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九章[09.09]
昨日是慕梓悅祭奠胞妹的日子,方於正、夏雲欽、沈若晨也都知道她的這個習慣,這半年多來,這幾個人日日被後悔和思念煎熬,雖然明白慕梓悅在此情況下逃生的希望渺茫,卻總還盼著有奇迹發生,盼著夏亦軒能帶來好消息。
沈若晨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慘笑了一聲:「原來,老天爺是算好了,連贖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夏亦軒閉了閉眼,睜開時眼中的凄然已經變成一片決然,他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會,他不會死,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有很多破綻,只是我還沒有找到其中的關鍵串連起來而已。」
「其實,你要知道他有沒有真的……死……有個辦法。」沈若晨的眼神木然。
「什麼法子?」夏亦軒沉聲道。
沈若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回城再說吧,你不適合做這個,這種事情,我來就好,就讓他在九泉恨我入骨吧。」
一旁的小竺越來越不耐煩了,眼看這食客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一甩手中的抹布,大步走到他們的桌前,笑嘻嘻道:「客官,不好意思,家裡有事,明日請趕早。」
「這才剛過晌午,打什麼烊?」夏刀冷冷地道。
「小鋪的規矩就是想打烊便打烊,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小竺有些無賴地笑了笑。
田秀才還沒走,樂不顛顛地又來打圓場:「你們外地來的不知道,沐風酒家就這樣的,對了,這位爺,這酒怎麼樣啊?好喝不?」
夏亦軒的眉頭微蹙,咂了咂嘴,剛才激憤心傷之下,根本沒有心情品酒,現在被他這樣一問,那酒的余香倒是在喉中隱隱泛起,只是……只是這味道怎麼有些熟悉……
他霍地站了起來,激動之下,把那張歪斜的小桌子撞倒在地,幾步跨到了小竺跟前,伸手便朝他的雙手抓去,小竺一驚,身子急退。
夏亦軒有些意外,左手變招,一把擒住了他的脈門,右手便朝著他的胸口拍去。
小竺的身子一倒,一個鐵板橋避過他的右手,被擒住的左手忽然縮小了一般,從他的左手中滑了出來。
眨眼之間,兩人便交手數招,只是小竺顯然不是他的對手,急急地大叫道:「你這個王爺是仗勢欺人不成!我們好好地做生意犯了什麼法了!」
夏亦軒停了手,一揮手,夏刀會意,立刻出去吩咐親兵把整個沐風酒家圍了起來。
「這酒是從哪裡來的?你是誰?為何一身武藝卻在這裡當個夥計?」夏亦軒雙眸死死地盯著小竺,透出一種異樣的興奮。
「這酒怎麼了?不偷不搶,我們自己釀的,犯了哪條王法?」小竺忿忿地說。
「這酒的味道……和沁元酒很像……梓悅最喜歡的……」夏亦軒喃喃地說著,精神陡然一振,「叫你家老闆出來,還有那個釀酒的人!」
「憑什麼?你算什麼?你讓我們出來就出來!是不是你想殺人就殺人啊!」小竺急眼了,眼看這些人都不是好相與的,他的心裡有些打鼓。
田秀才在一旁急了,哆哆嗦嗦地上前勸架:「這位爺,他們都是很本份的生意人,老闆娘也很好,就是有點怪……」
沈若晨的眼睛一亮:「怎麼怪法?」
「就是……就是老喜歡……別人誇她的酒好喝。」田秀才吞吞吐吐地說。
夏亦軒的手發顫,喉嚨發乾,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死死地盯著櫃檯后的那個帘子。
不一會兒,那帘子動了動,一隻纖細的手伸了出來,灰黑的帘子襯著那手愈發慘白,又過了片刻,一個穿著青布小襖的身影慢慢地從帘子後面走了出來。
老闆娘長了一張尚算清秀的臉,臉型略長,唇色蒼白,表情淡然,和慕梓悅那神采飛揚的神情天差地別。她的身形很瘦,眸色也略顯獃滯,除了身高外,幾乎和慕梓悅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只見她的嘴角微微一牽,平靜地問道:「這位公子,找我何事?」
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和慕梓悅那清揚的聲線完全不同。
夏亦軒和沈若晨朝著她疾走了兩步,一左一右,各自站在兩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起來。
半晌,沈若晨失望地看了夏亦軒一眼,搖了搖頭。
夏亦軒也瞧不出半分破綻,卻猶不死心,沉聲喝道:「這酒是從何而來?」
「家僕所釀。」老闆娘招了招手,小狄從她身後站了出來,冷冷地盯著他們,小竺也護在她身前,警惕地四下張望著。
夏亦軒又仔細打量著小狄,眼中充滿了懷疑。
「小狄,告訴他你是誰。」老闆娘淡淡地說。
「在下武林盟十八衛的狄虎,江胡上人稱金手指,唯一的愛好便是做些菜,釀些酒,沁元酒雖然是京城沁園閣的不傳之密,但在下技癢,學著釀了幾壇,王爺見笑了。」小狄拱了拱手道,他的身形比慕梓悅略高,身材也魁梧了很多。
夏亦軒吃了一驚:「你們武林盟的人到這南齊鎮開家酒肆做什麼?」
「王爺你是朝堂上的人,江湖中事,和你不相干吧?」小狄皺著眉頭道。
「你是誰?我從來沒聽說武林盟里有你這麼一個女子,能讓狄虎做你的家僕。」夏亦軒重新看了看那老闆娘,雖然他看不出什麼破綻,但不知為何心跳有些加速。
「我是老三的妹妹,」老闆娘彷彿有些疲憊,扶住了櫃檯,垂下了雙眸,「我身子不太好,出來散心,順便幫老三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