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墮天使
文皓突然流露出來的悲傷，讓紫婷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向感情冷淡的文皓，居然也會流露出悲傷的情感，當下有點慌亂：「那個，我不是說你不好啊，我的意思是……」
文皓搖了搖頭，道：「沒，你說的很對，是我自己的問題。對了，你還想再打嗎？」
「哦，好啊，再來，我也有一個月沒玩了，今晚要打個過癮，順便測試下你的通宵能力！」紫婷也不好再問，並且一聽到文皓主動邀戰，便又興奮地戴上了耳機。
然而，只稍片刻，紫婷又似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摘下了耳機。
「怎麼了？」文皓問。
「我今天忘了看CTP了……」紫婷苦悶地道，「好煩啊，最討厭看重播了。」
CTP，是華夏目前最具權威、最高級別的神跡職業聯賽別稱，每年分為常規賽和季後賽兩個部分，常規賽里，由十六支正式隊伍進行兩兩捉對的比賽，進行積分排名，最終會有八支隊伍可以進入季後賽里進行八強決賽。
一般來說，CTP是從每年八月一號開始每周六周日的八點半進行四場比賽，到今天為止，今年的常規賽已經進行了快兩個月了。
「你看這個？」文皓有些意外，他起初以為紫婷只是單純地喜歡著這個遊戲的，但自從來到這個網吧后，網吧名稱，全職業收藏，CTP觀眾……種種跡象表明著，她對這個遊戲熱愛程度之深，竟然絲毫不亞於尋常男性！
剎那恍惚，文皓彷彿在紫婷的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對呀，我超喜歡冷月的！」紫婷如同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最喜愛的玩具一般開心，「冷月超帥的。」
「哦，這樣啊……」文皓回應得有些茫然，他認識CTP，但對裡面的十二支正式隊伍卻一點都不了解，「那你現在要看重播嗎？」
「看啊，肯定要看！」紫婷說著就退出了房間，看來是真的打算要看完重播，「我盡量每一場比賽都看的，今天可是天堂戰隊的比賽啊！我怎麼就給忘了，這可是聯盟里最受矚目的種子隊伍啊！」
「是嗎？」文皓沒法體會紫婷的激昂情緒，但既然有喜歡的戰隊在，那作為粉絲會追崇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好希望能去現場看一次啊……」紫婷突然失落道。
「為什麼不能去？」
「家裡不讓，每次半路就被抓回家了！」
「這……」
「啊！」移動著滑鼠的紫婷突然一聲驚呼，把文皓嚇了一跳，「討厭啊，這是哪個傢伙起的標題啊？什麼天堂戰隊疑起內訌，連爆冷門，這不是把比賽結果都說出來了嗎？所以我最討厭看重播了！嗚嗚……」
「是這樣的，博人眼球。」文皓安慰道，「你知道結果，但不知道過程不是？看比賽享受的是過程不是結果對不對？」
「嗚嗚，你說的好像有道理。」紫婷情緒低落地打開了視頻。
文皓把椅子挪了過來，安靜地陪同觀看，眸中，填滿了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念想，羨慕，麻木……
隨著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講說，紫婷慢慢找回了情緒，認真的表情，彷彿即將上場比賽的是她本人。
跟隨著主持人的思路，文皓和紫婷的注意力逐漸投入到這場比賽之中……
夜深。
月如銀盤，漫天繁星。
天堂俱樂部所在的大樓卻仍燈火輝煌。
在頂層的樓道里，只有孤獨的飛蛾在燈光下飛舞，冷冷清清。
走廊最深處的一間寬闊的會議室內，正中央的白板上貼著各種各樣的數據清單，其中，最顯眼的還是大銀幕上的戰績清單：天堂戰隊0勝4負，目前總排名第十六位。也就是倒數第一位。
當被戲稱「萬年老二」的時候，縱使刺耳，也是對實力的一種肯定——冠軍一直在變，而他們能夠保持住亞軍的位置，絕非易事。現如今，這明晃晃的成績掛在牆上，卻是一種無情的嘲諷。
在這種氛圍下，屋裡的人們也是顯得有些暴躁，天堂的隊員們，正把會議桌前的一席位置圍得水泄不通，而他們的針對意圖，毫無保留地朝向那名神態淡然的青年。
「凌宇，隊員們反應都極為激烈，不能讓隊伍內的關係再這樣分裂下去，俱樂部決定，讓你先到二隊休息一段時間，冷靜一下，等日後你和隊員的關係恢復如初的時候，再回歸一隊。」俱樂部經理說道，語氣堅決，不容置疑，沒有詢問，沒有關心，就像在擦掉一塊厭惡已久的污垢一般。
凌宇身後的盧苑傑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天堂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隊員嗎？都不多方面深入了解下事情的起因經過？」
「不好意思，外人請不要插手我們戰隊的事。」
「你……」
「凌宇大神，實在不好意思，天堂真的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會議桌左手第一席，天堂戰隊隊長的專屬座位，半年以前，這是凌宇的座位。李長燁隨心所欲地架著二郎腿，說著話的同時卻在用指甲鉗修剪著自己的指甲，都沒有正眼看過凌宇，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漠視。
「天堂本來就不是佛住的地方，佛應該去西天。」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引起了一陣笑聲，不過，在這慘淡的戰績前，沒人有心情開懷大笑，更多的，還是滿懷怨恨的視線。
他們不是沒實力贏，而是故意輸，縱使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只要能夠除掉這個人，那也是值得的。
「天堂早就該整頓嘍，不然某個人一直以為自己是指揮官，配合都成問題，這比賽還怎麼打？」
「就是，估計他還在做夢，以為自己是當初的殺神！」
「那個時代的人差不多都去養老了，就你們還捨不得！」
「你！」盧苑傑沒想到這群人罵著罵著，連自己也罵進去，簡直不可理喻，一時氣結，就欲發作。
「你們少說一些，凌宇，你怎麼說？」俱樂部經理心不在焉地做做樣子。
凌宇攔住了盧苑傑，冷冷道：「免了，二隊的名額留給你們自己去用吧！」
「你的意思是？」
「解約吧！」
「解約？呦，凌宇大神，使不得啊！二隊的未來還要指望您吶！」李長燁笑容滿面，看不出半分遺憾，「以您的水平，給二隊當教練，興許還能教出第二支天堂呢！」
「凌宇，你確定要解約嗎？」俱樂部經理嘴角浮現一絲譏諷，「如果你要解約，除了要支付違約金，還要將永恆之翼交還俱樂部。」
「凌宇，別衝動！」原本想要發作的盧苑傑此時卻震驚地回頭勸告凌宇，他在另一個地方，和凌宇享受著相同的待遇，所以他很清楚，在合同未到期之前，凌宇強行解約，損失極大，這完全得不償失。
「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這是同仇敵愾在排擠我啊！」凌宇苦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金藍色的賬號卡，「在俱樂部眼裡，我的價值，已經不如他們了。」
「你不能這麼想！」盧苑傑激動道。
「你的價值，取決於你自身的態度。」俱樂部經理冷冷地插口，「長燁，把賬號卡收好。」
「好嘞！」李長燁從座位上站起，行至凌宇跟前，欲從其手中拿過賬號卡，突然皺了皺眉，「呦，使不得放手啊？」
凌宇沒有說話，冰冷的眼神直視李長燁。
而李長燁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長年缺乏鍛煉致使他的腕力小如女子，這會為了抽出賬號卡，臉都憋紅了。
「送你了。」凌宇手指一松，李長燁由於慣性右手彈起差點撞到自己下巴，略顯狼狽，「至於協議書，快遞給我就行了。」
盧苑傑看著凌宇，不再言語，他們是從當初一起走過來的，雖然後來因為志向問題分道揚鑣，但凌宇這些年來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他都看到眼裡。
有什麼事情，能比被自己養育成人的孩子給拋棄還令人痛心疾首？
「走吧，別忘了，我們是白羽。」凌宇笑著推了盧苑傑一把。
「你這傢伙！」身後，李長燁的五官因憤怒而極度扭曲，「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以前的電競大神了？自己滾去問問，現在還有誰認識你們那個狗屎一樣的白羽！要不是看在同隊四年的面子上，你以為我還會給你這麼多選擇？什麼玩意兒！要滾就趕緊滾！」
「你！」
空氣突然產生震動，單單一個音節，就把李長燁的聲音壓了下去，凌宇側過身，渾身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氣場，一時之間，竟把所有人都震懾住了。
「干……幹嘛！」李長燁底氣不足地道。
「你不配。」
凌宇說完這三個字，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盧苑傑肯定不會繼續逗留，跟著一起離開。
「這可能是一種解脫。」
站在大樓前，凌宇轉身回望著這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自嘲道：「被排擠出天堂，他媽的我不就是路西法了嗎？」
「你這麼形容不太對，路西法不是反派嗎？」
「反派又如何，我看起來還不像個反派嗎？」凌宇道，「難得你過來問候我，卻讓你見到這等糗事。」
「你還沒忘記白羽嗎？」盧苑傑問，「要不你來我們隊吧，你的實力肯定能獲得認可！」
「不了。」凌宇搖頭，「假如我想自己組建一支戰隊，你願意來嗎？「
「這……」
「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沒忘記當初的白羽，和那個人？」
「為什麼要提起他？」盧苑傑皺眉道。
「我也不想啊，但就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或者，是否還活著。」凌宇提起自己的背包，「以前還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好隊長。」
「所以，你要怎麼辦？」
「嗯……我想學他，重新組建一支戰隊，完成我們當年未了的心愿。」凌宇抬頭仰望天際，夜空中的繁星如此美麗。
「這，你知道……」
「嗯，我知道。」
凌宇打斷道：「不過，我們曾經的夢想，總歸要有人去實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