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城初見引殺氣
「駕!駕!」
本是荒涼僻靜的山間,一聲聲急促的打馬尤為震耳。背著葯婁的京墨從繁茂花草中抬起頭,只見丘陵山頭對面小道上盔甲未解的一名將士策馬狂奔,甩馬鞭揚起又落下,快而狠厲,竟是不管不顧似要疾奔千里的模樣。
看著飛馳而過的身影,他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是露出凝重之色,往背後葯婁丟進剛剛採摘的草藥,拍了拍手繼續看向已無人影的山路疑惑說道,「這海東的邊疆士兵如此趕路,此山又是海東和北雪之間的必經之路,莫非…」
「莫非什麼?」京墨身後傳來清脆且柔和沉穩的聲音。他回頭,鬱鬱蔥蔥的山林間,一名與他同是著青衣背葯婁的女子亭亭玉立站在一顆高大粗壯的大樹下,手上拿著幾株尚未成果鬼臼,正微微低頭細細聞之。
「樓師姐。」京墨往前走,小步伐避開滿地花草,「莫非是海東與北雪又發戰事?只是可憐了邊疆百姓,還沒幾年安穩之日。」
總角小兒仰頭看樓月,一副大人憐惜他人模樣。樓月莞爾,沾了細細灰土的右手拈起袖角擦拭他額頭汗水,「若說海東與北雪引發戰事,邊疆百姓自是免不得苦難,然,為醫者…」她抬起頭望向小道盡頭,嬌聲輕嘆,「然為醫者,我們自當盡一份醫者之力。」
「樓師姐,你是說我們可以去邊疆行醫救治么?」話裡帶了些興奮,「那我們趕緊回去跟師父請別吧?去海東邊疆要幾日路程呢。」
「且等等。」
「為什麼?」
「京墨,凡事不要急躁。且不說是否交戰,師傅此時閉關中,萬不可打擾師父。」樓月把手中鬼臼放進葯婁,「我們先進城。」
海東國君臨城。
朱明時節,四國繁華都城之首君臨城熱風拂面,滿眼紅牆綠瓦高梁飛檐,喧囂街道吆喝聲灌耳。兩個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輕男子閑步人群來往中。
「邊疆容城急報,木易連果然有動靜。」其中較為高大的男子對著表情冷淡的另一男子說話。「嗯。」那人不僅表情冷淡,連回話都是簡單冷漠。他們邊說邊往茶樓一處走去。
炎熱正午烈陽高照,街道茶樓酒坊店肆林立,卻也都坐滿了人。店裡小二人群中穿梭,也未能為他們找出位置。「走吧,去那裡。」淡漠男子微微揚起下巴,順著方向是一家茶攤,三張矮桌坐了寥寥幾人。
兩人入坐,年邁的老頭正在辛苦煮茶,抬頭看見兩位樣貌出眾,氣勢凌人的年輕男子,他滿臉褶子露出了笑容,「客官,喝點什麼?」
「辛苦老人家,來兩碗茶水。」
「好嘞。」
兩人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粼粼而來的馬車,拿起茶水一飲而盡。「只是不知道,他專挑這時候突然來犯,是不是誰走漏了風聲。」
冷漠男子手指轉動著茶杯,眼神犀利,五官刀刻般的臉上出現一抹冷笑,「那他倒是失算了。」
高個男子回頭看他,「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不急,區區木易連,蘇言能應付,我們再等幾日。」
高個男子張了張嘴,沒想就被人碰到了胳膊,他立刻警惕扭頭,冷漠男子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一背著葯婁的總角小兒越過他學著大人模樣朗聲喊道:「老人家,麻煩來兩碗茶水。」說完撩起了青衣擺就在隔壁桌坐了下來,說是兩碗,卻只見他一人。
兩人不甚在意,高個男子壓低了聲音,有些憤憤然:「今上的病情來的蹊蹺,怎料那人寧死不說背後之人。」
「不急,網已撒好。喬離,今上的病情不可宣揚,待這幾日今上穩定,我們便回容城。」冰冷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把握。
被喚作喬離的男子點點頭,「那我便回信蘇言。」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旁邊總角小兒突然站起身面朝冷漠男子向前使勁揮手。
「樓師姐,這裡。」
「京墨,給你。」樓月走過去,拿出了一包用草紙層層包住的東西放在老舊木桌上。
清脆婉轉的聲音甚是動聽,然,竟是異國口音。冷漠男子不禁抬頭,只見一青衣女子,大概二九芳齡模樣,正在他的身側放下裝滿草藥的葯婁,一頭青絲垂在腰間,大半用一銀色髮帶綁起,剩下青絲簪著一支珠花簡單挽起在兩耳後,潔凈如玉的臉龐並不是林南驚艷女子面貌,卻尤為順眼,雙眉細長入鬢,星眸閃爍帶著靈動,又有著不符她溫婉面容的深沉,小巧的鼻樑上是烈日下微微冒出的細汗,她笑,纖細卻不似閨中女子般柔弱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在草紙包上,「你最愛的桂花糕。」
「樓師姐,這分明也是你最愛的桂花糕。」京墨把草紙包攬入懷中,「不過,我要留起來,等我們到了海東與北雪邊疆地區,我便送給那些孩子。」
聽聞,冷漠男子和喬離微微驚訝,去邊疆?
樓月看著才九歲就心滿同情的京墨,莞爾一笑給他倒了杯茶水,「京墨,你且要醫術進步,日後才能幫助更多苦難之人。」
「知道啦師姐,有你和師父,我的醫術一直在進步哦。」京墨仰著頭,白嫩的臉展露可愛的笑容,隨即又托腮皺眉問道:「不過樓師姐,半醒花毒你已經研究出解藥了么?」
京墨話剛落音,樓月就感受到左側投來一道驚訝的目光,她皺眉斜眼,除了余光中那道驚訝目光,還感受到旁邊那個冰冷的人散發出來的殺氣。
兩人氣場非凡,絕不是普通人。樓月微微笑,斟茶一杯淡淡回答,「嗯,半醒花毒雖是劇毒,卻也並非無解。」
那人的殺氣瞬間消失,兩人側頭傾聽。
「樓師姐當真厲害,京墨也想知道如何解這頑固毒花。」他與樓月對視一眼,嘻嘻笑道。
「許多醫者以為半醒需清露,含紅即是毒,實則不然。」
喬離看了看冷漠男子,只見他飲茶不語,眼中卻是凌厲不變。
「清露確是解火,但再以紅芳辛毒攻,砂葉溫敷兩側風池穴,細壓絲竹空穴。三日即可先解昏睡治目盲。」
「原是以毒攻毒…」京墨嘀咕。
此時樓月突然朗聲說道,「但,想要徹清毒素,還需正確藥引。」
「那藥引是什麼?」京墨別嘴問。
那兩名男子慢飲細聽,樓月卻是不說,只道,「京墨,此時已喝過茶水,我們走吧。」
「好。」
待他們正要起身離開時,那冷漠男子側頭看向樓月,冷冷開口,「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