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連環計巧留俏國師(二)
目光交錯又避開,兩人退後半步,都放開了手。
最後,還是李瑞清打破了死一般的的寧靜:「陛下,還恕臣失禮。」
趙向零沒有回答他,而是淡淡問道:「李澈,朕再問你一遍,你覺得朕是昏君么?」
良久,屋中沒有回復。
再良久,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陛下,若您再這樣肆意妄為下去,與昏君無異。」
「好!好!」趙向零大笑,「好一個與昏君無異。」
直起身,趙向零重重將自己衣袍上的褶皺往下拉,不防綳斷絲線,叫上頭的東珠一顆顆滾落下來藏在駝絨地毯中不見。
「李瑞清,朕已經命人從你的李府中收拾東西過來,從此你居住在梧桐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
李瑞清笑:「你知道,我想要走,你攔不住。」
趙向零笑:「對啊,所以整個李府上下兩百口人的命夠不夠?朕聽說門房的妻子肚子已有三月,朕還沒見過長成三月的娃娃,不如掏出來......」
「陛下。」李瑞清嘆氣,「您何苦用假想威脅臣。」
趙向零彎唇,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這不是假想,朕可是這樣的一個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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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君王,趙向零的時間似乎特別的多。
接近午膳時分,她又到了梧桐宮,並且命人搬來了一疊奏摺。
她人還沒到,奏摺先到了。
看見那疊摺子,李瑞清重重皺眉,將手中幾顆東珠藏在了新給他搬來的書桌格子中。
趙向零說的不錯,她是真的將李府的東西送到宮裡來了。不僅僅是他的書,他的衣服,甚至他的書桌都秘密運了進來。
想到這裡,李瑞清收斂情緒,望向門口。
趙向零悠閑走在後花園中,繞了個路前往梧桐宮。跟在她身邊的青花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頭引路的嚴肅青瓷,低聲湊到趙向零身邊道:「陛下,您又要去李相那裡?」
「什麼李相,是國師!」青花的頭只在趙向零肩膀處,她抬手曲成拳,在青花腦門上撞了一下。
青花抱著腦袋,嗚嗚道:「陛下,今兒咱們都跑去兩次了,您可說過,一天絕不會去一個殿兩次。」
趙向零一愣,看了看天空:「今兒天不錯,朕花了五百金才弄來的金絲雀兒,當然要多看兩眼。」
「啊?雀兒?」青花迷茫,望了望天,除了幾朵白雲在飄,什麼都沒有。
「你當然不懂。」趙向零摸摸自己胸口,鼓囊囊的,手感不錯,「朕的午膳要有著落了。」
「午膳?」青花仍舊迷茫,「殿下,您午膳不是要吃炙肉?奴婢已經調好醬料......」
「到了!」趙向零望著梧桐宮氣派的牌匾,收斂了原本的表情,又淡淡冷漠起來,「你們就在外頭守著,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進來。」
「是,陛下。」
於是趙向零又隻身一人出現在了李瑞清的門口。早上那套衣服被扯壞,如今她換了身天青色蓮花銀紋裙,腰間用一根嫩黃色絛子鬆鬆一系,將她整個輪廓完好展現了出來。
這回頭髮也綁好,用的是一根嫩黃色髮帶,上頭綉著幾朵半開蓮花。
她進門的時候,李瑞清正端著一本書慢慢翻動,聽見她進來也不曾去迎。
顯然,他生氣了,又或者,他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三汪國師,朕來了!」趙向零迅速走到李瑞清身旁坐下,他身邊正好有一個空椅子,「怎麼樣,朕給你起的新名字如何?」
李瑞清手指微僵,拿著書的手沒握穩,差點將書跌在了桌上:「三,汪?」
他閉目,將書合起擱在桌上。罷了,想來也是看不成了。
趙向零嘻嘻笑道:「你不喜歡也可以,還能換成汪汪國師,汪汪汪國師。」
她看見,李瑞清的手指似乎有些發顫。
於是裂唇,趙向零笑:「或者你喜歡形象一點的名字,比如大黑狗國師,大白狗國師。」
很形象。李瑞清的臉色似乎有些發青。
趙向零仍舊嘻嘻哈哈:「這個也不喜歡?那大狗狗國師,或者大大狗?」
眨巴著眼,趙向零撐頭望著李瑞清,眼底狡黠之意越來越明顯。她就不信,最要臉面的李瑞清能忍得住!
在李瑞清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紅之後,他終於出聲了:「陛下,你幾時讓臣離開!」
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似乎在說『你到底還講不講一點點道理』!
抱歉,不講。
「宮裡不好么?三汪你住不習慣?」趙向零眯著眼,眼珠黑得能吸收一切光芒,「住不習慣沒關係,多住住就好了。」
「陛下!」李瑞清又嘆氣,還想說些什麼,被趙向零堵住:「青雲!」
「奴婢在。」青雲不知從何處跳出來,恭敬地在趙向零面前站好,「陛下有何吩咐。」
趙向零笑道:「今晨右相似乎對朕意見頗大,將他請進宮來,就說朕有話同他商量。」
青雲領命,倏地消失在趙向零面前。
「青花青風。」趙向零又道。
「奴婢在。」青花和青風從殿外匆匆跑進來,躬身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趙向零看了李瑞清一眼,勾唇,慢慢道:「朕前些日子命人打造的炮烙,似乎已經許久沒有用過,今日拿出來見見陽光,也讓國師大人欣賞欣賞。」
炮烙?李瑞清驚訝,看向趙向零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先讓人將右相請來,如今又要讓人搬來炮烙,這其中的目的,根本不用去想!
李瑞清起身,抱拳隱約有怒意,比方才趙向零喚他三汪怒意更甚:「陛下,炮烙乃暴君紂王之刑法,您不該效仿。」
趙向零無辜,一手撐在頭上,望著他笑道:「沒有哇,國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朕的炮烙改良過,同紂王無關。」
「那也是刑罰!」李瑞清怒道,「陛下!右相年邁,經不起您折騰!您從前絕不是這樣。」
白袍搖動,恍惚間將二人距離隔得更遠。望著兩襲白袖,趙向零平靜道:「朕從前是怎樣的?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