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寂靜時分

第30章 寂靜時分

?很久之後,家門終於出現在眼前。可曾經溫暖熟悉的家,曾經母女相依為命的家,如今已經變成一處恐怖的責難刑場。

哪怕沒有人怪罪她,沒有人知道這一切,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去想。

竇昕唯站在家門口,卻沒有勇氣邁入門檻一步,她無法面對那場短促的噩夢。她想去黑夜深處尋找,把她遺失的家人找回來,可她又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手機再度震動,卻是收拾好衣服的姐姐打開家門,驚訝地發現了呆立在門口,眼眶微微發紅還來不及掩飾的竇昕唯。

竇夢遙緊緊抱住了妹妹,看著她手頭的錢和繩子,連忙安慰:「摔跤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大黑呢?」

「大黑,大黑跑丟了,我沒牽住……」心中的恐懼和擔憂,讓竇昕唯想都不想的就撒了謊。可她剛剛說完,又覺得欺騙姐姐不會有好結果,可她又沒有勇氣承擔這一切。

「沒關係,你先回家吃飯,姐姐出去找。」

「可是已經快11點了,要不我和姐姐一起去……」竇昕唯在做非常劇烈的思想鬥爭,她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把事實直接說出來,會不會影響姐姐學習考試?

如果這是自己的錯,姐姐和媽媽會不會原諒自己?如果自己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在外面呆到天亮也好過相信手機上的提示?

竇夢遙蹲下來,抱著竇昕唯安慰:「聽話,姐姐已經是大人了,你還小,乖乖呆在家裡好嗎?姐姐很快就回來。」

竇昕唯還想說什麼,卻只能眼睜睜地目送姐姐消失在夜色里。

秋天到,蛐蛐叫。關門,入夜的小鎮不比繁華的商業圈中心,靜謐之中忽而停止的蟲鳴,偶爾也會透出幾分寂靜的詭異。

獨門獨戶的家宅不比高層樓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顯得更遠。

飯菜姐姐早就熱好了,竇昕唯卻毫無胃口,勉強扒了兩口。

心神慌亂,坐立不安,翻來覆去地撥弄手機,就是找不到之前的畫面。它像是特定地段可以搜索到的wifi信號,一旦走過那個站點,痕迹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夜幕寂靜,屋內的掛鐘聲音卻越來越響。

咔,咔,咔的單調節奏,每一次都撞擊在竇昕唯的耳膜深處,讓她始終無法欺騙自己入眠。

竇昕唯的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浮現那輛貨車和那塊石頭。

終於,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從床上坐了起來。可是夜色已經深了,一名初中生遇到這種事情,家長又不在身邊,她能做什麼呢?

「姐姐怎麼還不回來?」竇昕唯下意識地看向掛鐘,她明明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掛鐘上卻顯示,這一切還不到半小時。

「要不,還是先洗澡吧?」

取出乾淨衣服裝入放水收納桶,放到衛生間里。溫暖明亮的浴霸燈光會給人帶來安全感,水還沒燒熱,敲門聲卻響了起來。

「找到大黑了嗎?」竇昕唯微微發愣,她完全記得那時那刻的每一處細節。被撞成那樣,就算能夠活下來,指不定也要去寵物醫院花很多很多錢,就算治好也不一定能再活幾年。

大黑老了,狗的壽命比人短多了,如果不計成本的去醫治好它,家裡的積蓄會非常緊張,媽媽生病也要花很多錢,難道為了救治大黑,連媽媽也不要了嗎?自己和姐姐以後的人生要怎麼辦?

大黑總是會老的,人老了,就和爺爺奶奶一樣靜悄悄的消失了。

大不了去別人家裡20塊錢再買一隻小黑狗,反正狗都不正經,小鎮上的人不願意花錢做節育,結果就是一堆一堆的生……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竇昕唯對自己的變化感到害怕,朝夕共處伴她同行,給了她安全和保護的大黑,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被她放棄。

「打電話給姐姐,告訴她一切!讓她別再找了,根本不可能找到的,大黑已經死了!」

「不…我不能說,我說了她會怎樣責怪我?媽媽和姐姐會不會因為傷心,一怒之下不許我回家?也許我們總有一天會接受現實……」

竇昕唯感覺腦袋越來越痛,幾種不同的念頭在爭奪她的決定,讓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按住胸口,摸到一件硬物,竇昕唯才想起來自己和大黑遇險的瞬間,懷裡的護身符好像突然變得很燙很燙。

那時繩索恰好崩斷,否則自己會和大黑一起飛向貨車。

取出護身符,竇昕唯雙眼朦朧。她只知道這件刻有獸面的光滑小石頭,是小時候鎮上沒有改造,媽媽和姐姐帶她去一座廟裡求的。

鎮上的小學老師都說,時代變化得真得很快。若是官方願意調動資金和人力,大力開發小鎮,很多老玩意兒都會被取締。

就像小時候坐過的麻木車,現在已經很難尋覓蹤影。

一直放在身上,貼身佩戴了許多年,小石頭的表面變得越來越光滑溫潤,也不像是網上或者學校附近能夠輕易買到的物品。

拿出來一看,獸面小石頭已經布滿裂紋,捧在手心按在懷裡,方才那股劇烈的思想掙扎頓時減弱不少,連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個時間段真的應該早點睡,一點點動靜都會打破竇昕唯內心好不容易恢復的鎮定。

「誰在門口?不說話不開門。」竇昕唯靠近大門,聽見對方沒有說話,立即把門反鎖上了。

依稀記得小時候,太平鎮上流傳著一些奇怪的故事:天黑之前,一定要儘早回家。如果有人躲著不讓你看見,問任何問題一定不要回答。

印象中,小時候發生過幾次同學走丟,大人喝醉,第二天卻在山上被發現的怪事。曾經聽馬路旁賣糖人串的老爺爺說過,就是因為經常發生這類事,所以曾經村子里在找到人的位置,修了一座廟。

從那以後,怪事似乎少了一些。

但這些年,教育的普及,城鎮的建設發展,當村子變成了鎮子,瓦房也變成了獨棟小樓。很多村子的土地廟都被拆了個光,很多老東西慢慢的淡出視線,直到再也想不起來。

淡出,真的等於消失嗎?

藏起來,難道就等於不存在?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竇昕唯突然開始害怕。她打開貓眼,小心翼翼地偷窺,卻見門口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漆黑女人,連面孔也看不清。

門外的燈,不知為何熄滅了。竇昕唯只發現女人的腦袋一動,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驚慌失措之下絆到拖鞋一屁股坐在地上,卻見到一把長長的鋼筋,直接插穿了貓眼。

鋼筋之上滿是黏稠污穢的黑血,還凝結著不知名動物的毛髮和碎片。

報警,一定要趕快報警!門口竟然有個瘋子!

竇昕唯不斷的後退,掏出電話正在撥通,門口的鋼筋緩緩掉在了地上,一隻充滿血絲的眼球出現在貓眼的位置,嚇得竇昕唯忍不住尖叫。

「是警察叔叔嗎!」竇昕唯聽見一大股電流雜音從手機上傳來,慌亂之下掛掉了電話。

她往房間深處跑去,那個恐怖的怪女人又出現在窗口。

竇昕唯匍匐在地上,靠近窗檯,拉上窗帘,可窗帘上卻沒有人影。

狐疑地揭開窗帘,竇昕唯和女人的臉,隔著一層不到1厘米的玻璃。

尖叫響起,獸面小石頭再度發出餘溫,漆黑女人卻在此時忽然露出了五官。像是一名塗滿海底泥面膜的女人,一捧水沖得乾乾淨淨。

她明顯愣了幾秒,在竇昕唯嚇得快要崩潰的時候,隨之不見蹤影。

一切恢復寂靜,連隔壁叔叔家的狗也沒有叫。

竇昕唯開始後悔,她擔心姐姐這麼晚了出去找大黑,真的會遇上意外。

更加令竇昕唯奇怪的是,懷裡的獸面小石頭不再溫暖,反而散發著刺骨的寒意。那感覺,就像有一塊冰疙瘩黏在了身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溫暖,全都會被吸走,連皮膚都被凍得失去知覺。

竇昕唯把它藏了起來,瑟瑟發抖地縮在被子里,累到昏迷,嚇到清醒。

時間在迷迷糊糊之中流逝,竇昕唯根本不記得她是否睡著了。

直到天亮,姐姐也沒有回家。

幸運的是,電話可以撥通了。

當地派出所說不滿24小時不給報失蹤,茫然失措之下,竇昕唯只能撥通了其他地方的報警號碼。

老李的電話響起,隨後和竇昕唯有過接觸的朱醫生知道了這件事。

正準備和趙文嵐去見唐教授,詢問「案件細節」的許雲歌,作為昨日接觸過竇昕唯的人員,很不巧地也得知了這一切。

「你們先查著,我這頭還有事要做。」許雲歌沒有透露自己的行蹤,只是對小女孩的說辭感到驚訝。

就她身上發生的怪事,還有投石問路導致大黑死亡(失蹤?)的細節,和恐怖都市傳說的套路幾乎如出一轍。只是欺詐性更強,雖然成功讓她解除了疑似鬼打牆的迷路狀態,卻差點收走兩條命。

是綁架王寶芝的那個人做的嗎?老李說面貌拍攝還原提取對比,已經在縮小可疑對象的範圍,最遲今天中午就能縮小到10人範圍內。

許雲歌故意提起陌生男子可能不是本地人,人販子和綁架團伙行跡詭秘,地鐵、巴士、動車等乘坐記錄方面可能會有破綻(畢竟傳送過來,行程破綻最為明顯),但也說不好對方有其他準備。

「先是她的狗救了王寶芝,再是她是狗破壞了蒙面男人的計劃,之後又是她的狗救了她。如果我是想對她下手的惡鬼,只怕恨不得立即弄死這條三番五次搞破壞的狗。敵人可能不弱,但也不會很強,否則遇到一條能夠護主的黑狗,也不至於連續失手這麼多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恐怖都市傳說簡直像是活物一般,哪怕對方原本沒有索取詛咒,它似乎也會讓越來越多的無辜者捲入其中。」

「王寶芝和唐教授,當初真的沒問題嗎?前者差點被折騰到精神錯亂,後者身上就帶著一道詛咒,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望著教室職工樓的方向,許雲歌坐在趙文嵐的車裡,重新戴上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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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鬼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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