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上市】（2）人算不如天算
淇奧演藝集團的上市彷彿自帶BGM，一路在綠燈中高歌挺進，順利極了。
唐青悠一下子成了中國演藝界炙手可熱的代表人物，各路媒體的採訪邀請紛至沓來，Rita列了兩頁A4紙的媒體名單過來請示
這若是從前，換做被採訪人是蔣睿或哪個合作夥伴，她定是開個大型的媒體見面會，把名單上的所有媒體都召喚過來，一次聊個夠，博個鋪天蓋地的宣傳。
可當受訪對象換成了自己，唐青悠的想法做法便南轅北轍了。
這一次，唐青悠掃了一遍名單之後，只留下了三家媒體的對口欄目接受專訪，分別是本地排名第一的紙媒文化版、電視台文化人物訪談節目，以及夏琳出面的人物周刊專欄。採訪地點，統一定在了淇奧戲劇中心的劇場觀眾席。
兩家本地媒體由於類型不同並不會產生報道衝突，是一起過來的。文字記者、攝影攝像記者、欄目主持人和編導、技術等等，一共來了七八人。
就在這七八個人裡面，唐青悠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一個是她剛進南山大劇院時有過來往的電視台女記者徐喬，一個是報社的攝影記者——她想了許久，直到聽見Rita打招呼叫了「鍾老師」，她才勉強記起對方的姓氏，鍾老師，也就是以前南山大劇院的攝影師小鍾。
小鍾似乎早就習慣了被人忽略無視的感覺，見唐青悠有點便秘的表情便知她是「貴人多忘事」早不記得自己名字了，便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相比在南山大劇院時的拘謹，如今的小鍾倒是有了點老江湖的味道，通身上下落落大方的樣子，對著本沒有過什麼往來的唐青悠，也能侃侃而談不冷場，差點便把文字記者晾一邊曬太陽了。
唐青悠心裡不得不感嘆，南北院線這隻鯰魚，終究還是培養了不少方方面面的人才。這也算是完成了它本土化的職責與歷史功能吧？
雖然往事不堪回首，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南山大劇院的挫折教育，也成就了她自己。
雖然兩家媒體的採訪是同步進行的，但紙媒的反訪談還是要快的多，拍了個人照之後，紙媒的兩位記者先行告辭，電視台團隊才剛剛結束現場布置。
主持人和技術人員還在做最後的設備檢測與對光工作，徐喬拿著採訪本，就這訪談提綱給唐青悠逐條提醒。
唐青悠本就是傳播專業出身，徐喬無需費勁便完成了準備任務，兩人一邊等著就位，一邊閑聊了起來。
也是真的不夠熟，彼此能聊的大概只有范新蕊了。唐青悠沒有提范新蕊被謝正掃地出門的事情，隨口問了徐喬：「你最近怎麼樣？新蕊呢？」
徐喬微笑說：「我自從調到欄目組，特別忙，所以也很久沒跟新蕊聯繫了，找一天放假再去關心她一下。」
唐青悠一聽這話，不免起疑：「你現在忙得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假嗎？欄目組任務這麼重？」
徐喬搖了搖頭：「該有的休息都有的。只是我目前在忙著準備考研，英語政治都不太好，周末至少要抽一天去上補習班，欄目組又經常要遷就嘉賓的採訪時間，休息時間就調得有點沒規律了。」
聽到這個解釋，唐青悠很理解，畢竟演出行業也是周末比平日忙，她本來就沒幾個朋友，周末還抽不出閑暇時間，便更加煢煢孑立了。
但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徐喬還在努力學習、準備考研，唐青悠倒是有點佩服她了：「你這麼忙還這麼努力，很棒啊。我都有點自慚形穢了。」
「我算什麼呀！」徐喬搖著頭說，「如今的社會發展太快，人心是又浮躁又焦慮。所以，其實大家都在努力，怕被時代給甩了。就說我上的英語補習班，有個帥氣的小哥哥，念完中學就進社會打滾了，一邊開著計程車，一邊念完了大學自考，現在已經在準備考研了。」
大概這個發憤圖強的司機小哥哥給了徐喬太大的刺激，她看唐青悠神情是讚許的樣子，便忍不住把自己所了解的秦哥哥的故事，草草講了一遍。
這個司機小哥哥姓秦，因為長得帥氣，補習班的同學們都管他叫秦哥哥。徐喬在做一則研考相關新聞的時候還特意採訪了他幾分鐘，憑著記者的本事，徐喬用那幾分鐘的時間把秦哥哥的過往問了個底朝天。
早些年，秦哥哥還沒考到駕照，做了一段時間的外賣騎手。那時候他也是過一天算一天，那時候的人生規劃和奮鬥目標，就只是當個計程車司機而已。直到有一段時間，秦哥哥經常給一個獨居的年輕女孩送餐，每次送餐都能看到那女孩開著電腦還在忙著什麼，次數多了他發現女孩從來不打遊戲不玩八十分，下班后的時間都是在加班，可她已經那麼努力了，依然過得不好，朋友沒有朋友，家人沒有家人，一天到晚只有工作。那段時間他考了牌照成為了司機，有一次開夜班，凌晨的時候看到那個女孩赤著腳走在大街上，哭得整個人都變形了，要麼是失戀了，要麼是失業了，總之挺慘的。那時候秦哥哥就在想，那個女孩子你按了那麼多書，當著高級白領，那麼努力，每天加班，還是過不好她的人生。他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再不努力一些，這輩子可能就要給社會墊底了。所以後來，秦哥哥開始努力念書
「他這腦迴路……很清奇很勵志啊」。唐青悠含笑說著，心裡隱隱覺得，這個司機好像是曾經送了她一路順風車的那位。如果真的是的話，自己落魄時候的樣子還能激勵個把社會人士，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這個秦哥哥的腦迴路確實與眾不同了點。大眾卻還是需要看到更多的成功案例，才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發奮努力的意義。否則媒體們現如今蜂擁著要採訪唐青悠做什麼呢？還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唐青悠是成功人士，對公眾的鼓舞更具說服力。
唐青悠慢慢走進了公眾的視野，這個時候，呼喚話劇女王回舞台的話題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引發了不少媒體的關注。
唐青悠這些年忙著幕後的運營管理工作，哪裡還有精力參與到前台的表演事業里。每個人都來問一嘴的時候，她便統一回答：「我喜歡在幕後運籌帷幄的感覺，可能幕後的工作更適合我吧。」
事實上，音樂戲劇《番客》正應邀在歐洲巡演，普魯斯還特意來電撒嬌了一回：「Yolanda你不肯參演，我指揮下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可如今的唐青悠，已經被淇奧演藝集團圈得死死的，《番客》歐洲巡演的主辦方連著給她下了幾次邀請函，她一次也抽不出合適時間去看自己的成功樣本。
倒是聽說，在義大利演出的時候，劇場舞台技術條件有限，出了點問題，當時請了一個蜚聲國際的舞台技術專家救場，那個人叫皮卡斯。
唐青悠翻出了自己入行時，第一張與藝術家的合影，便是那位體重奔300斤的皮卡斯。
一時間，心中儘是感慨。
唐青悠如今過的是標準的幕後大老闆的日子，每天的行程都有Rita安排得妥妥噹噹密密麻麻。
不過再怎麼照本宣科的生活，總還是會有意外的。尤其是當自己被盯梢的時候。
唐青悠沒想到自己還有跟周直單獨面對面的時候。
看到周直站在家門口，唐青悠嚇得連退了幾步。她心裡是發憷的，久違的憤怒也一併燒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掏手機要給鄒見鋒打電話，下一刻便被周直搶走了。
唐青悠臉色煞白，甚至想找把刀直接把眼前這個人捅了算了。然而她連房門都不敢開，怕死了跟周直共處一室，又上哪兒去生出一把刀來。
力量的懸殊讓唐青悠不得不聽周直說完他想說的話：「悠悠，給我五分鐘，我說完就走。」
沒有其它選擇，唐青悠只能站在家門口，聽完周直的一席話。
周直的五分鐘講了足足半小時。講的是唐青悠不知道的那些過去。講著講著，眼眶竟有些發紅。
他啞著聲說對不起的時候，唐青悠心裡的恨意逐漸有些模糊，可是視線所及之處，眼前這個人依然讓她心生恐懼。
其實這幾年，彼此當著陌生人，唐青悠努力壓制恨意，周直的執念也慢慢冷卻，這有什麼不好呢？他偏偏又要跑上門來說這麼一通。
唐青悠冷著臉提醒說：「五分鐘已經過了好幾遍了。」
「好，我不說了。」周直點頭，「你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便按了電梯下行鍵。
唐青悠有些驚訝，但眼裡心裡都在盯著電梯的停靠樓層。
滴的一聲，終於，電梯門開了。
周直走了進去，最後留了一句話：「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比塗屹然更早找到」你。
唐青悠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有下輩子，你我還是當陌生人吧。」
後來，唐青悠思慮再三，還是跟塗屹然說了自己見過周直的事情。那時候，她的辦公桌上正躺著一份新鮮出爐的報紙，報紙翻開在財經版，標題是：「博天下巨變，沈博外逃，法人周直燒炭。」
那一天，塗屹然在她辦公室里確認了與澳門田家的合作，決定接手博天下的文化業務。他跟唐青悠說：「可惜了，如果老沈再熬一熬，我本想拉博天下進駐高北城的。」
唐青悠看了他一眼。
塗屹然嘴角微微提起：「外逃這個路線，本來是給周直設計的。我跟老沈的合作條件，便是要周直出局。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出了陳晨風波，直接把博天下整個打趴下了。」
唐青悠看著他說：「我曾經很恨周直，我也曾想過要如何對付他。可是最後，我根本沒有去實施腦子裡那些瘋狂的想法。」
「那是因為你沒有把仇恨當成生命的主題。」塗屹然若有所思，「而且你看吧，老天爺還是挺公平的。」
「是啊，老天爺挺公平的。這不，又給我帶商機來了。」唐青悠眼中突然閃過黠光，「其實高北城計劃，到現在就只缺個影視方面的帶頭機構做業務鏈接了。我剛把宇輝影視基地和初心團隊的影視業務做了重新整合，把宇輝原本的影視基地擴建成了園區，現在叫宇初影視產業園。功能齊全，業務能力完備，你考慮考慮？」
塗屹然不由發笑：「你倒是越來越會省事了。」
唐青悠臉上漾起了自信的笑容：「資產優化配置，不是所有企業經營者的必備技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