了……」
「孩子……再堅持一會兒,」女人一邊哭著一邊抱著自己的女兒,眼底卻是一片冰涼的絕望。
「帶的糧食還夠嗎?」楚皇看著外面的情況,聲音里隱忍的帶著怒氣。他實在是想不到地方官竟然關閉城門阻止難民,更想不到他們對湘南水災的嚴重情況隻字不談,呵呵,這群官員他要全撤了。
夜久猶豫的聲音響起:「老爺,我們帶的糧食也不多,剩下的糧食還在後面沒押送過來。」
「我還是算錯了水災的嚴重程度,現在我們的糧食還有後面的押送的糧食估計也解決不了災情,」楚皇眼底一片深思,現在的問題有點嚴肅。
顏央看著外面的情況,心底也是充滿震撼,她完全不知道這裡的難民已經這麼多了,聽到楚皇需要更多的糧食,她暗自估計自己所帶的嫁妝可以買多少糧食,準備偷偷的和宮裡的人聯繫把那些嫁妝兌換為銀票用來購買糧食。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那點估計也是杯水車薪。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還是要看楚皇的決斷,雖然她自己已經想到了策略,但是楚國的政治決斷也不是她能干涉的,她只是後宮的一員,後宮不能干政,這是禁律。
楚皇在那裡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的朝廷他還是了解的,要出錢的時候他們誰都在那裡哭窮,更別說那些渾身銅臭味的商人了,沒有利益他們是不會出手的,哎……
「老爺,」顏央還是忍不住提醒幾句:「您覺得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做什麼?」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我朝以讀書人為貴,讀書人以出仕為官為榮。」楚皇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麼商人是不是也一樣?」顏央提到這,她想楚皇應該明白了。
楚皇果然在那裡思考這個問題,楚國曆朝歷代輕視商人,從商的人家家中的兒女是不可以入仕為官的,如果他收購一定的糧食給那些商人子女可以入仕為官的機會的話……毋庸置疑這個方法卻是可行,但是朝中那一堆老狐狸估計不同意。怎麼給他們一點甜頭讓他們乖乖的拿出錢還同意他的令旨呢?
楚皇看了看面前的顏央,也許她有辦法,畢竟齊皇花大心血培養接班人,應該不會浪的虛名。
「夫人,你怎麼看?」楚皇微微一笑看著顏央。
顏央看著面前楚皇對她微微一笑,有點懵:他,他叫我什麼?夫人?明明不是這樣的關係好嗎?
「看什麼?」顏央愣了半秒才對楚皇問道。
「要是朕……我實施了這個政策,那麼朝廷官員必然會反對,所以夫人你怎麼看?」楚皇仔細的詢問道。
顏央自動把那句夫人給屏蔽掉,她知道楚皇這是有求於她當不得真,認真的答道:「同時也頒布一個讓他們也獲利的政策。」
「他們有權,有錢,朕……我實在想不通他們要什麼?」楚皇一說到有權有錢目光慢慢變得冰冷,對啊,有錢有錢也不為楚國做出一點貢獻都是一群飯桶!
「追捧,」顏央笑道,她的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給他們建一個功德碑上面寫上他們的名字。立在湘南,他們的做法必然會得到百姓的讚揚,他們要的名聲追捧就自然來了,當然這些東西還是威脅不了老爺的地位。」
做官不就是成為人上人嗎?要的是他人的追捧嗎?這個方法卻是是可以但是名氣太大了也是一個問題,古有功高蓋主,要是名高蓋主,這也是一個問題。他現在是親自去賑災,再去建一個功德碑。百姓是會對在災情現場的他還是背後的人感恩戴德的多這不好說,她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即使功德碑沒有他的名字百姓也會記住他這個帝王,那麼這就夠了。
「夜久,帶著我的玉佩,進城找城主開城門,要是他不開,直接殺了,」楚皇把一枚象徵他身份的玉佩交給夜久。
夜久看了看手中的玉佩,點了點「是,老爺。」轉身找了一個角落翻越城牆。
「我們還有多少糧食,先拿出來,煮一大鍋。通知負責押運的將軍讓他快馬加鞭,務必在明日到達安陽,」楚皇冷靜的下達一些指令,聽到這些話的侍衛們紛紛按照楚皇的命令行事。
那些難民看到不遠處正在搭建鍋爐準備煮飯,眼睛里充滿渴望的看著那裡,特別是剛剛抱著女兒的大媽眼底的渴望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了。
侍衛們除了一些正在煮粥的那些人,其他人都守在鍋爐或者楚皇的馬車前,他們知道楚皇想要做什麼默默的配合好。
「粥煮好了,」一個侍衛上前對著馬車裡的楚皇說道。
「放,送給那些難民。」
難民看著鍋里白花花的粥,不禁咽了咽口水,食物,是食物啊!
侍衛們組織難民排好隊,「別擠,排好隊,你們每個人都有。」
首先作為侍衛長的男人遞給了那個女兒在地上已經餓到不行的大媽,她正在努力的擠進隊伍,奈何人太多了,每次她都被擠出來。
「給你的女兒吧,」侍衛長把一碗粥遞給那個大媽手上,「你的女兒很需要這碗粥。」
大媽看著手上這碗白花花的粥,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謝謝,謝謝。」
說完,忙跑到女兒身前跪下來,遞到女兒口中:「孩子,快吃。」
「娘……」小女孩念了一句,然後慢慢的喝粥。
大媽看到孩子慢慢的喝下去,臉色不再是那麼蒼白,鬆了一口氣。
所有難民都坐在地上喝著自己的粥。突然城門打開了,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提著一個人頭走了出來,後面是一大堆將士。
「老爺,解決了,」夜久提著當地地方官的人頭對著馬車裡的楚皇恭敬的答道。
原來他偷偷潛入城中找到城主,向他出示這塊玉佩的時候,城主因為關閉城門還不開倉放糧又不上報災情情況,他已經認識到楚皇來了,他必死無疑。於是他決定先下手為強,謊報夜久是刺客讓府中的侍衛去殺了夜久,他好乘機逃跑。當然他是想不到夜久居然是一個這麼武功高強的人,不用幾招就把所有侍衛重傷在地,夜久也不願再和這個安陽城主廢話什麼,直接把他殺了,向城中的師爺出示玉佩。師爺也是個愛惜自己性命的人,他看到這個玉佩就知道陛下來了,自然不會和那個城主一樣自尋死路。
於是就出現眼前的這個場景,楚皇也知道夜久是為了抓緊時間辦事就沒有責罰他什麼,同時也認可他的做法這樣的官員殺了也好。
「城門,城門開了,」難民都在歡呼,紛紛湧現城門。
城門口那一大堆將士怎麼可能會讓他們進去,紛紛攔著他們。難民渴望的看著城門,又忌憚的看了看馬車,他們現在才意識到馬車裡說不定就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當然他們還是想不到裡面的人是他們尊貴的王。
「老爺,屬下來遲了」在來之前,夜久就告訴這位將軍陛下是微服私訪,他自然也不會透露出楚皇的身份。
「嗯,」楚皇看著城門,再看著眼底忌憚越來越重的百姓,「放他們,進去吧。」
將軍擺了一個手勢,士兵們趕緊讓出一條路,組織難民有序的進城。
「李將軍,來的可早了,」楚皇這一句讓人摸不出裡面的情緒。
之前一直在朝廷的李安李將軍怎麼會聽不出楚皇的怒氣。
他之前被派來這裡賑災,發現這裡的災情比他們說的還嚴重,正準備上書和陛下言明此事,沒想到這安陽城主為了保住他城主的地位,竟然派兵包圍了他當時住的驛站。要不是今天夜久潛入城中殺了城主,恐怕現在都出不來,一想到這他有點慚愧,是他的疏忽才讓安陽城主有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