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陰陽隔,寄哀思

第二章、陰陽隔,寄哀思

?阿梅在走到城隍廟的時候拿起了那一直被他掛在老槐樹上的灰白色抹布。

就在他想進行著有可能是最後一次擦拭城隍老爺的金身時,突然--打雷了。只聽忽然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飄落的雨隨著凌厲的風一下又一下擊打著破落的玻璃,阿梅無所謂的笑了笑。農村孩子從小到大不知聽過多少次打雷,一點也沒有覺得害怕的。

就在阿梅剛把手碰到城隍老爺的金身時,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轟隆隆。眼看著阿梅就要被閃電劈中,忽然。城隍老爺的雙眼處放出一道金光,唰的一下,阿梅消失在了城隍廟中。

「搗蛋鬼,醒醒。」阿梅睡夢中見到陳老漢正要上前擁抱,忽然聽到有一陣親切的聲音在呼喚著他。

睜開眼發現是一位扮相古怪,穿著卻很大氣的中年男子正在看著自己。阿梅想了想開口:「大叔,你是誰,我怎麼會睡著了。」中年大叔大喝一聲:「呔,兀那小子,你一直用臟抹布給我擦身子,害得我的金身都生鏽了,你還問我是誰。」「啊???!難道您是城隍老爺?」阿梅雖然年少,可也聽過不少村裡人講的神仙鬼怪的故事,更是知道十七年前陳老漢就是在這個城隍廟中遇到自己,難不成,世上真的有城隍老爺。

而那中年大叔則是冷著臉大喝:「兀那小子,想當年你還在哇哇哇剛落地的時候還是本老爺給你護的身,才沒有讓你當時就下了地府,被牛頭馬面帶上鎖魂鏈,受那無家可歸無人供奉的地步」

阿梅此時站直了身子,突然身體九十度彎曲,就這麼筆直的拜了下去。「謝過城隍老爺救命之恩」那城隍爺臉色突然一轉,變得笑嘻嘻的:「小搗蛋鬼,你若認我做乾爹,我送你一場造化如何」阿梅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煞白:「城隍爺,我,我不會是死了吧」城隍老爺一聽,大聲呵斥:「呸,你這個小子,年齡不大,嚇唬自己的本領倒是不小。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放心吧,你的時候還未到呢」阿梅心中大定,雖說一直生活在安溪村中,但是也有聽到隔壁老人說起大城市的燈紅酒綠,祖國的山川秀麗,他可不想什麼都沒見識過就這麼死掉了。

「那城隍老爺,這裡是哪裡,我記得我好像在城隍廟裡。」「搗蛋鬼,你坐著,我慢慢跟你說」城隍老爺手往地上那麼一指,就出現了一個小板凳,很小很小的那種。阿梅瞅了瞅,覺得很是親切,因為陳老漢家裡就有這種小凳子。

且說在那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初開,萬物皆為混沌。人生而為人,死而為魂,倘若死後有所執,又逃得牛馬之手,則會暫留人間,但時長久遠,必定化而為鬼,侵擾人間,雖人力不能觀,但長以鬼力帶動人體內煞氣,通俗點講,就是滯留在人間的鬼會纏著那些帶有極度負能量的人身邊,用自己的怨恨、貪婪、殘暴,引起人的禍根。而城隍廟則是我在人間顯現的一處溝通陰陽兩界的交接點,你命本不該絕,人間有句話說的好,叫天妒英才。上天給予你優點的同時,也會給你帶來缺陷。每隔百年都會出現一位能夠溝通陰陽的人類,可以比平常人更加容易看清楚事情的本質,當然也會更加容易半路夭折,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你的出生,只能說,這一切命里註定,卻又由人力掌控。搗蛋鬼,你就說那百年一出的陰陽人,你可以選擇遊走世間,看人間冷暖,也可以選擇磕頭認我作乾爹,我且讓你進入陰間,作一個判筆主薄,不受七情之苦。

阿梅聽了城隍老爺的一番話發現自己從小引以為傲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城隍老爺,我聽教書先生說起,古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難道我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難道我現在真的已經死了。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名字,找到自己的父母。至於您說的那些,我也不懂沒。從小我學會一個道理,樹榦的年輪證明了他存在的歲月,清翠的葉子才是他最直觀的外向表達。雖然樹有春秋,落葉有時盡,冬末還復來。我想在人間走走,不留下什麼遺憾,就算不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辜負陳老漢和您當年對我的救命恩情」

城隍老爺聽完之後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痴兒,痴兒。以前對你而言,陰陽有界限,萬物負陰而抱陽。陰則為陰,陽而為陽。從今時起,你就是行走在人世間的陰陽人。看遍世間真假,明辨陽身陰魂。沒有人生來就是神,也沒有人生來就是魔鬼。有空多看看道德經,孩子。前人的智慧遠不止今人所臆想的那麼淺薄。你且回去吧」

阿梅猛然睜開了眼睛,獃滯了三秒鐘。倘若此時有人,就會發現在阿梅的瞳孔里倒映出來的影像竟不似人間。他看見了三生石上一對又一對的有情人,艱難的刻下彼此的名字;他看見懸挂在一座拱門的功德鏡下一個個人走過,一次次閃過他們生前所做之事;他看見憨厚面向的牛頭,冷眼馬面,用一條小拇指粗細的銀白鏈子鎖住一個人慢慢走遠方;他還看見城隍老爺對著他咧嘴一笑,依稀看見,並不算很白的牙齒上沾著一個白菜葉子。頭一次看見奇異的景象,十七歲的鄉村少年阿梅心裡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因為他看見了陳老漢正在城隍老爺的帶領下走向了奈何橋,對著一位老婆婆說著悄悄話,跳進了往生洞。

阿梅走出了城隍廟,到了不知名的小山,走到一座墳前,拿出已經涼了的饅頭,默默的吃了起來。

陳家老漢,祖居越州,安溪村人士,生於公元1949年8月初三,於公元2017年四月初八西去。一生無子嗣,姓陳,名傑,字昌邑。這就是人死後所留下的一點痕迹,一塊牌匾,一段墓志銘,還有親者的一點哀思。

阿梅走出了小山,望著眼前繁華的鎮子,大口呼吸了空氣。還是活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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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亂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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