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敵襲】

?篝火開始燃燒了。

彌哈特注意到，除了他們營地的篝火之外，遠處靠近西南方向的儺卡斯山脈的山麓地帶，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閃爍火光。

儺卡斯山脈是泰姆瑞爾大陸的最大的山脈；儺卡斯高峰，則是泰姆瑞爾大陸最高的山脈，白河便是源於此山，支流無數，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傳說在儺卡斯山脈的頂端，居住著世間最為強大的種族——龍族！

彌哈特望向儺卡斯山頂那些因了黑暗而形狀難辨的雲層，好似真的看見了巨龍鼓動翅膀掀起的狂風讓飛雪跳起了癲狂的舞蹈。

「看見那一處最亮的火光了嗎？」達拉尼爾的聲音從旁邊的小帳篷里傳來，他在途中聽鐸賽克少年講過自己想要學習魔法卻沒有天賦的事，方才施展魔法時又聽到了少年的嘆息，不想彌哈特又陷入失落和苦悶，於是首先開啟了話題。

彌哈特點點頭，揉了揉挺直的鼻子。在火光的映襯下，他的雙眸閃閃發亮，鐸賽克人特有的金色頭髮彷彿鍍上了一層火蟲腹部的熒光。

一路上都和達拉尼爾討論著關於魔法的話題，畢竟和魔法師接觸的機會不可多得，即便達拉尼爾只是一個一級魔法師。

此刻聽到達拉尼爾這樣問了，彌哈特猜想他一定又準備分享一些神奇的事情了。於是他立刻確認道：「最西邊最亮的那一處嗎？那是什麼？難道這陰風盆地有這麼多過夜的旅客聚在一起嗎？」

「當然不是的，孩子，那是這盆地的原住民——巨人。」達拉尼爾笑著，將手邊一截細小的枯枝扔到了發散著熱量的篝火里。

巨人？

為什麼我看過的書里沒有提到過這種生物呢？

「巨人？他們有多大？」彌哈特的興趣被勾了起來，他坐直了身子，從帳篷里探出了頭來，盯著對面的達拉尼爾，問道。

「剛出生的巨人，一個腳背都比你的短劍長。而超過100歲——也就是成年——的巨人，用兩根手指頭就能夠輕易把你捏死了。」卻是身旁一貫沉默的肯莫爾回答了彌哈特的問題。

達拉尼爾點頭，示意肯莫爾不是在吹牛。

彌哈特望著一臉微笑的達拉尼爾，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肯莫爾，吐了吐舌頭——這是他表達驚訝的慣用動作。

「巨人是雜食物種，來犯的野獸甚至魔獸基本都成為了它們的食物。高等的魔獸聚集在一起，以數量優勢或許能群起圍殺一個年幼的巨人，然而事實上，它們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因為巨人是群居生物，通常兩到三個居住在一起。它們還飼養猛獁——力拔千斤的大型生物，它們為巨人提供產量穩定的猛獁乳酪作為食物。而在經過主人的訓練之後，它們便能在戰鬥中發揮如虎添翼的巨大作用。

「你們一路上用來遮擋雨雪的那張皮革就是猛獁皮製成的，價錢不菲呢。從各方面來看，巨人的智力不低，但是也不高，繁殖能力不強，否則現在住在城堡里的都是巨人而不是人類了。」作為一名魔法師，達拉尼爾很好地詮釋了博學的益處。

「那些呢？旁邊那些微弱的火光呢？是什麼？」彌哈特看見除了那些較亮的火光，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微弱火光，心中生疑，就轉變了話題。

「可能是和我們一樣的旅客，也可能是亡命天涯的強盜。我們能夠看見他們的營火，那麼他們也就能看見我們的。今晚提高警惕，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肯莫爾面色陰沉。

神靈在上，就讓我遇到一兩個強盜吧！

要是能遇到一兩隻魔獸，那就更好了！

不然，這旅途也太平淡了吧……

彌哈特心中祈禱著，晃眼卻看見帳篷外，父親目光炯炯地凝視著自己，立刻撅著嘴拉緊了門帘，把短劍放在枕邊，躺下閉了眼。

對面的小帳篷里，達拉尼爾的眼中投射出微弱的金色光華，他透過帳篷望著平靜的原野，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警惕，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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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莫爾和達拉尼爾輪換守夜，慶幸的是，直到快要破曉，也沒有任何生物來「拜訪」他們的營地。

彌哈特這一夜睡得很舒服，但是心裡卻很不舒服！

這簡直太無聊了嘛！

本以為還能遇見幾個強盜或者幾隻魔獸，結果一覺醒來，不要說是魔獸了，就連一隻野獸也沒見著！

這武技學來，又有什麼用處？

神靈在上，看在我彌哈特努力修行武技的份兒上，就讓我遇到幾匹野狼也好啊！

百無聊賴的彌哈特又在心中暗自祈禱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身穿戴好之後，準備收起扎在地上的帳篷。

卷好帳篷之後，彌哈特抬起頭，卻看見父親的瞳孔驟然緊縮，猛地上前一步，右手狠狠地推向他的胸膛。

彌哈特沒有任何防備，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他心中不解，剛想開口詰問，卻看見肯莫爾半蹲著，左手穩穩地舉著鋼製盾牌，護在他面前，腰間掛著的鋼製釘鎚已然握在了右手中。

達拉尼爾也撲倒在地上，迅速地側身一滾，躲在了肯莫爾身後。

「咻！」

一支箭矢帶著破開空氣的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臉蛋飛了過去！

見鬼！難道……難道是神靈顯靈了？

彌哈特心中一驚，卻又有些許激動，但是害怕又有暗箭射來，連忙抓起身後的鐵盾握在了手中。

「噢！夥計們！準備上哪兒去？能遇到你們，我們可是高興地很啊！怎麼？你們什麼東西都不準備留下，這就想要走了嗎？」

一個聲音帶著*裸的嘲弄，擠入三人的耳朵。隨後，三人看清了來犯者的面目。

最前面的彪形大漢一身鐵質重甲，雙手握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巨斧，正一步步地緩緩逼近。

遠處站著一個身形小巧的女子，臉上的戾氣和搭在短弓上的鐵箭一樣逼人，一整套的皮甲上隱隱地泛起乳白色的微弱光芒。

而兩人之間，一個身著長袍的男子一臉虔誠的表情，嘴裡念著古樸而艱澀的位元組。只見他右手的手心隨即迸發出一道刺眼的綠色光暈，隨著「嗞嗞」的響聲慢慢化為樹皮一樣的實體物質籠罩了他的全身。

這……這居然是一個魔法師！

逃跑，或許是比戰鬥更明智的選擇？

這個想法剛剛產生了不到半秒鐘，彌哈特立刻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想什麼呢！此時此刻的狀況，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嗎？自己閱遍群書，修行武技，不就是為了面對眼下的危險嗎？自己從小到大，心中憧憬的，不就是冒險者的生活嗎？

這是自己的第一場戰鬥，絕對不能臨陣脫逃！

彌哈特心中兀自鼓舞著自己，轉頭看到父親灼灼的目光，心中更是信心倍增。

達拉尼爾則是面無表情。

自己雖然沒有去曜金城的勇士之家考取武士等級，但是父親說過，自己現在的實力晉級三級武士，也是指日可待了。

短弓手和魔法師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就留給父親和達拉尼爾料理好了！而那個重甲戰士，再怎麼厲害，實力也不可能超過四級吧？四級，不僅僅是中級武士的象徵，更重要的是，只有超過四級的武士，才有修鍊魄力的可能。一個能夠使用出魄力的中級武士，大概早就不屑於做一個謀財害命的強盜了吧？

自己只要看準時機，未必沒有戰勝他的可能性！

「一群自尋死路的雜種！」

彌哈特心中還在暗自揣度對方的實力，就聽見父親厲聲叫罵著，看到他回頭偷偷向達拉尼爾使了一個眼色之後，一個箭步就邁了出去，如同一匹餓狼一般直奔遠處那個又要拉弓搭箭的弓箭手！

不好！

重甲戰士似乎意識到了肯莫爾的企圖，連忙向身後退去，意欲阻擋肯莫爾的衝鋒。

彌哈特的心在砰砰狂跳，他的頭腦近乎一片空白！平日里學習的武技，此時此刻，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看著父親向前奔去，彌哈特本能地拔出了腰間的短劍，但是卻獃獃地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彌哈特突然間覺得自己如塵埃一般渺小，對方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說不定都可以輕輕鬆鬆地取我項上人頭吧！

眼看著肯莫爾就要衝到了面前，重甲戰士用力地捏著巨斧，向著奔來的肯莫爾橫著劈去，想要攔住他。

肯莫爾冷笑一聲，衝刺的速度不減反增，只見他右手握著釘鎚前揮去，穩穩地一擋，隨著「噔」的一聲巨響，那釘鎚竟然毫不費力地盪開了巨斧勢大力沉的一擊！

兵器碰撞的巨大聲響讓彌哈特稍微鎮定了下來，他敏銳地觀察到，在剛才的碰撞中，重甲戰士身形有些仄歪。

就是現在！

我一劍就要砍倒他！

彌哈特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大吼一聲，終於沖了上去！

媽的！這人不是弱者啊！

重甲戰士一擊不成，眼看著肯莫爾抓住空檔溜了過去，心中惱怒，正想追擊，卻看見一個小屁孩手持短劍向自己沖了上來，心中惱怒之餘，又多了一絲驚異，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剛才那人的武士等級肯定在我之上，自己全力一擊被他一釘鎚擋開了，雙手的虎口還隱隱作痛呢！可是，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衝上來算是怎麼回事兒？這麼看不起我的嗎？

老子縱橫陰風盆地這麼多年，今天若是被你砍傷了，以後也就不用混了！

這重甲戰士的戰鬥經驗也不知比彌哈特豐富了多少，他憤怒地冷哼了一聲，左腳迅速地向前墊了一步，便穩住了重心。

彌哈特衝到一半，就看見那強盜向前墊了一步，與此同時，他的雙臂居然高舉著巨斧，飛快地往後拉伸；隨著強盜的右腳以幾乎陷入土層的力量向自己的方向踏來，彌哈特知道，那把巨斧馬上就要斬擊下來了！

精通雙手武器的戰士，使出強力且刁鑽的重擊，就算是身穿重甲的武士也無法完全抵擋，何況自己身上裝備的是輕便的皮甲，這一斧就算只是輕輕地擦到了自己，我應該也會一命嗚呼吧！

彌哈特心中驚懼，眼看著鋒利的斧刃帶著嗥叫的風聲，直直地向自己急速劈來！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想要躲閃的話，根本來不及了，彌哈特一咬牙，心中一橫，鐵盾狠狠地向前一頂！

自己能做到的，僅僅是完美地把握了格擋的時機和持盾的角度，然而無論自己的格擋技術有多麼純熟，畢竟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稚嫩少年，實力也才不到三級；然而這重甲戰士，雖然尚未達到可以修鍊魄力的等級，但少說也是一個三級的武士了吧，他的全力一擊豈是自己能夠抵擋得下來的？

自己之前伺機待發，卻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實力啊！

彌哈特頃刻間便感覺到一陣劇痛從左臂襲來，隨著鐵盾震耳欲聾的悲鳴，巨大的力量彷彿將自己整個人穿透了，他重重地向後倒去，鐵盾和短劍也先後脫手飛了出去。

即使身下是鬆軟的泥土，彌哈特依然感覺到自己後背與其碰撞的一瞬間，喉嚨里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胸腔中噴湧出來。

老天，我的左手……還有胸腔好痛啊！

他媽的，我的骨頭不會是斷了吧？

本想趁著敵人失衡的瞬間襲擊，卻沒有料到這重甲戰士如此厲害，片刻便穩住了重心，反將一軍！

若不是自己持盾勉強格擋，現在已經被劈成兩半了吧？

不好！

自己倒地未起，那可惡的強盜必定會抓住機會再次進攻！

彌哈特突然心中一動，借著輕甲的靈便，任由胸中翻江倒海，向一側迅速滾開。

事實證明，他的舉動是正確的——巨斧劈開地面土層的聲音在彌哈特的耳邊響起，嚇得他幾乎要縮成了一團。

他媽的！

彌哈特的內衣早已被汗水濕透了，他迅速地向前爬去，想要撿起掉落的盾牌，剛爬了半米不到，就感覺左手手臂有一陣陣鑽心的劇痛襲來，爬行的速度陡然慢了下來。

見鬼，為什麼這麼痛……

拿不到盾牌，我就是死路一條啊！

要是我會魔法就好了，只需要一個隔空取物魔法，就能立刻撿起那面該死的盾牌了！

彌哈特心中罵道，抬頭再去看那鐵盾，卻只看到那強盜早就繞到了他的前面，一腳踢開了盾牌，堵住了他的去路。

鐵盾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越來越細的弧線，落到了遠處更加可望不可即的一棵枯樹旁。

巨大的黑色陰影從頭頂壓了過來，彌哈特心中頓時湧起了莫大的恐懼，他再也顧不得從左臂和胸腔中傳來的疼痛，拚命地扭動著身體，想要向後爬去。

可是他受傷后的龜速哪裡比得上那強盜戰士？

一隻腳狠狠地踩在了鐸賽克少年的背上，讓他動彈不得。

難道，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