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浩然正氣!
有些故事,當不得真,可又有些故事,不想當做真。
蘇十安默默講完,眾人表情各不相同,徐安年皺眉緊鎖,腦中在消化著其中的含義,溫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七環樁的真實存在,
而程仲林,卻直接癱坐在地上,滿臉的懊悔,眼神直直盯著前方一動不動,嘴裡喃喃說著
「怪我,怪我,這一切都怪我,我現在才算知道趙華為什麼和我拍著胸脯保證文昌橋工程一定萬無一失,順風順水,原來,原來他竟然....」
他的話明顯已經說不下去,心裡異常的難過,看著眼前橋墩里掉出來的屍體,死相何其凄慘,全身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無法想象死者咽氣的那一刻究竟會有怎樣的怨念,
而無辜人的慘死,何嘗沒有自己的一份推波助瀾,
如果不是程仲林一心要政績,不顧反對支持文昌大橋的建立開發,就不會有人死去,這些人也不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霧紛紛,難掩橋下失魂人,路漫漫,總有怨恨不饒人,世間外態,誰人守得初心做良人。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作孽,另一種殺人!
程仲林不知為何,艱難的站起身向著身後不敢亂動的紅衣女人深深一拜,接著又向著四面八方一一彎下了從沒彎曲過的腰梁!
徐安年被他突然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急忙來到身前將他扶起,輕聲問道
「程叔,你都知道些什麼,剛才那個趙華是誰?」
程仲林痛苦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當做自我懲罰,聲音顫抖的說著
「就是文昌橋工程的負責人,叫做趙華,是我以前的合作過的一位朋友,那時候當我提出要修建文昌橋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聯繫到我,信誓旦旦說著保證工程萬無一失,自己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再加上以前我們也合作過,他做事還是比較沉穩,我才放心將這個重中之重交給他,沒想到,沒想到,哎,怨我,怨我啊!」
一旁的溫華聽到此人名字,更是一臉驚訝,不經大腦思考就說了出來
「程書記,你說之人可是華海建築的趙華?」
程仲林點頭確認,不解的看向溫華。
「這人及其不幹凈,我們一直在偷偷調查他,只是此人十分謹慎,暫時沒有露出太多的馬腳,讓我們無法下手,沒想到,您竟然將這麼重要的工程交給他了?」
說完,感覺到自己表達的太過直白,肯定會讓程仲林出現尷尬難堪,這可是自己父親的頂頭上司,自己都不夠級別,如果被他記恨,那取名「小鞋」的一壺酒可真夠自己父子倆喝的,連忙亡羊補牢的拙劣解圍道
「程,程書記,不知者不怪,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別多想啊!」
程仲林哪裡不懂這些客道話,雖然他本人一直心胸大度,絕不會因為幾句逆耳的失言就隨意難為下屬,
可說到底,這簡單的一句話貨真價實的戳中他心中痛楚,自己選人的失誤導致釀下如此慘劇,任誰也無法釋懷,只有獨自難過,有苦說不出!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人能想到在程仲林面前畢恭畢敬,行為處事都入得法眼的所謂朋友,商業夥伴,卻在私下坐著如此骯髒邪惡的殺人勾當,
錢,真的比人命還重要麼?
那一瞬間,自責,懊悔,憐憫,悲憤齊齊湧上程仲林的心頭,翻江倒海,風起雲湧。
程仲林工作時沒有感覺到累,在交際時沒有感覺到累,在領導和下屬面前也沒有感覺到累,可是現在,就在這一刻,他真的有點累了!
人,真邪惡,比鬼還可怕!
蘇十安看著程仲林的種種行為,不禁暗暗的點了點頭,在心裡上勉強認可了他,一位高官能為自己的過失而感到後悔悲痛,沒有逃避推卸責任,黑海市能擁有這樣一位正直有擔當的帶頭人,也算是一種難得的幸運。
徐安年看著有點心灰意冷的中年男人,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盛氣,好像一個頹廢無助的失敗者,將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平時高不可居的嚴謹形象完全崩塌,索性只有寥寥無幾的人看到,對於他的形象算不得什麼影響。
程仲林眼神空蕩,彷彿陷於了無邊的痛苦泥澤,能不能出來,只有靠他自己。
「程叔!?」
徐安年擔心的出聲問著,
程仲林被出聲打斷,也不生氣,只是擺了擺手,對著眾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才苦澀的說到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你們不用擔心,沒事,垮不了,就是心裡難受!」
徐安年放下了心,知道程仲林是何許人也,堂堂位高權重的大官,大風大浪都經歷過,怎麼可能會被輕易擊倒,沉落於谷底,如果真要是這些事情就將他催垮,真的會直接低看了幾分,堂堂市委書記,也不過如此。
只是徐安年也許是現在年紀還太年輕,事情經歷的太少,很多很簡單卻又很複雜的道理真的沒弄明白,人終究是人,都有感情,都有弱點,都有情緒,也許就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點,某一件小事,就會深深觸動你心裡的傷口或者最柔軟的地方,讓你失落痛苦,沉淪一時,可是往往當你越過心結,完全走出來的時候,就會變得更加強大。
也許這,就叫做成長!
而時間,會教人成長!
徐安年不在理會程仲林,讓他自己調整,轉頭沉聲問道
「十安,接下來該怎麼辦?」
蘇十安此時正低頭捧逗著地上東跑西顛的白三福,恢復平常的語氣,無所謂的說到
「該殺的殺,該渡的渡,早點解決完,咱們好回家,身子骨老嘍,怕累!」
對於一輩子都在與鬼打交道的他來說,殺鬼如同殺雞一樣稀鬆平常,可能早已經見慣了世間醜事,有鬼禍事人間,殺了便是,省心省愁,省時省力。
徐安年自覺地有道理。也沒有提出異議,剛想點頭同意,就聽到程仲林突然站起身,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沉著氣場,整個人變得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刃,充滿著殺伐和果斷,彷彿想明白了什麼,眼神透著無比的堅毅,沉聲說道
「不可,我定要讓違法之人得到相應的懲罰,無辜之人得到應有的補償,我是程仲林,黑海市的市委書記,不能讓我治理的地方百姓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說完,竟然直直向著紅衣女子走去,明知道她早已經不是人,卻沒有了丁點的懼怕,獨自站於身前,朗聲向著周圍說到
「遠處的朋友,我知道你們躲在黑暗裡,可我不怕,也不怪你們,我叫程仲林,是黑海市的市委書記,你們的父母官,雖然我們素不相識,從未謀面,今日又陰陽兩隔,生死茫茫,可我了解到你們悲慘的經歷,真心為你們委屈,知道你們死的冤枉,死的悲慘,我不說大話,現在向你們保證,我定將殺害你們之人繩之以法,為你們伸冤報仇,我對你們發誓,用我的人格發誓,用我程仲林的名字發誓,你們安心去吧,一切都交給我吧!」
剎那間,程仲林身上的浩然正氣猛然全部釋放,熊熊浩氣拚命燃燒碰撞,直竄天際,劃破長空,隱隱竟然蓋過徐安年和蘇十安兩人的氣勢,也許這一刻,他是無敵的。
心中有浩氣,定可撼崑崙,
程仲林,一身正氣,傲然挺立。
徐安年和蘇十安看到這一幕,默契的對望一眼,眼露精光,只有溫華莫名其妙,不明白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午夜已過十二點,正是陰氣最濃時,
可不知為何,在程仲林豪邁的說出一番言論后,周圍的濃郁陰氣好像開始急速消散,慢慢的竟然看到了頭頂上亮如明鏡的月亮,月光灑落世界,一切變成虛實交換的虛偽幻境,是真是假,誰也不想得知。
徐安年皺了皺眉,總感覺哪裡不對,又沒有感覺到危險所在,還是不放心的警惕來到他的身邊,雖然此時視野變得極為清晰,能見度很高,周圍陰氣也逐漸在慢慢消失,可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距離眾人太遠,擔心這一切又是一個陷阱,發生一些不可彌補的危險。
可還沒等他靠近,遠方橋墩下竟然慢慢走出了三道黑影,準確的說是飄出三道黑影,就那麼光明正大的顯露在視線之中,每走一步,身上就會掉出一團黑色的濃氣,呼應周圍橋身。
徐安年和蘇十安皺緊眉頭,真的開始有點迷糊這幾個苦命鬼到底要幹些什麼,憑他們的道行,如果是潛伏起來和自己打游擊,那可能還會產生點威脅和麻煩,可現在,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走出來,那真的就是自尋死路了。
旁邊的紅衣女子看到三道黑影慢慢走去,全身更是劇烈顫抖,
徐安年一行人,她怕,
這三道黑影,她也怕,
這世間還有誰她不怕,
有么?
不怕的可能只有懷中那個她勢做唯一的孩子吧!
紅衣女人死死抱住孩子,膽怯的蹲坐在地上,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只是瑟瑟發抖,想哭卻又不敢哭,只是強忍著,等待命運的抉擇。
是人的時候她被人支配,成鬼的時候還是如此不堪。
徐安年等人一直在私語了那麼久,根本沒人注意看管她,可就是這樣,從頭到尾她也沒有踏出過一步,還是站在原地不曾動離分毫,是沒有膽量么,也許只是沒有想過吧!
紅顏女子多凄涼,多可悲,多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