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愛如山
寒風欲緊，夕陽老去。
呵氣成霜，滴水成冰。
天邊的雲彩，被殘陽染的一片血紅，邊緣卻是帶著淡淡的金色，給人一妖艷的美感。
遠處青黑色的大山，在寒冬的夕陽下，安靜的佇立，數十年來，彷彿不曾有絲毫的變化。
就像是賀小石的老家，貧困的生活，一如既往，似乎從來不曾改變，這裡的人們，靠天吃飯，艱難的生活著。
下課的鈴聲，在這所初級中學琅琅的讀書聲中響起，所有的少年，在老師的「下課」聲中，紛紛離開座位，向著食堂、校門口涌去。
接著，一首《童年》，在下課鈴聲結束后，隨之響起，悅耳的音樂，在寒風的吹拂之下，忽近忽遠的響著，顯得無比的縹緲。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
還在拚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道彩虹，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地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
賀小石聽著這首熟悉到了骨子的歌曲，用力吸了吸鼻涕，然後向著教室門口走去。
賀小石感冒了，此時頭昏腦脹，腳步虛浮，他開始想念親人，想要回家。
他剛剛走出教室門，一道並不魁梧，卻給他一種心安感覺的人影，正站在教室門口，笑眯眯的看著他。
還是少年的賀小石，突然鼻子一陣發酸，竟是想要哭出來。
「爸爸……」。
賀小石輕聲喊道。
中年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向前走了幾步，摸了摸賀小石的腦袋。
那雙手掌，雖然在生活的折磨下，粗糙之極，可是賀小石卻是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了堅實的依靠，因為感冒而發酸的內心，此刻溫暖了起來。
「走，先帶你去抓點葯，然後帶你去吃好吃的，」中年人溫和說道。
賀小石不由點了點頭，然後安靜的跟在自己的父親身後。
寒風呼嘯，他卻感覺溫暖了許多，因為他前方的那道並不雄壯的身影，彷彿大山一般，在替他遮風擋雨。
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去藥店抓完葯，賀小石跟著自己的父親，去了一個牛肉麵館，對於上初中的他來說，一頓用錢換來的牛肉麵，真的是無比的美味了。
不到一刻鐘，兩碗撒著香菜、浮著油花、飄著幾塊碎肉的牛肉麵，散發著騰騰的熱氣和香氣的牛肉麵，端了上來，
賀小石不由咽了咽口水，他慢悠悠的吃著碗里的牛肉麵，像是在拚命的感受著裡面的香味，而他的父親，同樣慢悠悠的吃著，一雙眸子，卻是盯著自己的兒子看，目光之中，滿是慈祥的父愛。
看到賀小石快要吃完的時候，他的父親將剩餘的一大半碗面，撈到了他的碗里，尤其是裡面為數不多的牛肉，全部都給了他。
賀小石心裡溫暖，同時又有些發酸，此時的他，在心裡發誓要好好學習，讓自己的家人在未來過上好的生活。
熱騰騰的霧氣，遮住了兩人的表情，遮住了淚水大顆大顆向碗里流的賀小石，也遮住了他父親被生活折磨的滄桑的臉龐。
賀小石想要大聲說些什麼，卻是突然發現他自己無法張口了，他心裡無比的焦急，他拼盡全力向前揮去，想要揮掉霧氣，再次看一下自己父親的臉龐。
只是隨著賀小石的揮手，眼前讓他足以刻骨銘心的溫暖畫面，彷彿玻璃碎裂一般的消失，他撕心裂肺，然而畫面冷漠的一轉。
蒼穹蔚藍，彷彿被清水洗過，白雲輕盈，在下面慵懶的飄蕩，野草瘋長，百花盛開，十點鐘的太陽，散發著清澈的光芒。
陽光如碎貢一般，透過茂密的柳枝，灑下斑駁的陰影。
賀小石在柳樹下面，在初級中學的公示欄上，看著光榮榜上自己的名字，豪氣滿懷。
他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
賀小石手裡拿著錄取通知單，向著自己的家門口走去，他心裡想著，當自己的父親看到這場錄取通知單之後，該是何等樣的自豪和高興！
賀小石推門進去，看到的卻是淚流滿面的母親、痛不欲生的爺爺，和撕心裂肺大哭的弟弟。
「發生了什麼？」
賀小石有些愕然，同時內心浮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爸爸出事了！」賀小石的母親，看著他，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吼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賀小石下意識的問道，到了現在，他依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他的心臟，卻是下意識的疼痛了起來。
「爸爸在工地上幹活，觸到了高壓線，已經……」，賀小石的弟弟，哽咽著說道，最後，哭聲淹沒了後面的話語。
「轟隆」！
賀小石的大腦裡面，響起一道炸雷，讓他立足不穩，竟是一個踉蹌，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那燙金的鮮紅錄取通知書，同樣無力的掉落在了地上，彷彿秋天掉落的葉子，哀傷、痛苦卻又無奈。
蒼穹依然蔚藍如洗，園中的鮮花肆意開放，蜂蝶亂舞。
就此此時，一道明晃晃的閃電，化成一條銀龍，竟是在一碧如洗的藍天之上，一掠而過，其中一道電絲，眨眼沒入癱倒在地上的賀小石的天靈蓋內。
一陣天旋地轉，賀小石緩緩睜開眼睛，眼角有淚水流出。
……
原來只是一場夢，一場久遠的，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夢，一個一直深藏在內心的，刻骨銘心的夢。
賀小石的雙目之中，是濃的化不開的哀傷和懷念，他就這樣躺在堅硬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賀小石才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全身散架了一般的劇痛，彷彿經歷了一場遙遠疲憊的，未曾休息的長途旅行。
「你醒了？」一道像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的聲音，在賀小石的身後響起。
賀小石毛骨悚然，他現在的靈覺無比的敏銳，對於危險有種近乎本能的感應能力，可是剛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覺察到有人在窺探著他。
他緩緩的轉過身體，然後他的瞳孔微縮，臉上竟是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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