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替代品
雖是個疑問句，但魏一寧的語氣是肯定的。「沈總這可是偷天換日啊，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我舅舅嗎？」
沈城走到魏一寧的身前，「我猜表哥是不會告訴趙總的，趙總在想什麼你不會沒猜到吧。我這麼做，也是在幫你啊。」
「幫我？我都狼狽成這個樣子了你說你在幫我？」
「狼狽總比失去喜歡的人來的划算吧，如果魏先生真的想出這一口氣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去找梁總」沈城俯下身子，貼近魏一寧的耳朵，「魏先生可要權衡高效這其中的利弊呀。」
魏一寧清楚的看到了沈城接近自己的時候，睡衣下掩蓋的脖子上的吻痕。
說罷，直起身子和梁緒一塊出了房間。
魏一寧看著沈城和梁緒並肩離開，眯了眯眼睛。他的舅舅看來這次真的打錯算盤了，那位梁總非但不會喜歡趙奕歡，恐怕他連女人都不會喜歡吧。
沈城到了房間，背對著梁緒開始換衣服。他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心裡慌的一批，他怕一會兒梁緒再拉著他非要討個說法，他到時候還怎麼說？
沈城這次倒是多想了，梁緒從頭到尾都沒多說一句關於昨天晚上的話。在兩個人換過衣服之後，他才開口說帶他吃飯。
沈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楊帆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端著盤子坐到了沈城的旁邊。
梁緒倒沒有多大的反應，自顧自的吃著東西。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沈城一邊吃飯一邊問楊帆。
梁緒把沈城盤子里煎好的雞蛋用筷子夾到了自己的盤子里，然後把蛋黃用勺子轉了個圈弄個出來留在了自己的盤子里，又把蛋清夾回了沈城的盤子里。
楊帆目睹了整個過程，臉上掩飾不了的詫異。
沈城習慣性的夾起盤子里的蛋清兩口吃掉，一臉的滿足，又把眼神落到了梁緒盤子里的那個煎蛋上。
「那個……要不我把我這個煎蛋給你吧，我不愛吃雞蛋。」楊帆在一旁開口。
沈城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做的動作在楊帆看來有多不可思議，氣氛彷彿在一瞬間靜止了。
梁緒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盤子里的煎蛋挖去了蛋黃放到了沈城的盤子里，沈城看了一眼楊帆，後者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煎蛋給沈城吃，楊帆用眼神問沈城要不要。
沈城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一聲，「那個……我吃兩個就已經吃飽了，你不用給我了。」
「我已經把你在我這兒實習的事情告訴你哥了，他也同意了。」沈城立刻轉移話題。
我還用他同意嗎，他管不了我。」楊帆完全是一個一提他哥就炸毛的貓。
「你哥也是為了你好，上次你住我家，他很早就買了早餐送過來，還不都是你愛吃的，以後少跟你哥吵點架。」沈城語重心長。
「你不愛吃蛋黃嗎？」楊帆扭頭問沈城。
「……」沈城覺得自己就不該為楊琦說話。
三個人吃過飯之後，一塊兒出了酒店。
「我送你去公司。」梁緒扭頭對沈城說。
「不用，我和楊帆一塊回去就行了，你也趕快回你公司吧。」沈城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那不行，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送你去一趟公司怎麼了？」梁緒突然沈城抓住了沈城的胳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不然我說出來給你這個弟弟聽聽，讓他評評理，看我該不該送你，嗯？」
沈城僵硬了一下，他媽的……我就不該管他的事情，這下好了，倒成了讓他拿來威脅自己的事情了。
楊帆走在兩個人的前頭，壓根沒聽到後面的兩個人在說什麼。結果他打算回頭和沈城說話的時候就看到梁緒的嘴巴從沈城的側臉上離開，沈城的很明顯的紅了。
楊帆:「？？？」
「你們倆……你們倆幹什麼呢？」
「幹什麼你小孩子管不著。」梁緒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你……」楊帆被懟到不知道該怎麼還嘴。
沈城在梁緒的伸手扯了梁緒一把，示意他閉嘴。
梁緒回頭看了沈城一眼，「走吧。」
「那個，楊帆，我車在地下車庫裡，就昨天我們來的時候開那輛，這是鑰匙。」沈城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楊帆。
「你不回公司嗎？」
「我……」
「我去送他。」梁緒打斷了沈城的話，一臉不耐煩的看著楊帆，「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車子你用不用，不用的話就還給我，怎麼回事啊你？」
「我……我問我們沈總，管你什麼事？」楊帆明顯底氣不足，他有點害怕梁緒。
「你們沈總去哪兒還用跟你說啊，你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就給我滾蛋。」梁緒本來就看楊帆不順眼，沈城剛剛在餐桌上說楊帆住他家裡那件事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的。
——小崽子，我不在的時候你竟然敢住到我媳婦家裡，活膩歪了吧你。
楊帆站在原地被梁緒吼的一愣一愣的，他長這麼大，他哥都沒敢這麼跟他說過話，梁緒是第一個敢指著他鼻子說他的人。
「梁緒，你還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沈城在心裡安慰了一下楊帆。
——我也沒辦法幫你說話啊，我這還有把柄在人手裡握著呢。
梁緒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楊帆一眼，抓住沈城的手腕拉著他離開了。
兩個人走後，楊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後從兜里掏出了手機，「哥，有人欺負我，嗚嗚嗚……」
「你為什麼總是針對楊帆，你看挺好的孩子讓你給吼成什麼樣子了？」沈城一上車就開始嘟囔梁緒。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憑什麼可以在我不在的時候去你家裡睡覺，我都沒這個機會。」梁緒小聲的嘟囔著。
「梁緒，你要是這麼說就沒勁了啊，他就是跟他哥吵架了所以來我家裡借住一晚而已。」
「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思，他沒有朋友嗎，幹什麼單單去你家。」
「那如果要是按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跟王飛、跟李誠、跟顧哲他們都有事情了。我抑鬱症最嚴重的那段時間裡，他們三個天天來我家裡睡，輪流陪著我，就怕我萬一想不開出什麼事情，這在你看來我和他們幾個也是有事情了？」
「這兩件事怎麼能放到一起呢，這性質很明顯不一樣啊。」
「這怎麼就不一樣了？」
「他們三個我都認識，我們也是朋友，我知道他們不會……」
「梁緒」沈城打斷了梁緒的話，「八年，你走了八年，這八年裡我不可能不認識其他的人吧，我不能一直就和你認識的這幾個人接觸吧，難道你覺得我應該一直活在過去的朋友圈子裡嗎？」
梁緒愣愣的看著沈城，沈城的眼圈已經紅了。
「你知道嗎，每次我們幾個人一塊出去玩的時候，單單就少了你一個人，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嗎？」
梁緒伸手把沈城拉到了懷裡。
「對不起。」
「對不起，你每次都說對不起，對不起能彌補這八年嗎？你知不知道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啊梁緒。你既然走了乾脆就不要回來啊，你幹嘛還要回來呢，你讓我怎麼辦，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沈城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了梁緒的衣服上，很快的滲透了梁緒的衣服，只留下一圈水漬。
「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的。」
這是梁緒八年來第一次主動約梁母和梁父。
梁母和梁父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把公司遷回了中國發展，當年梁緒雖然答應他們出國，可是這八年來梁緒除了剛到美國的時候在美國的家裡住過一段時間，其餘的時間都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
八年，他和梁母見面的次數不到八次。每次都是梁母不停地給他打電話，直到實在是沒有理由了，他才會回一次家。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對於梁父梁母不滿意的樣子，也從來沒在他們面前提過沈城。可是他們都知道，梁緒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沈城，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的愛情。
而這次梁緒突然主動聯繫他們，也肯定是為了他和沈城。
「小緒啊，這麼長時間不見了，你看你都瘦了，工作很忙吧。」梁母笑著問梁緒，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的不安。
梁瑜就坐在梁緒的身邊，他不是不知道梁緒和父母的關係，他以前以為梁緒和父母疏遠是因為長期不在他們身邊生活的原因，可是自從他和梁緒一塊回了國，他才發現原因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樣。
「你們可能已經猜到了我找你們是為了什麼吧。」梁緒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
恨他們嗎？
不恨。
梁緒在這件事情里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他們，雖然說他們的當初對沈城做了那樣的事情，可那也是他們對於他的一種保護，是父母對孩子的一種保護，他又有什麼理由來恨他們呢？
至於讓他出國，說到底決定還是他自己下的。如果真的要恨的話，他第一個要恨的人應該是自己吧。
梁緒站起身，看著梁父和梁母，舉起手裡的一杯酒，「我要和沈城結婚。」
不是他想和沈城結婚，也不是他打算要和沈城結婚，而是他要和沈城結婚。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在梁緒說完這句話之後，對面坐著的兩個人還是齊齊的一愣。
「啪嗒」梁瑜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梁緒。雖然說他也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但他沒想到梁緒竟然會這麼做。
「哥……他，沈城是個男人啊。」
梁瑜看看梁緒又看看父母，他父母的表情告訴他，他們早就知道了的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而已。
梁緒一口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看著梁父和梁母。
梁母已經開始掉眼淚，梁父也在一旁嘆氣。
「我只是想給你們一個通知而已，畢竟你們是我的父母，不管你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記恨你們。以前是我沒有能力，對你們對沈城做的一切都是無能為力的，可是現在不會了，我會保護好他，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到他。」
梁父端起手邊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就像我當年說的，你有了能力之後就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我知道這八年來你一直過的不快樂，我本來以為只要你出了國，就能很快的忘記他，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沈城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到最後能找一個對他好的人。」
梁緒好半天才哽咽著說了一句謝謝。
「什……什麼意思，沈城是爸爸的兒子……」梁瑜完全聽不懂梁父的話，為什麼沈城是梁父的兒子。
梁瑜推開門跑出了包廂，衝進了洗手間。
——為什麼，為什麼沈城會是梁父的兒子，他們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他？
梁瑜捧了一捧水撲在自己的臉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突然想到了沈城的眼睛，他在第一次看到沈城的時候就覺得他有一種熟悉感，現在他忽然明白過來，他和沈城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在突然間明白了梁緒為什麼一直會那麼照顧他，他一直以為這是哥哥對弟弟應該有的照顧，他到今天才明白，哪裡有什麼哥哥對弟弟的照顧，他這八年來在梁緒眼裡不過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就因為他和那個人長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所以梁緒才總會看著他出神；就因為他和那個人長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所以梁緒才會一次次的縱容他，一次次的對他心軟。
他還以為是梁緒對他……
梁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一拳錘在了鏡子上，鏡子瞬間裂開，血也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梁瑜完全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還在獃獃的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睛。
如果，如果自己早一點出現在梁緒的生活里，那他會不會愛上的人就是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