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反敗為勝

溫子衍冷笑道：「物證？已經被破壞的三瓣菇說不了話兒，作不了證。人證？你都說是你和你的家丁了，誰都知道你跟銷骨有仇，所以也作不了證。」

「那誰才能作得了證？」老太監問道。

溫子衍指著山上，「不如我們就到被破壞的三瓣菇那兒附近，去問問樹精、石精或者草妖，不論問什麼都行，它們一定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破壞者。」

「好。」老太監答應了。

「我不去！」王德海卻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為什麼不去？」溫子衍冷笑了一聲，「怎麼？難道是你心虛了？」

「才不是！」

「那是什麼？」

「老師……老師您別被他給騙了啊！」王德海眼珠子一轉，著急地看向了老太監，「眾人都知道妖魔精怪是在魔道的管轄之下的，就算是去了山上問了，它們也根本就不敢說是穆銷骨做的。到時候……到時候德海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嗎？德海不去！這不公平啊！難道我們紅塵的人就活該被欺壓了嗎？！」

老太監自然也明白王德海說的話有道理，直言道：「妖魔精怪的話，確實是不能信。」

「是啊！而且先生……先生您和諸位名家剛才都聽見了，穆銷骨他已經認了，就是他做的啊！」

「誰說我認了？」穆銷骨朝著溫子衍笑了笑，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也就毫不客氣地耍無賴道：「我只是問老師該怎麼罰而已，你什麼時候聽到我認了？」

「你……！」

「既然銷骨不承認，你也不承認，雙方各執一詞，又不肯採取我的提議，那現在……」溫子衍讓站在一旁的石妖退下后，綰了綰長長的鬢角，才又繼續道：「要怎樣兒做才好呢？」

還能怎麼做？拿不出證據，唯有就此作罷。

王德海當然明白溫子衍的意思，急忙看向了老太監，不死心道：「先生！」

「為師看子衍似乎心裡已經有解決的法子了，是嗎？」老太監問道。

「子衍不才，確實想到一個解決的方法。」

「但說無妨。」

「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教授過我們紅塵的規矩，其中有一條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可以胡亂地誣告他人，違者掌嘴十下。」溫子衍說著，問道：「就是不知道老師覺得在現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王德海對銷骨之前說的話究竟算不算是誣告了？」

眾人皆是一驚，為溫子衍的大膽和聰明而感到心驚。

「你胡說八道！你……你……」王德海氣得臉上的肥肉都在亂顫，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好！就算是找不到穆銷骨破壞三瓣菇的證據，可是他召喚妖怪想要吃了我的事情要怎麼說？！這可是大家都看見了的！」

「是嗎？那你現在數一數，你帶來的家丁少了幾個？」

王德海頓時啞然。

所有人一看，王德海的家丁一個都不少，而且還個個活蹦亂跳，根本就沒有受半點的傷。

「數啊，怎麼不數了？」

「那……那是因為我跑得快！如果不是因為我跑得快，我早就被吃掉了！」王德海怒道。

「跑得快？」阿瞳嗤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我家公子若是真的想要讓石妖吃了你，你一介凡夫俗子，哪裡可能會逃得掉？」

「你……！你們雲陵的本事可真是大啊，黑的都讓你們給說成白的了！你們當諸位名家都是傻子了？！不要想混淆視聽！」

「但是證據你確實是拿不出來啊。」溫子衍笑著，看向了老太監，「希望老師公正，不要就這樣兒輕易地放過了違反規矩的人。」

老太監看著溫子衍，比起被氣著了，更多的卻是對於溫子衍聰明頭腦的讚許。一揮手，旁邊的小公公們也就明白了，上前去將大吼大叫的王德海給架住，響亮的耳光子一個接一個地打在了那張滿是肥肉的臉上。

沒有多餘的閑心去看這種熱鬧，拋開了手裡的空籃子，穆銷骨就帶著雲陵的弟子離開了。

「真是看不出來啊，溫公子您說起規矩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晚間用膳的時候，阿瞳崇拜地看著溫子衍。

要不是溫子衍聰明，恐怕穆銷骨今天真的難逃一罰，而且還是重罰。

「那當然啦。」溫子衍得意地笑道：「我在家裡閑著沒事兒做的時候，可是讀了好多好多書的。什麼貴族王朝啊，民間野史啊，包括軍事打仗的，什麼有趣兒就看什麼。」

「沒想到今天還派上用場了，真好啊。」阿瞳道。

「就是臉太紅了，氣勢不足用吼來湊。」穆銷骨沙啞著嗓子道。

「你還好意思嫌棄我啊？」溫子衍不滿地用肩膀撞了撞穆銷骨一下，又道：「不過我今兒這麼幫你，你不得感謝感謝我啊？」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穆銷骨看了他一眼，又道：「阿湖和阿寒是吧？等著回去就給你，想玩幾天玩幾天。」

心中卻暗道：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玩誰了。

「真的？！你真的願意把那兩隻小球給我玩玩兒？！」溫子衍頓時開心得合不攏嘴，「好啊好啊！我玩兒幾天就還給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它們的，你不用擔心！」

「嗯。」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擔心誰了。

「不過說起來，銷骨，今天的那個石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溫子衍問道。

「還能是怎麼回事？」穆銷骨夾了一筷子三瓣菇到碗里，「莫非你還真的相信那個死肥豬說的話，認為是我毀了三瓣菇還想殺人滅口？」

「我當然是不信的啊！」

「那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信是因為我了解你的為人，別人卻不了解啊！」溫子衍著急道。

「公子，」阿瞳也是滿心的難過，「為什麼您不解釋呢？現在所有人都以為公子您當真是王德海口中那卑鄙無恥的小人了，而且還敢做不敢當，歪曲事實讓王德海『受冤』被掌嘴。」

「是啊，公子您當時為什麼不讓阿木解釋呢？」雲陵弟子皆是感到委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穆銷骨搖了搖頭，嘴裡嚼著三瓣菇繼續道：「那個死肥豬和他的家丁腳上都是證據，而我僅僅只有石妖的腳邊沾到些許，老太監裝瞎到這種境界，我就是再怎麼解釋都是沒用的。」

「公子……」

「反正托子衍的福也沒受到什麼懲罰，與其跟他們起爭執，還不如早點承認早點吃飯，省得我摘了半天的三瓣菇都要饞死了。」

這話說得沒錯，承不承認都改變不了別人心目中的『事實』，那還不如早點承認了事。

溫子衍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卻也為他這樣淡然的背黑鍋行為而感到佩服，「銷骨你可真是實在，這要換成我，非得跟他爭辯出個一二三來。」

「那可不。」穆銷骨笑道：「怎麼著也不能餓著自己不是？」

阿瞳低頭不語，直往穆銷骨的碗里夾著三瓣菇，就像真的生怕他餓著一樣。

吃完了晚膳，千餘人又折回了皇宮的大庭院里。茶餘飯後閑著沒事，各家自然是要出來稍作走動，等到了時辰再回去歇息的。

「原來『白色的精靈』指的是白螞蟻。」想起後來聽到小公公們說的關於摘取三瓣菇的方法，沈睿笑著搖了搖頭，「這穆公子也著實是幽默風趣。」

說完，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君骨，問道：「君骨，學禮之前，你與穆公子可是早已相識的？」

「曾在獵獸場見過一面。」沈君骨如實回答。

「只是一面嗎？我聽他學禮時便喚你『小相公』，一面之緣能叫得如此親密？」

「是輕浮。」糾正了沈睿的用詞，沈君骨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也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只有穆銷骨才能回答的問題。

「是嗎？」沈睿但笑不語。

「是。」沈君骨道。

看到沈君骨明顯並不想過多提起的模樣，沈睿也就識趣地轉移了話題，不知道已經是多少次詢問道：「君骨，你當真不餓？」

「不餓。」

「我知道你心中在意什麼。穆公子雖是魔道之人，但我瞧他只是嘴上不饒人，今日之事，或許並非盡數如王公子所言那般惡劣。更何況三瓣菇雖是穆公子教授採摘，卻是祁夙弟子摘來，你又何必如此餓著自己？」

「可是穆銷骨自己都承認了啊！要不是那個溫子衍搬弄是非，他早就受罰了！」沈瑜之插嘴道：「如果真是心中無愧，穆銷骨大可以解釋，根本就不必往自己身上攬！」

「瑜之。」沈睿皺眉，「在祁夙時不知你心性竟如此急躁，三番五次失禮，待到離開紅塵，罰你面壁思過一月，抄門規十遍。」

「大公子……」

「再多言，抄百遍。」

「……是。」沈瑜之只能乖乖閉嘴。

但穆銷骨這人，大概是真的經不起誇讚的。

所以當他們正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鬼哭狼嚎的求救聲。

「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

「快來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