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棧橋天光
「師兄...」她緩緩吐出二字。
「啊，你醒了？」雲未塵回頭，看著念桐，道：「感覺怎麼樣？你比我想的要醒的早一些。」
「是嗎？」念桐笑了笑，為自己還能夠看清一些東西而感到一絲絲的慶幸，她最怕的是，她醒來就發現世界已經一片漆黑了。
「嗯，看來這個葯還是有用的，相信你一定可以好起來。」雲未塵說。
念桐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唐熙呢？」
「終於等到你問他了。」雲未塵輕笑一句，「我還以為，你一醒來就會問我唐熙去哪裡了呢。看你忍了很久吧？」
念桐本來蒼白的臉色被雲未塵一說，有些沾染了紅暈：「你不要取笑我。」
門被推開了。
雲未塵站了起身，打趣地說道：「你的唐熙來了，我就先出去了。」
「哎...」念桐叫了一聲，「雲師兄...」
「你醒了？」唐熙端著葯走了進來，欣喜萬分，連忙把葯放在桌子上跑了過去。
雲未塵走出去的瞬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說話歸說話，但不要忘記給她喝葯，冷了藥效就沒那麼好了。」
「我知道了。」唐熙點頭，連忙在床邊上坐下，扶著念桐坐了起來，說，「你終於醒了...」
「我，有睡很久么？」念桐轉了轉眼珠子，說。
「沒有，沒有。醒來就好，那麼久沒吃東西，一定很餓吧？吃了葯我就帶你出去吃好吃的。」唐熙端來葯，「喝了葯之後比之前好受很多了吧？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胸口還疼么？」
念桐喝著苦苦的葯，心裡卻覺得挺甜的，她說：「瀟洒恣意的唐熙大俠也會這麼啰嗦啊。」
唐熙一邊吹葯一邊說：「還不是因為某個人？」說著還寵溺地把勺子遞到了念桐的嘴邊，說，「小心點，燙。」
念桐乖乖地喝了葯，滿心歡喜地開始有了一絲希望，好像這葯真能夠把自己的病治好。
「現在是早上，等吃了午飯我們就去欲水峽灣逛逛，怎麼樣？如果你想的化，後天我們就回華山。」
念桐在受傷后，難得開心，唐熙說什麼在她耳朵里都是對的，她點了點頭，說：「好！我還要你帶我去吃建順的糖葫蘆。」
「嗯？為什麼會想吃糖葫蘆啊？」唐熙問。
念桐轉了轉眼珠，說：「我剛下華山的時候，和你還有阿陳在練武場練劍，我聽說，你以前經常給阿陳買糖葫蘆吃。」
「原來你那個時候就吃醋了？」唐熙強忍住嘴角的笑意。
「才沒有。」念桐倒沒有說謊，她那時是真的覺得，她和唐熙，一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甚至對唐熙還有些抗拒。她以為，她和唐熙之間不會有任何情感上的拉扯，他們之間是無關風花雪月的相思。
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會意識到，她和唐熙之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感情，又是誰先，抑或是不分先後的情不自禁。
「嗯，允許你害羞一下吧。」唐熙放下藥碗，摸了摸念桐的頭髮，說，「以後，我的糖葫蘆也只買給你吃啊。」
「嗯。」念桐點頭。
午後，念桐和唐熙走了出去。經歷了三天的黑暗，念桐才意識到陽光是多麼溫暖的東西，她很喜歡這樣的好天氣，不是特別炎熱，微風輕輕吹過她的臉，陽光曬在她的髮絲上，微微發燙。
「你不是一直說，華山上有一座很好看的棧橋嗎，欲水峽灣也有啊。我帶你去看。」唐熙說。
「聽你說了很久了。我們在慶雲鎮的時候就聽過，那時候懿楊...」念桐微微頓了頓，才說，「那時候懿楊還在。」
「是啊，原來這些事情，你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念桐說：「我又沒有失憶，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我怎麼會不記得...只是，我想到懿楊的時候，總會覺得心裡很難過。他本不應該死的。」
唐熙道：「我開始，也不怎麼喜歡這個人，就覺得他老是粘著你，沒來由的吃醋。後來覺得他鬼鬼祟祟的跟在你身邊，就更加討厭他。但是我發現，他或許也並不比我喜歡你少吧，他一直都很在意你的感受，而又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你。他死了，我心裡也挺難受的，我甚至難受為你而死的人不是我。念桐，可你要知道，他保護了你，你保護了天下人啊。」
念桐心裡微微感動。
唐熙說：「你看，前面的那個棧橋，是不是很好看？」
念桐抬頭望去，便有一座古樸的棧橋在河邊的高處，雖不如華山的年代久遠，但依著青山綠水，不似華山的清冷，倒也別有風趣。棧橋邊上，從懸崖壁上，還長出了一朵朵的黃色的野花，格外好看。
「這是什麼花？長得很好看。」念桐忍不住讚揚道。
「嗯...」這個問題，著實是讓唐熙有些頭疼，他又不是研究這些花花草草的，可是念桐想知道，他也得想方設法回答。唐熙轉了轉眼珠子，快步向前面跑去，蹲下來，對著那黃色的小野花，說道，「喂，你是什麼花？」
念桐看著他的反應，目瞪口呆，隨即一下笑了出來，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唐熙的腦袋，說道：「你在做些什麼傻事？問花么？」
「對啊。」唐熙摸了摸被念桐打過的地方，其實她的力道很小，但是卻打進了唐熙的心，輕輕柔柔，痒痒的，「你不是想知道嗎，你想知道我就想辦法問啊。」
念桐笑了出聲，拉過他的手，說：「我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這花是什麼啊，只是心情突然很好，就，隨口問了啊。」
「哦...」唐熙悶悶地說。
「怎麼了？」念桐奇怪他的反應。
「沒怎麼。」唐熙忽然笑了出來，一把攬過了念桐，卻一不小心將她壓在了棧橋上，氣氛忽然變得無限曖昧。
念桐愣住了，半晌才說：「你...你做什麼？」
唐熙看著她的臉，也有些發愣，雖然之前也親過念桐，可是畢竟現在光天化日，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思及此，唐熙立馬站了起來，又長臂一撈，把念桐也攬了起來，說：「你沒事吧？」
「沒事。」念桐低下了頭。
「不看這花了，沒甚意思。」唐熙咳嗽了一聲，「我覺得欲水峽灣的水倒是名不虛傳，波光粼粼的，嗯。」唐熙覺得，以他半斤八兩的文學水平，也只能想得到這樣的描述。
「欲水峽灣，依山傍水，空氣又好，也沒有戰爭紛擾，獨立與世俗之外，真的是一個好地方呢。」念桐說著，腳下踏著那棧橋，陳舊的棧橋發出陣陣響聲，與水聲叮咚應和，倒別有風趣。
不短的棧橋，念桐走起來卻很快，或許是因為美好的事物總是消逝的格外快的吧。
唐熙從後面環抱住念桐，輕聲附耳在念桐肩膀上，道：「喜不喜歡，要不要以後我們也住在這？」
「哪裡都好，只要遠離世俗紛爭，都好。」念桐淺淺地說。
「這地方到底是個風水寶地。你看雲未塵住了才多久，身上就已經飄飄然自帶仙氣了。」唐熙說。
「他本就骨骼清奇，且想要成仙。沈雁漪死後，更是無欲無求，在欲水峽灣呆久了，自然而然會沾染一絲仙氣吧。」念桐說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是除了南宮求以外第二個成仙的人。」
「前因後果，種種牽連。成仙也未必是好事。想當初南宮求成仙一事，就導致了接下來的這些事情的發生，諸如種種，都是一環扣一環的。」唐熙說道。
念桐默，其實唐熙說的也有道理。
「接著去看看吧。」
朦朧的遠山，在光線的照射下影影綽綽的，若即若離地與微藍色的天空融為了一體。
「這山奇妙之處在於日落之時，太陽剛好夾於兩峰之間，相映成趣，若是天氣好，落日火紅，定能將整片天空，連帶著山都變成紅色。所以這山又叫日焰山。」唐熙微微得意地說道，這個他倒是來欲水峽灣前有特別的了解過，但是如剛才那野生的小花是什麼品種，他就真說不上來了。
念桐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遠方已經開始飄來幾朵小紅霞了，晚霞，應該快要出現了吧。
燦爛無比的霞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洶湧的更加熱烈。整片天空被染成了深紅色，就像是一片波瀾壯闊的紅色的海洋般壯觀。天空中的色彩快速變幻，在紅色中又夾雜著微紫。
而那輪落日，也圓得十分光滑，透出了無比鮮艷的紅色，夾在本來青色朦朧的兩座山，此刻也彷彿成了一座火山，迸發著無限的生機。
「若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奇觀，不知道要有多幸福呢。」念桐忍不住感嘆道，「只是，再美麗的景色，若是天天看，恐怕也會覺得厭倦吧？」
「至少這樣的景色，都能給人活下去的希望，讓人看到努力有多美麗。」唐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