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你曾說,永遠對我好2
我和沈眉兼在一起四年,從我十三歲到十七歲的如今,其間辛酸無數,幸福良多。
我們不能免俗地經歷過所有情侶所經歷過的一切,是考驗我們感情的波折也好,是讓愛情歷久彌堅的升華也罷,我們都一如既往地並肩走過來了。
所以,此時此刻我受不了了。
完全受不了。
我和沈眉兼鬧分手鬧得最凶的一次,是高考填志願的那天。
他在填志願的時候,我把腦袋湊過去,不恥下問地問他要報哪裡,沈眉兼抬起那張柔和好看的臉,淡淡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煞是溫軟。
「成都。」他開口,眉眼靜謐安寧,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再嬉皮笑臉,「我喜歡四川。」
我愣了足足有十秒之久,然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劈手把手裡捧著的厚重的報考資料摔在桌子上面。
沈眉兼怔愣著抬眼,白皙清秀的臉上疑惑難掩,我直直地與他對視,片刻之後,他終於明白過來我是什麼意思了。
「阿遲。」他抿了抿秀美的嘴唇,「你和我都很清楚……我不可能去北京的。」
「嗬!」我冷笑,「北京是有豺狼虎豹,還是有洪水猛獸?中國的首都誰不想去,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逼良為娼了?」
沈眉兼的睫毛顫了一顫,口吻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說過了,我不喜歡。」
我沉默了好久,伸出手指煩躁地撥弄著書頁,呼拉拉的翻書聲聽得我更加煩悶。「如果說,是為了我呢?就算是為了我,你也不肯去……是嗎?」
沈眉兼也沉默了,他伸出手來牽我的手,被我避開了,我聽見他開了口,聲音像是蒙了一層濕潤的霧氣,清冷又清晰。
「你為什麼去北京,我們不都很清楚嗎?」
我呆了幾秒,才回過神來,我一下子跳開來,指著沈眉兼的鼻子破口大罵:「沈眉兼,你TM什麼意思啊?我去北京是為什麼,你說,你說啊,你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跟你沒完!」
那一秒,沈眉兼沒有一如既往地把我扯到他的懷裡,他也沒有一如既往地把我的頭髮揉成凌亂的小獅子頭,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那雙深墨色的眸子一下子變得更黑了。
「說就說。」我又清清楚楚地看見他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子都暴了起來,沈眉兼抬起眼睫,安靜又憂傷地看著我的臉說,「你去北京,不就是為了他嗎?」
他……
沈眉兼所說的這個「他」,自然是指……許涼辰。
我原本囂張高昂的氣勢,一下子萎靡了下去,我怔忡地看著沈眉兼那張突然間陌生了許多的臉,我居然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了。
許涼辰,許涼辰。
我不得不承認,許涼辰永遠都會是橫亘在我和沈眉兼之間的鴻溝,任憑我怎樣舌燦蓮花地解釋我和許涼辰不過是青梅竹馬的兄妹關係,沈眉兼始終都是半信半疑的。
甚至,我懷疑,連那「半信」,都如同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稍有一絲風吹草動,立刻風聲鶴唳。
只是,哪怕是那一次,哪怕是吵得那麼凶的那一次,直至最終風平浪靜塵埃落定,沈眉兼都沒有對我說過「分手」二字。
我像是瘋了一樣,純白色的手機被我摔得分崩離析,再無半點美感可言。
我和沈眉兼用的是情侶手機,小情侶們之間所有矯情的事,我們都做得義無反顧毫不扭捏。可是如今,那個把「我們分手吧」這一句傳達過來的手機,無疑成了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柳旌使勁抓著我的肩膀,她一開口就帶了哭音:「暖暖、暖暖你冷靜點,你冷靜點好不好!」
我冷靜?我怎麼冷靜得下來?!
我千里迢迢地跑到成都來找沈眉兼,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我流落到成都冷雨連連的街頭,我在酒吧里險些掛了,我得到的是什麼?
沒有一點一滴的安慰,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沈眉兼說的不是「阿遲你怎麼這麼笨」,沈眉兼說的不是「親愛的等我回去找你」,沈眉兼說的不是任何一句讓我覺得窩心的話。
TMD——他是要跟我分手!
突然間,我疲乏不堪的身子莫名地來了力氣,我一把抓過柳旌粉紅色的新款手機,噼噼啪啪地按下了早已銘刻在骨子裡的十一位數字。
嘟嘟——我生平第一次覺得,原來等待電話被接通,竟然是一件這麼如履薄冰的事。
我幾乎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可是身體的反應顯然更加忠於我真正的心思,柳旌伸過手來扶住了我的手,它抖得幾乎要握不住電話了。
我咧了咧嘴,故作鎮定地想要笑一笑,可是試衣鏡里倒映出的那個女孩子的臉,笑得竟然比哭還要難看。
「喂?」
電話那端,終於傳來了聲音,卻不是我熟悉到絕對不會忘的那一個。我的嘴角僵了僵,好半晌,我才問出一句:「你、你是哪位?」
是女孩子的聲音。我的手又開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聽出了我聲音里的顫抖,那個原本還平凡無奇的女聲,一下子變得妖嬈萬分起來。
「喲,我猜……你是許暖遲吧?怎麼,要找你家沈眉兼?哦不不,瞧我這嘴,他哪兒還是你家的啊,應該說——要找我們家的小兼兼。」
最後那句話,她說得一字一頓的,妖嬈的語氣里,更是掩不住的鄙夷與揚揚得意。
我愣了好久,對方的話明明露骨而清晰,我卻半天都消化不了,柳旌把耳朵湊過來,又把電話往她耳邊挪了挪。
所以,那抹妖嬈的女聲接下來又說了什麼我一概沒有聽進去,只看到柳旌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難看。
我終於回過神來,剛起身要從柳旌手裡搶過電話,她已經連珠炮似的罵開了:「你TM哪兒冒出來的風塵女啊,不會說話就回去讓你母親好好教教,少TMD在這兒玷污姑奶奶們的無邪心靈!」
柳旌酣暢淋漓地罵完,果斷堅決地掛了電話,抬起眼看了我一下,眸子里綻放著野狼一般兇狠的光:「沈眉兼這個畜生,就算是要找,他也不該這麼迫不及待飢不擇食吧?」
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出了神。
那個妖嬈的女聲,我很熟悉,何況,她也那麼敏銳地聽出了我的聲音。
我的指甲摳進了掌心的肉里,那個女人是……陳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