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恍如隔世
看著眼前這兩隻雙目赤紅，雖神態恭敬，但臉上卻隱有躁意的六耳獼猴族妖猴，賀小石心中不由如此想到。
不曾修行的凡間智慧生靈，壽元最多不超過百年之數。
而達到築基境界的低階修士，壽元也不過數百載而已，總是結丹修為乃至元嬰境界的生靈，壽元也終有盡頭。
更何況修道一途，乃是逆天行事，與天地奪造化，隨時會有生命之虞。
而對於化神修士而言，理論上有著近乎無窮無盡的壽元，然在天地規則之下，會遭到凡界天地規則的排斥，更是隨時會遭受天界毀滅。
如此而言，見過上次天地凡界的凡界生靈，真可謂是極為稀少。
然而根據古籍記載，以及留存在眾生的血脈傳承，讓萬靈皆都對天地大劫心中畏懼到了極點。
天地大劫，乃是混亂之劫，殞命之劫，乃是真正的浩劫。
天地大劫之間，會有無數詭異而可怕的事情發生，這是古籍上的隻言片語的記載，也是留存在記憶中的碎片化信息，然而具體到底如何，幾乎沒有生靈能夠說的清，至於那些僥倖度過上次天地大劫的生靈，更是諱莫如深。
賀小石的腦海中，有著孫悟空渡給他的神識碎片，故而在看到兩隻築基修士的妖猿后，賀小石一下子便判斷了出來。
想到這些，縱使性情大改的孫悟空，都有些失神，接著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繁複的信息。
牛鐵柱見此，牛臉上浮現出了些許複雜之色。
……
……
「前輩?」
其中一隻毛色純白的六耳獼猴，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陷入失神的賀小石，猛然清醒了過來，他的雙目中，閃爍著堅定之光，像是下定了某些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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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耳獼猴一族，只有近萬年的歷史，據傳是來自於一片本來與這片大世界獨立的浩大玄界，天生強大，某個時代，更是被稱為混沌遺族。
在蠻荒大陸的近萬妖族中，六耳獼猴一族一直是最為強大的族群，甚至出現過數代統領妖族的妖皇，管理整片浩大的蠻荒大陸，被稱為皇族!
這一代的六耳獼猴族，因為未曾出現一隻純血的神猿，再加上強者出現了短暫的斷層，這才將讓天狼一族乘機奪了妖皇位。
縱然如此，也無妖敢小覷六耳獼猴一族，而那位六耳獼猴族的太上長老，更是整個妖族的二長老，權勢並不稍遜於妖皇。
六耳獼猴自有一座靈脈縱橫的神山，其高聳入雲，強大的結界反射著天光，將空間都隱隱隔絕開來，周圍的虛空，宛如煮沸的開水一般，在無形的結界處翻滾不休。
幾乎是另成一界了!
賀小石在兩位六耳獼猴族人的帶領下，藉助幾個巨大的傳送陣，並未花太多時光，便來到了六耳獼猴族的神山之巔。
站在神山之巔，俯視著腳下的壯闊的蠻荒大陸，眼中滿是錦繡河山，單單氣勢，更在中土神洲之上。
賀小石雙目微眯，看著腳下的浮雲，以及浮雲下方隱約可見的江山，心中一片平靜，一種山河盡在胸懷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便是境界帶給他的強大的俯視感。
賀小石對此並無任何感覺，他的眸子清涼而澄澈。
不久前經歷的一切，對賀小石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或許，也與賀小石腦海中的神識碎片有關。
一路而行，靈氣撲鼻，靈藥茂盛，只是其間隱隱間似有一股躁意，讓人心神紊亂，心中無由而生出一股殺意。
這便是天地大劫降臨的氣息。
至於蒼穹，早就鍍著一層淺淺的血光，懸挂在中天的大日，滿是黑色斑點，光芒不再耀眼。
當大日不顯，天空由血紅轉為黑暗，便有星辰隕落，那天地也將傾覆了。
……
……
賀小石站在堅實的青石地面上，周圍空曠之極。
那兩位負責引路的妖猴，早就退了下去。
突然，虛空微一扭曲，時光停駐的剎那。
一隻金色的拳頭，猛然放大，帶著無匹的氣勢，和霸天絕地的力量，壓塌了虛空，朝著賀小石的面門，轟砸而下。
神明般的威壓，浩蕩而來。
賀小石神色不變，右腿後撤，繼而右腳猛地向前邁了一大步，同樣捏著拳印，朝著那隻幾乎要超越了時間範疇的拳頭，對砸了過去。
賀小石的拳頭，依然金光璀璨，只是表面卻是流轉著一層淡淡的清光，給人一種堅不可摧之感。
同時，一股隱隱要超過元嬰界限的威壓，同樣從賀小石身上，散發而出。
就在兩隻同樣金光璀璨的拳頭快要撞在一起之時，一道甚是豪爽的笑聲響起，接著，那隻先前神威蓋世的拳頭，毫無徵兆的消失無蹤。
賀小石體表清光微閃，同樣收回了拳頭，一擊一手之間，動作如行雲流水，自然之極，似含著某種道的氣息。
賀小石雙手負在身後，神色淡然，彷彿先前根本未曾出手一般，平凡的臉上濃眉微挑，目光望著前方。
一個金色光團，出現在賀小石身前，金光一斂，一隻容顏蒼老的金色神猿，浮現而出，而在這隻金色神猿身後，則同時有另一隻甚是年輕的神猿，同樣顯出身形。
賀小石望了一眼那隻年輕的神猿一眼，神色微異。
這隻年輕的金色神猿，單從容貌來說，幾乎與賀小石的本體長相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其生有六耳，散發的氣息在元嬰巔峰，似乎隨時會化神。
賀小石之所以會臉上浮現出異樣，自然不是因為這隻較為年輕的神猿的修為，而是因為……
賀小石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對方!
而這隻年輕的神猿，臉上同樣有一絲異樣，一閃而過。
「道友果然得了真正的先天靈明石猿神術，戰力強大之極，便是連老朽，都有些羨慕了，」那隻容顏蒼老的六耳獼猴，蒼老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突然突刺開口說道。
這蒼老的神猿周圍，天地規則無法接近，看似蒼老，但血氣壓蓋虛空，分明修為已然大成，乃是貨真價實的化神妖族，而且是同境界中的真正的強者!
這隻老神猿，正是那隻施展了法相天地，到達兩界山欲進入中土神州的真正強者。
如此強大的存在，看其模樣，對賀小石竟是一副平輩論交的模樣。
若非容顏蒼老，金光璀璨的毛髮中已夾雜著几絲白毛，其容貌與賀小石的本體，同樣極為接近。
賀小石對這隻老猿依然行了一個晚輩之禮，口中說道：「前輩謬讚，晚輩初入元嬰，實力尚淺，當不起前輩如此稱讚」，話雖如此，賀小石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老猿搖了搖頭，右手一揮，空曠的大殿上頓時出現了三把頗有古意的椅，分而落在三猿身後。
「先說你的事情，」老猿看了一眼身後的較為年輕的六耳獼猴，淡淡說道。
言畢，老猿便閉上了雙目，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隨著老猿的這個動作，其身上神明般的氣息，頓時全部被收入體內，就連生機都似乎變得淡了許多，彷彿變成了一塊頑石。
賀小石心中微動，望著這隻年輕的神猿，而同時，對方的目光也望了過來。
「道友是不是見過在下的表妹……獼紅妝?」對方似有些激動的如此問道。
賀小石聞言，心中頓時明了，果然……
這隻修為已然半步化神的六耳獼猴，果然是曾經追求過獼紅妝的那隻純血六耳獼猴。
不過，最後獼紅妝拒絕了此猿，獨身去尋自己的意中人蕭嘯天。
而蕭嘯天早已被自己的「好兄弟」，那隻金烏古荒背叛偷襲至死，獼紅妝見到的，只是最終見到的，只是蕭嘯天的屍體而已。
此後，更是被金烏古荒所殺，執念不散，獼紅妝靈魂化為鬼物，與靈池中偶遇賀小石，且將空間戒指贈與賀小石。
在金烏古荒的算計，以及機緣巧合之下，賀小石終見金烏古荒，更是藉助通臂神猿的精血，閃過幾乎化神的古荒的耳光。
最終，通臂神猿蕭嘯天藉助賀小石的身體重生，以自己的精血神魂作為交換，換取了彌紅妝轉世輪迴的機會。
這樁堪稱凄美的愛情，在賀小石心中可說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
……
賀小石想到這裡，心中一暗，這些事情，發生在數年前，然而賀小石回憶起來后，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那是我的表妹，天資卓越，只是太過執拗了些，便是我，也無法阻止她離開族內，我已近千年沒有她的消息，在道友進入我族之後，我感應到了表面的氣息，故此想打聽一下，」這年輕的六耳獼猴，甚是誠懇的說道。
賀小石靈覺比之以前，不知強大了多少倍，自然能感應到對方的情緒。
那是熾烈的愛、濃濃的期盼，以及無法言說的傷痛和擔憂。
賀小石心中嘆了一口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縱然是天資卓越，修為通神的六耳獼猴，也無法例外。
賀小石不打算欺瞞，將曾經從見到獼紅妝，到蕭嘯天以命換取獼紅輪迴轉世，期間所有的事情，詳盡而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對面看起來甚是年輕的純血六耳獼猴，在聽的過程中，一直表現的極為平靜，甚至有些冷漠。
然而此神猿的背在身後的雙手，卻是不停地在顫抖著。
足足過了半頓飯的功夫，賀小石才說完。
年輕的神猿，緩緩站起身來，他對著閉著雙目宛如石化的老猿，恭敬行了一禮，聲音微啞道：「舅舅，他日若到中土神洲，我願為先鋒，滅殺人類!」
說完，這神猿身形微晃，接著金光炸裂，此猿竟是直接運轉神通，強行離開了此地。
賀小石聽到此言后，心頭一凜。
此時，老猿睜開了雙目，他看起來更加蒼老了數分，如深井般沉靜的眸子中，竟也流淌著濃濃的悲痛，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