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
沈城和梁緒一起去了沈母的墓地,倆人到了陵園,梁緒捧著一束花,放在了沈母的墓碑前。
「媽,我帶梁緒來看您了,您不是一直想見他嗎,我現在帶他來了。」沈城蹲下身子看著沈母的墓碑輕聲說。
梁緒直接跪在了沈母的墓碑前。
「你別……」沈城伸手去攔梁緒,「你別這樣,這不是我媽想看到的。」
「你先別攔我。」梁緒看著沈城,眼神裡帶著一股執拗。
沈城看著梁緒的眼神,慢慢的收回了手。
「媽」
梁緒這句不見外的話一出口,差點沒讓沈城跟著他直接跪下。
「對不起,來的這麼遲。您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會對沈城好的,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
我今天在這裡向您保證,這世界上除了您之外,不會有人比我更疼他了。
謝謝您同意我們在一起!以後我和沈城都是您的兒子,親兒子!」梁緒在沈母的墓碑前跪著拜了三下。
沈城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眼圈有些紅。
「怎麼了,感動了?」梁緒伸手去摸沈城的臉。
沈城躲開,「媽在這兒呢,你別動手動腳的啊。」
梁緒笑了笑,沒再和沈城鬧,他伸手將沈城攬入了懷裡,「我會對你好的,把我這八年來對你缺失的愛,全都補回來。」
兩個人在墓地后直接去了以前住的地方。
「你去開門。」梁緒停下腳步示意沈城先去開門。
沈城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拿出鑰匙開了門。
門打開,沈城愣在了門口。
屋裡的一切都還像原來一樣,陽台上還曬著衣服,桌子上的杯子里還盛著未喝完的水。
就像他們從未離開過一樣。
沈城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把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白布,可現在……
「你什麼時候收拾的?」
沈城眼裡帶著驚喜。
「先進去吧。」梁緒扶著沈城的肩膀走了進去,扶著他讓他坐在了沙發上,然後蹲下身子,把手放在沈城的膝蓋上,看著他的眼睛。
「我今年二十六歲,從十二歲與你相識,這十四年裡,我未來的打算里從來都沒有少過你。
我想陪你一起度過餘下的日子,從十二歲到二十六歲,從二十六歲到我死去。
我想在我餘下的分分秒秒都跟你在一起。
不論以後是貧窮還是富裕,是健康還是疾病,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走到生命的最終點。」
梁緒單膝跪下,從褲袋裡摸出一隻黑色的戒指盒。
沈城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他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梁緒慢慢的打開了戒指盒,裡面是兩隻素圈男戒並排而立。
「就算無法締結法律關係,我還是希望能和你成為實質意義上的配偶。我們可以共享財產,權利,責任,義務,我們可以做試管或收養;我是你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我們都發誓對彼此忠誠且一心一意,就像這世上千千萬萬對平凡普通又白頭到老的夫妻一樣。」
「你願意和我締結這種一生的關係嗎,沈城?」
沈城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重複幾次后才竭力仰起頭,似乎要讓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倒流回去。
梁緒拉住他的手問:「沈城?」
——答應嗎,沈城?
沈城把手慢慢放在梁緒掌心上,他手指冰涼刺骨,但炙熱的眼淚就這麼一滴滴打在上面,順著掌紋浸透兩人相貼的掌心。
沈城從梁緒手上的戒指盒裡拿起一隻素圈,手指僵冷又異常用力,彷彿抓住這世上最珍貴的鑽石一般,就這麼緊緊地絲毫不松地捏著它。
然後他抓起梁緒的左手,非常認真又有一點笨拙地,將戒指套進了他的無名指上,說:「我想接受梁緒作為我的伴侶,從……從今天開始,不論是好、是壞,是富、是窮,是健康、是疾病,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梁緒拿起另一隻對戒,拉著沈城的手指套了上去,繼而低頭虔誠親吻那微涼的指骨節。
「不,死亡都不能分開。」
沈城伸手抱住梁緒,這個擁抱卻很緊很緊,像是把全身最後的力量都灌注在肌膚相貼的剎那間。
梁緒反手擁住他,緊緊閉上眼睛,感覺到戒指在手上細微幾乎不察,卻又沉重如若千鈞的分量。
梁緒握了握沈城的手,示意他不要緊張,沈城和梁緒的對面坐著梁博和梁母。
「爸,媽,我和沈城打算結婚。」梁緒握著沈城的手放到了桌面上。
梁母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的目光落在沈城和梁緒相握的手上,那上面帶著一對對戒。
「結婚?」
「是,結婚。」
「可是,這是不被允許的。」
梁緒看了沈城一眼,後者也正注視著他,「我們打算去T國註冊。」
梁母看了看沈城,又看了看梁緒,「如果你們已經決定了,那就去做吧。」
「媽!」一旁的梁瑜忍不住出聲,「哥糊塗您也糊塗嗎?」
「小瑜,你怎麼跟你媽說話呢!」一旁的梁博呵斥了梁瑜一聲。
「爸,您怎麼也……」
「既然你哥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應該支持他,更何況,沈城也是你的哥哥。」
梁瑜看了沈城一眼,「我是不會承認我有這個哥哥的,我也不會同意他們倆在一起的。」
沈城看向梁瑜,後者緊緊抿著嘴,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屈服的意思。
梁緒理都沒理梁瑜,「謝謝你們。」
沒過幾天就是沈城的生日,梁緒請來了李誠他們,也沒出去,幾個人就在家裡給沈城過生日。
李誠往廚房裡看了一眼正在忙活著的梁緒,又看了看沈城,「真和好了?」
沈城點點頭。
「你說你們啊,兜兜轉轉還是你們倆,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非要分開,弄的兩個人都不好過。」
沈城愣了一下,低下頭笑了笑,「可能不經歷這些,我們還不知道彼此對彼此來說的重要性吧。」
「你終於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了。」顧哲笑著看著沈城說,「祝福你們啊。」
「謝謝。」
「行了行了」李誠突然插進了沈城和顧哲的中間,「不說這個了,祝你生日快樂啊沈城。」
沈城一看李誠的動作就知道他腦子裡想了什麼,他笑了笑,「你們倆隨便坐,我去看看梁緒那邊需不需要幫忙。」
還沒等沈城走過去,門鈴就響了。
「我去開門吧。」顧哲轉身去開門,
「可能是王飛他們到了。」沈城也折了回來。
顧哲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孩子。
「你找誰?」
「沈城,我找沈城。」
「沈城,有人找你。」顧哲扭頭喊了沈城一聲。
「不是王飛他們嗎?」沈城走到門口,「梁瑜,你怎麼來了?」
「我有話跟你說。」梁瑜看了沈城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沈城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沒事吧,那孩子誰啊?」李誠湊過來看了一眼。
「你和我哥不能在一起。」梁瑜停住腳步,扭頭對沈城說。
「為什麼?」沈城感覺有些好笑,他和梁緒經歷了這麼多,父母那一關都過了,最後這個孩子竟然站出來告訴他不讓他們在一起,他倒是很好奇他的理由是什麼。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因為……因為梁緒他並不愛你。」
沈城笑了。
「你笑什麼?」
「你怎麼知道梁緒不愛我,我認為他很愛我。」
「因為……因為你們兩個都是男人,怎麼可能在一起,我哥哥是不會喜歡男人的!」
「你喜歡你哥吧。」
「什麼?」
「我說,你喜歡你哥吧。」沈城抱著胳膊看著梁瑜,「是嗎?」
「怎麼可能,他是我哥,你開什麼玩笑。」梁瑜的眼神有些閃躲。
沈城笑笑,沒再說話。
「你整整缺席了我哥的生活八年,他最好的八年裡都沒有你,你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嗎?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不是你。他曾經因為發燒直接昏倒在了公寓里的時候你在哪裡?他犯胃病唯出血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和他在一起,你有什麼資格說愛他?」
「沈城」梁緒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件褂子。
「外面這麼冷,怎麼出來了?」他把衣服披在了沈城的身上,看了梁瑜一眼。
「沒什麼,我和梁瑜說兩句話,你怎麼出來了,飯做好了?」
「就知道壓榨我,我是不是只剩下做飯的利用價值的。」梁緒伸出手捏了捏沈城的臉。
「不然呢,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沈城瞥了梁緒一眼。
梁緒伸手搜搜沈城的頭髮,攬住了他的肩膀,「走吧,回去吧,外面冷。」
梁緒至始至終都沒再看梁瑜一眼,有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他的底線是沈城,只要沒觸碰到沈城,一切都無所謂,可是只要有人敢觸碰到他的底線,他絕對不可能放過那個人,不管是誰。
「哥。」梁瑜開口喊了梁緒一聲。
梁緒連頭都沒回,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攬著沈城往前走。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沈城的手,門外梁瑜的面前關上,沒有一丁點的猶豫。
梁瑜看著那扇門在他的門前關上,愣了許久,最後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王飛和董思思不多會也來了,
屋裡很熱鬧,帶著羊肉的香氣,蛋糕上面的奶油被抹到了梁緒的臉上,沈城笑著拿紙巾給梁緒擦臉,結果被梁緒雙手抱著他的頭直接把臉上的奶油抹了他一臉。
一桌子人吃著聊著,幸福在漫不經心中漂浮在空中,帶著香味兒,你其實看的見,也呼吸的到。
愛人、親人、朋友生命相撞,相互愛慕只是開始,愛,不是初見的吸引,不是合適的登對。
而是在經歷了生活中殘忍的洗禮,那麼多磨合,掙扎,疑惑,之後還能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才是結果。
愛情中沒有公平,永遠是一個人的付出超過另一個,永遠是一個人的堅持能在意外之後挽救。
幸福這樣奢侈的東西,誰也說不好到底怎麼才能抓住它。或者付出,或者妥協,或者委屈,或者毀滅。
那些被標記上過往的傷痕,那些受盡了絕望的眼淚,隨風逝去。
愛到最後,洗盡了輕浮,淘幹了虛榮,斬斷了欺騙,戰勝了誘惑,經歷了歲月的生死考驗,得到的是相濡以沫的真摯;是死生契闊的決心;是血脈相通的追隨。
說到底,愛最難能可貴。
說白了,愛才會讓人死性不改。
「我和沈城打算結婚了。」梁緒把這個好消息同樣的告訴了在座的幾個人,幾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李誠看了一眼顧哲,後者也正看著他。
「你們決定了?」
「嗯,我們打算去A國登記。」這次說話的是沈城,他主動伸出手握住梁緒的手。
「恭喜啊,恭喜恭喜。」幾個人笑著祝福。
「其實,我們倆已經結婚了。」李誠拉起顧哲的手,笑著說。
「你倆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就上個星期,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家。」
「好小子,你們倆瞞的還挺嚴實的啊。」
「罰他酒!」
屋子裡的人又鬧了起來。
送走了一屋子的人,還沒收拾瀋城就已經躺在了沙發上。
「累了?」梁緒單腿跪在他的旁邊問他。
「不累,只是覺得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沈城伸出手摸摸梁緒的頭髮,「頭髮是不是有點長了?」
梁緒一隻手握住沈城的手,另一隻捏著沈城的下巴,嘴唇碰了下沈城的嘴,如蜻蜓點水。
分開時,他笑著看著沈城,「生日快樂。」
交握的兩隻手,無名指上緊緊帶著的戒指。
「每天都得樂。」沈城在梁緒說完之後接了一句。
也許他們曾經爭吵過、絕望過、分開過,但是兜兜轉轉最後在他們的生命里,留下的還是最初的彼此。
雖然他們相愛的太早,但這不妨礙他們可以一直走到老。
就算外界的干擾再多,他們只為自己想要的愛情而生活。
從他們遇見,到往後餘生。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