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四章 李代桃僵
深不見底！
沒錯，此時孟逸昶心中驚訝無比，從他跳進鼎內那一刻起，已經過去許久，可自己身體仍然還在下墜。
我到底是跳進了哪裡？怎麼下降一直停不下來！
他第一感覺是跳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雖然四周漆黑看不見，但那種身體下墜的感覺分明證明自己一直在下墜。
但他馬上又排除了掉進深淵的可能，因為若是如此，由於重力加速度的原因，自己下墜的速度應該越來越快才對。可自己卻分明保持一種勻速的狀態往下掉！
這種感覺就像在太空上，被人推了一把，導致自己一直朝一個方向前進。
他有些害怕，甚至想閉上眼睛等死。可他發現，現在的環境其實閉不閉眼都一樣，反正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人在緊張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慢。約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前方出現了一片光明，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但是這一刻鐘對他來說，像是等了幾天幾夜一樣。
有了光纖之後，他看見自己又是處在一片虛空之中。記得自己初到天域時，是為了逃避極地冰蟾而跳進黑洞，進入了一片虛空，沒想到今天又一次掉進虛空之中。
但他知道這片虛空明顯和上次不同。
他居然能在這片虛空中移動，他的身體慢慢的飄在空中，就像一具屍體隨著海水漂流。
他看見遠方有三個人影，而自己的身體正向他們靠近。
不一會，他來到他們旁邊，那三人卻絲毫不在乎他靠近過來，當做沒有看見一樣。
可此時孟逸昶靠近之時，才發現這哪裡是人，就是三道虛影。這種虛影就像他在凡間冰谷的黑洞看見冰雪女神師父意念化的虛影一樣。
難道他們也是意念的化身，還是殘魂？
他想開口問話，可並沒有誰回頭看他。
他發現三個虛影皆是閉目盤坐，其中一位坐在他左側，相貌和天域的一般仙神無異；而另外兩位並列坐在右側，一位外形是妖獸，一位也是人形卻看上去和常人不一樣。雙方對立而坐。
他又發現三人之間有個虛點，如球狀大小。他定睛往球裡面看去，裡面竟然是千軍萬馬。
他並不驚訝，因為之前他在天域邊境的虛空中，就見過這種場面。那是五維空間里，時間和空間交叉點上的球形空間點。每個交叉點都演示播放著著他一身中的各種經歷場景。
此球類似彼球，想必裡面一樣再演示播放著。
只見眾軍中間有個大舞台，舞台兩邊林立著兩邊的人馬，一邊是仙神的隊伍，一般是妖獸的隊伍。如擂台一般，每次兩邊分別上台一位挑戰者，相互對戰。
可是，每次妖獸的挑戰者都更加擅長格鬥，蠻荒之力佔據絕對的優勢。他看了幾十場對戰下來，無一不是妖獸獲勝。
不過，他以專業的帶兵用兵角度，顯然發現仙神這支隊伍雖然不擅長格鬥，但是頗有紀律，陣型和上台安排盡然有序。反觀另一邊，雖然妖獸善於格鬥，卻是雜亂無章，諸妖之間難以協調，時不時還內部相互撕扯起來，毫無紀律。
他看了許久，見每次仙神都落敗，不禁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你是再嘲笑我仙神無用嗎？」這是，仙神那方的虛影張開眼睛，怒斥道。
孟逸昶心想，還以為你們都是啞巴呢，原來還會說話。
他回道：「這倒不是，我只是笑他們笨罷了！」
神影不解，念道：「笨？何解？你倒是說說看。」
孟逸昶的話也引起了另外二位的注意，三位這時都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道：「只要規則變一變，仙神要取勝有何難！」
誰知那神影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大喜，問道：「當真？你有何妙計？」
孟逸昶說道，「這樣一個一個的打擂，什麼時候是個頭，我之意，五場定勝負，我必能取勝！」
那妖影哈哈大笑，道：「我也這老鬼鬥了數千萬年，無一不是我勝，你區區人族小子，也敢大言不慚，竟然說五場能取勝！」
孟逸昶並不搭理，但心中暗自罵道：千萬年，你這老妖怪，吹牛不打草稿吧！
他反而向那神影問道，「別人怎麼說並不重要，若是你相信我，便把指揮權交於我，我定然能幫你取勝。」
神影猶豫了一會，最終答應。反正從未贏過，不妨一試。
孟逸昶坐到神影旁，對那妖影說道，「我看雙方軍力大致分別一萬人左右，既然五場定勝負，不如這樣，第一場，一對一；第二場，十對十；第三場，百對百；第四場，千對千；第五場，萬對萬。如何？」
妖影也不介意，爽快答應。
第一場，一對一，毫無懸念，沒花多久，妖影獲勝。
第二場，十對十，仙神一方竟然持續了不少時間，最終惜敗，但是也殺的妖族八名。
第三場，百對百，仙神竟然扭轉形勢，花了一些時間后，殘勝，自己一方也折損八百。
第四場，千對千，仙神一方竟然完全佔據優勢，攻守配合有度，進退紀律嚴明，沒花多少時間，大勝。
第五場，萬對萬，本來按照這趨勢完全可以大勝，但是由於之前神影輸了不少，現在只有七千數量，可那妖族卻有一萬三千。
妖族笑道：「哈哈，這不能怪我佔了便宜，誰讓那老鬼之前輸了這麼多。你已經贏了兩場，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勸你還是現在投降的好，免得輸得難堪！」
孟逸昶付之一笑，落落大方的說道：「無妨，我願意一試！」
於是，兩邊軍令一出，頓時廝殺起來。
結果另妖影大跌眼鏡的是，妖族一萬三千人，卻出乎他意料的，敗下陣來。
神影見三比二獲勝，頓時大喜，笑道：「哈哈，老妖怪，你終於輸了！」
老妖大為震驚，問道：「這怎麼可能，我妖族論戰鬥力不弱於神族，論數量更是佔優，怎麼會敗！？你……你到底用了什麼邪術？」
孟逸昶回道：「並非什麼邪術！這便是用兵之法！軍戰不同於單打獨鬥，只搏匹夫之勇。而講究的是戰法，陣法，和團隊協調作戰能力。」
神影頗為得意，贊道：「小子，想不到你果然不同凡響，之前我還以為你大言不慚，現在想來，是我錯了！不知你為何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孟逸昶答道：「此乃李代桃僵之計，犧牲小部分利益局部利益，換取大局全盤的勝利。所以說，沒有絕對的強弱，只看用兵之人是誰，如何用兵。弱可轉強，強可變弱！」
神影又問，「那你怎會知道五局你必勝？」
孟答道：「無論是五局還是三局，要想獲勝，便要利用自身優勢。妖族方雖然單個都是勇猛難當，但是當群戰之時卻無統籌協調。而神族這邊卻相反。所以要想獲勝，必定要群戰。本來我也可以傾全軍一局而獲勝，只是我想從不同數量的對陣中，找到神妖對戰勝負扭轉的數量臨界點。如今看來，這個數量在三百。我可斷言，三百以下，神族難勝；三百以上，神族必勝。以後您老要想取勝，便可參考這個臨界數，自行安排。」
原來如此，神影感嘆，這人不僅今日幫他取勝，更是將今後如何能勝的關鍵找出來。捨棄小部分，換取全局勝利！
聽完孟逸昶的說法，那一直沒作聲的古怪虛影嘆道：「老鬼，老妖怪，看來我們的時代真的過去了，現在是新人接替的時代了。」
孟逸昶一直好奇他們幾位到底什麼身份，於是問道：「請問三位前輩，不知你們是何方神聖，有如何會在此處？」
神影答道：「小子，你不知道也難怪，幾千萬年過去了，不知我們也屬正常。我們便是聖帝，妖帝，魔帝。」
孟逸昶吃驚不小，原來他們竟然是失蹤的三帝，那他們說幾千萬年的確是真的。那他們三位怎麼會以虛影出現在這裡？
神影又道：「小子，你可曾想過，仙神已在九天之上，為何卻仍是一片大陸？天空之上為何還是日月星辰？」
孟逸昶無語。是啊，既然已經飛升天域，那為何仍在日月星辰之下？難道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天域？他從未你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妖帝跟著說道：「所以，我三帝覺得，這天域之上，天外有天。在這天域之下，帝境已是最高，數個紀元以來無法突破。要想明白天域之上是何物，只有突破『帝』境，當年，我們三帝正是要一同研究『帝』境之上的境界為何物。卻始終無法參透，最終走火入魔，我們三位大打出手，全部隕落，僅僅將殘魂保留在這九鼎之中。」
原來當年三帝失蹤是這麼回事！
他是從二十一世紀走到古代的唐朝，又從唐朝來到天域。他忽然聯想到，凡人升仙，便是突破進入四維空間，四維空間就像空間行進在一條時間的單行直線，升仙之後便是脫離時間的束縛，不生不滅。而成神則是進入五維空間，便如無數時空線交織的平面。神有操縱改變的神通，改變一方時空。這五維時空中，便是神境最高的帝位統一管轄。那麼帝境之上，是不是進入六維空間呢？而在這天域之中，帝位一直是世襲冊封的，會不會這裡的帝並非真正的帝境，而只是更高級的神境呢？
還有，這天域若並非真正的天境，那天域之上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天境呢？要突破天域的「帝」，成為真正的帝境，才能邁進天境呢？
他滿心疑惑，想不通。
三帝見他沉思不語，便問道：「小子，你在想什麼？」
孟逸昶回過神來，回道：「我只是在想，修仙，成神，聖帝，帝境之上，這些跟高維時空有無關係？」
「高維時空？」三帝同時驚呼，他們曾經都是這天域至高無上的存在，無所不知。但卻從未聽過這高維時空的說法。
孟逸昶知道他們無法理解，便拿出一張白紙。解釋道：「在我們那個世界，有這樣一種理論。宇宙天地未誕生之時，所有時間空間凝聚一點，那個時候，世界是零維的，沒有時間空間，沒有任何唯獨。當宇宙形成之時，便出現了三維的空間，在三維空間里，我們有長度，寬度，高度，能感覺到實在的物體。而在這宇宙中，並不只有三維，還有第四維度，那便是時間。」
「修仙，便是進入四維空間，跳出時間的束縛，不生不滅。而成神，便是進入五維的空間，在這一方時空形成各種神通，逆天改命。所謂四維五維，便是你們說的仙和神的不同境界罷了。而當你們成為帝，已經是這方時空的最高主宰。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仍然是被束縛在這片時空中，無法突破。或許，你們三帝並不是真正的帝境。我不知道是否對，也無法驗證。因為我們不能跳出五維空間，進入六維空間。我想三帝也明白，這片天地空間，仍然有許多規則限制。那麼，是誰制定這些規則？會不會是六維空間里更高境界的神通限制？也許我們這片空間的一切，都在他們的管控之下。」
三帝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聽說過如此見解。不過孟逸昶的說法，也正好印證了他們帝境之上的想法。三帝相互對望，面面相覷。
最終，那聖帝解脫一般的笑了，他對另外兩位說道：「老妖，魔頭，看來我們帝境之上的想法是對的，只是可惜我們再也無法實現這個想法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你們說呢？」
妖帝魔帝黯然神傷，默默點頭。是啊，如今他們三位皆只剩下殘魂一縷，殘存幾千萬年，幽閉在這片虛空之中。或許再過些時日他們也會煙消雲散，一切都成為浮雲，還談何實現想法！
聖帝繼續說道：「老妖，魔頭，我有個想法，既然我們已經有心無力，突破無望，不如便將這希望交給年輕一輩，讓他們有朝一日能幫我們達償所願。」
「我明白，」魔帝說道：「自從我們三帝消失，天域已經潰亂不堪，三族之間數千萬年來烽火不息，的確需要有新人站出來。只是可惜，這小子是個人族，而且還是個廢人！」
妖帝也道：「是啊，我等傳承也不是隨便便可交託。但如今也別無選擇，只能一試了。」
聖帝卻笑了，他道：「正因為他廢了，沒有任何根基可言，或許能更好的接受我們三帝傳承。否則，無論任何一名神族、妖族、魔族，都沒有可能同時接受這三種傳承。我們等了幾千萬年，從未有任何有機緣者前來，如今與他際遇，或許一切都是天意。」
三帝商議，最終達成一致。聖帝便對孟逸昶說道：「小子，你我今日相遇，也是緣分。我三帝在這裡等待了幾千萬年，便是要等待可以接受傳承之人，今天碰到你或許就是天意。我們三帝商議，便將傳承交託與你，你看如何？」
孟逸昶聽了非常驚喜，但他很快想到自己的狀況，便道：「多謝三帝美意，可孟逸昶曾被奸人所害，經受碎丹之刑，無法修練。雖然我也很想接受傳承，但是恐怕還是會讓三位前輩失望了。」
聖帝笑道：「這倒無妨，你有所不知，仙神境界，的確是依靠修練丹田匯氣，而我們傳承的帝境，本就無需再依託丹田。而且丹田之說，只是吸納玄黃之氣，無礙妖族神族修練，你不必擔憂。只可惜我們三位皆是殘魂一縷，雖傳承於你，也只能改變你的血脈筋骨和打通你修行的上限，至於你能接受誰之傳承，或是同時接收下三份傳承，要看你自己造化了，我們也無力改變。以後修行一途，還需你自己多加努力。」
孟逸昶聽說自己還有機會修練，不由大喜，馬上答應，「多謝三帝美意！」
三帝圍在孟逸昶面前，相視一笑。忽然三位化作白、黃、黑三道光芒，射入他的眉心。
孟逸昶頓時感到全身血脈筋骨不斷移位變動，體內三股熱氣不斷翻騰。他劇痛難忍，倒下不停翻滾哀嚎，不一會昏厥過去。
他只不過凡人體質，一時承受三種帝境的傳承，能活下來都已經實屬不易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神鼎之內。
他緩緩坐起自己的身體，此時全身已無疼痛之感。看來一切結束了，難道自己身上真的接受了三帝的傳承？還是這一切都是夢一場？
他試著氣運丹田，卻發現依舊無法運氣，更不用說匯聚丹田了。但是此刻他感覺渾身無比舒暢，神清氣爽，氣力好像也大了許多。他縱身一躍，雙腿之力竟然直接將他送到了一丈多高的鼎頂。
這顯然不是他原來能做到的，他記得之前爬上這鼎都費盡了全身力氣，哪裡像現在這樣輕鬆一跳便可以。
不過很快他不能再想這些變化了，因為他馬上意識都四周都有人再奔走尋找。
他擔心還是離石的人，於是藏起了身形。
「孟哥哥……」他聽到青兒的呼喊聲。
原來在搜尋的並不是離石的人馬，他放心的跳出神鼎，朝著青兒喊聲的方向跑去。
原來離石暗中在帝宮搜尋無果，只好無奈的告辭回玄天域。毓可和聖帝也知道離石在暗中行動，只是也無法阻止，好在最終沒有搜出結果。
見離石離開后，毓可立即讓眾人在帝宮中尋找孟逸昶蹤跡，可是一無所獲，正在焦慮之時，孟逸昶竟然出現了。
幾番緊張刺激的經歷，大家都有劫後餘生的感覺，所幸大家都沒事。毓可領著孟逸昶青兒，拜謝過聖帝的恩情，也趕緊帶隊前往西門，乘黑洞離去。
再從黑洞出來，眾人便已經到了顥天域的神都，寒武。
寒武城作為顥天域的都城，也是顥天域規模最大的城市。若說洛邑是神聖，曲晉是恢弘，而寒武則是威武。顥天域臣民好戰，身上帶有一股剛勇之氣，可謂銳士。城中隨處可見仙神身披裝甲，連普通的凡靈體遊走在街市也是隨身攜帶兵器。
也許經年戰事讓他們時刻警惕，也許是頻繁的敗仗讓他們感受恥辱，也許城破域失讓他們心懷仇恨……
孟逸昶一進寒武城便能感觸到這裡瀰漫的凝重，也暗自讚歎顥天臣民百戰不屈的頑強精神。
「小滑頭，不如你這就隨我回府，等過些日子，我便向我兄王舉薦你？」曾毓可打斷了他的感觸。
孟逸昶回道：「不必！毓可，麻煩你幫我找一處幽靜偏僻之處，我和青兒暫時安居。」
也好！毓可深知此事輕重，不到合適機會，不能讓他公然亮相。
其實孟逸昶心裡還有另外一重打算，便是之前在九鼎里遇到三帝殘魂的事情，他打算靜下心來，先研究下傳承之事。因為他明顯感覺現在身體有些變化，卻暫時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毓可隨即便在城外不遠處一座山谷中，給他找了一處安頓。此山谷在寒武城西十數裡外，甚是安靜。谷中一條長河貫穿，沿著河流造著幾座閣樓，十分清雅，適合修行，閑時亦可垂釣。
好一處度假村！孟逸昶心中頗為滿意。
他和青兒在這裡定居下來，日子過得清閑，二人一時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他是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小人物，本就清心寡欲沒有什麼大志。若是從前能享受這樣的生活，他也樂得自在，別無他求。可現在，他知道自己心中有股仇恨。
當今之世，乃大爭之世，唯以實力見長短，唯以實力論成敗，唯以實力定榮辱，唯有實力才能存活。我從未殺過人，也延誤沙場流血，可現在我知道自己該改變了。只要心中有正道，爭鬥與殺伐，自應坦然受之。天域之行，雖有敗，更有苦，甚者屈辱，這些經歷都告訴自己，懦弱和迴避在這天域行不通！
自身遭受奇恥大辱，青兒也被牽連險些被害，雯慧和胡笳等人下落不明。我若是還是從前心性，不加改變，何以安身立命！何以保護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