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男人和男人湊在一塊
簡照笙這個命令下得太突然,簡錦忍不住想到今早才離去的楚辜,應該是他離去時讓大哥發現了蹤跡,知道昨夜他住宿在她屋內,所以才會限制她的出行。
簡錦想了想,上前走了一步,僕人趕緊攔住道:「大爺的吩咐已經很清楚了,希望二爺能明白。」
簡錦道:「我要見大哥,你們也不讓我去?」
兩個僕人面面相覷,為難道:「還請二爺在這裡等候一下,奴才們這就去傳報大爺。」
一來一回也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簡錦也不願在這裡干站著,就道:「我就是想跟大哥道個喜,既然他不讓我出去,那就麻煩你們替我去說一聲。」
僕人察覺出她的不悅,趕緊去了一個通報。
簡錦回到屋內,就聽見雙喜納悶道:「大爺好端端的把您囚起來做什麼?」
雙喜哪裡知道昨夜楚辜進了她的屋內,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簡錦也不想讓他多擔心,淡淡道:「大哥婚事在即,或許怕我惹出麻煩,才叫人看住我吧。」
雙喜嘀咕道:「您是大爺的親弟弟,您不幫襯著他,還有誰能幫襯?」說著就傷感起來,「難道是大爺的氣還沒有消過去,還氣著您呢?」
簡錦想不到他會如此傷感,一時啼笑皆非,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撫慰道:「沒有這樣的事,你瞎想些什麼呢?」
沒過多久,到大哥那兒去傳話的下人回來了,只將一塊割斷的衣袖交到簡錦手裡,又說道:「大爺說您若是一日沒有想好,便一日待在院內,哪兒也不能去。」
雙喜納悶極了:「大爺這意思……」
「無事,你先下去。」簡錦吩咐道。
雙喜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有察言觀色的能力,看到簡錦情緒有些低落,當下也不再打擾她,趕緊地把屋門關上了。
屋內,簡錦看著手裡這塊割斷的衣袖,心下有抹淡淡的苦笑。
割袍斷義。
大哥這是要逼她做出抉擇,若是不跟楚辜斷了往來,那麼她和大哥之間的情分也就如這截斷袍,再無相續的可能。
她不能割捨與大哥的情分,但同時也舍不下和楚辜的情。
簡錦揉了揉眉心,愁思浮上眼眸,久久難散。
而這時燕王府內,長壽敲開書房的門,將剛抓到的男人拎了進來,只見這男人美如冠玉,眼眸彎俏,舉止十分從容瀟洒。
瞧見楚辜正坐在座上冷眼打量著他,男人就大搖大擺地坐下來,笑著道:「燕王殿下有什麼事要與薛某商量?」
「應該是你想要與本王商量,要不然也就不會故意坐在茶樓里,等著本王的人馬去抓你。」楚辜看著他,目光如鏡,彷彿能透到對方的心底,「說吧,這次乖乖跳入本王的地盤裡,是想做什麼。」
「明人不說暗話,燕王心底真是坦蕩的很。」薛定雪故意問道,「不過薛某想問一句,您對簡二公子也如此坦蕩嗎?」
楚辜眸光冷冽起來,沒有接下他的話。
一看他這個反應,薛定雪嘴角笑意更深,「連薛某都知道燕王殿下已恢復記憶,簡二公子卻還被您蒙在鼓裡,到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若是到時真相大白,她還會像現在這樣信你嗎?」
「將你滅口,她就永遠不會知道。」楚辜嘴角浮出一抹幽幽的冷笑。
知道他是在故意恐嚇,薛定雪不懼反而悠悠笑道:「這是個好辦法。不過您就算殺了薛某,也能瞞得住她一輩子嗎?」
「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楚辜緩聲道。
薛定雪嘴角笑意加深,「薛某心裡和王爺您一樣,都是為著她好……」
楚辜當即打斷道:「你害她墜崖落水,又將她推到刺客面前,害她身負重傷,險些瞑目,見事情不成,又派一個陸無雙來。」
他冷下聲來,直接質問道:「如此居心不良,竟也有臉說是為她好?薛定雪,古蘭薛氏人,只怕本王和古蘭公主的這樁親事,也有你的功勞在裡頭。」
薛定雪點點頭,目露讚許之色,說道:「燕王真是聰慧,這麼快的時間就全都猜出。您道薛某居心不良,那不妨再猜猜薛某到底藏的是什麼居心。」
楚辜聞言眸里陰鷙更深,啟唇道:「把簡錦帶回古蘭。」
想不到他一針見血指出來,薛定雪眼裡一凝,含過一抹鋒利的精光,隨即輕笑起來:「燕王是如何猜到?」
楚辜看著他,臉上透出一抹冷笑。
昨夜探子已將所有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今早他一進來,也明白了這到底是這麼回事。
昔日古蘭先帝駕崩,慶王臨危受命,力挽狂瀾,終於平復皇室內亂,又治理古蘭疆土太平,世人都道這些,卻是不知真實內情。
先帝駕崩前就已隱隱察覺到慶王的狼子野心,但已無能為力,又怕慶王害皇后腹中的骨肉,便在皇後生產那夜,找了個可靠的產婆抱走公主。
卻不想事情敗露,慶王本就對先帝懷疑他一事十分生氣,此時更起了歹毒之念,派重兵暗殺公主。
產婆抱著公主流亡到大晟,又怕追兵不舍,便將公主喬裝扮成男嬰,打算做一個普通的婦人,來到京城后確實被老甄侯瞧上,不但強娶回家,還將簡錦視如己出。
而古蘭這邊,皇后產時血崩,死不瞑目,先帝日益抑鬱,一日與慶王爭吵起來,慶王大怒之用一條腰帶勒死先帝,此後大權獨佔,對先帝忠心耿耿的老臣家更是趕盡殺絕。
而薛家也是多年來一直在搜尋簡錦,因為承得古蘭穆府的秘術,僥倖逃過慶王的魔爪,但也不敢大意。
探子的密函中就有寫:薛定雪在薛家排名十七,從小學習秘術,擅長駕馭萬獸,尤其是蛇類。
楚辜道:「一年前你得知她的下落就獨自來到大晟,潛入甄侯府是想悄悄帶她離開,然而你見簡錦無法割捨家人,又心生一計,聯合古蘭公主,弄出這麼一出。」
他緩聲道,「如此苦心積慮,只是想讓簡錦心甘情願地跟著你們回去,若是本王將這些事通通告訴她,不知她還甘不甘心?」
薛定雪道:「她自然是不甘心,可是燕王您忍心將這些事都告訴她,忍心見她受傷嗎?」
楚辜烏眸寒冷陰沉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薛定雪勾了勾嘴唇,緩笑道:「燕王不必使這樣的眼神,薛某說的都是實話,說起來還是在為您考慮。」
他信誓旦旦道:「如今古蘭有個慶王在亂朝政,而大晟也有個蕭大司馬在摻和,眼下朝中百官中有大半都以他為首是瞻,更不用提皇上對他是完全的放心。可對於燕王您來說,這個蕭大司馬無比危險,他可是您一步登天的最大阻力。」
楚辜目光如炬地看著他:「你想借本王的手對付他?」
薛定雪道:「豈敢豈敢。您看啊,這個蕭大司馬現在不但握有百官,還十分受寵,王爺的位子岌岌可危,眼下要是再不賭上一把,時機也就白白地錯過了。薛某正是想幫王爺您,借著古蘭的兵力將他一網打盡。」
楚辜也沒說接不接受他拋出的橄欖枝,烏眸黑沉,神情冷冽,彷彿有一團烏雲瀰漫,周身不斷散發出不善的氣息,只道:「條件是什麼。」
薛定雪緩聲道:「事成之後,薛某要帶公主和簡錦離開。」
「回到古蘭?」楚辜挑眉眸冷。
薛定雪察覺出他眼中的肅氣,不免露出一抹微笑,道:「薛某知道將你們一對有情人分開,是天大的天譴,可是她留在大晟,就永遠無法見到自己的親人。王爺這樣做,怕是對她不公平吧。」
楚辜沒有說話,神情卻冷起來。
薛定雪道:「薛某話盡於此,還請王爺深思。」
見楚辜深思凝神,他便從座上起身,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隨後便往屋門走去。
長壽見狀,立馬抽劍堵在他面前,卻聽楚辜道:「長壽,放他走。」
長壽聞言將劍收回,側身讓開路。
薛定雪回身看著神色晦澀不明的楚辜,微笑道:「薛某多謝王爺,至於您的答案,不必親口告訴薛某,只需要做出實際行動就可。」
話罷他含笑離去。
……
眼下還是深冬季節,離著草長鶯飛的明春還有一段時間,皇上卻在圍場上受了風寒,回京以後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來越來嚴重,不過十天就已纏綿病榻,口不能言,朝中事務盡數都交給燕王處理。
可實際上,他處理的都是些瑣碎事務,所有大權都包攬在蕭大司馬身上。
皇宮的氛圍也一天天肅穆森嚴,到夜裡御林軍到處巡邏走動,連只鳥雀都飛不進來。
而守在御榻旁邊的侍衛宮人也多出一倍,許多公主皇子想見皇上一面,還需要蕭大司馬入殿,親自問過皇上意思之後才能定奪。
可見蕭大司馬手中的實權有多麼重。
宮裡是這樣的情景,而宮外也不見太平,皇上病入膏肓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茶館酒肆里再度捲起流言,揣度政事的有之,惶惶不安的有之,甚至有些百姓好奇心太濃,茶餘飯後竟談論起來燕王的婚事。
畢竟皇上若真是病入膏肓,為了沖沖喜,怎麼著也要提前燕王和古蘭公主的婚事。可是燕王和簡二公子這一對兒才在百姓心中存在更久,又因為林將軍與金氏傳傳遍整個京城,百姓居然希望他們能湊成一對兒,甚至有人還把故事裡的情節照搬到現實里。
有說簡二公子跟金氏一樣,女扮男裝只為留在燕王身邊;也有人說燕王快要做冤死的林將軍,皇上疑他,蕭大司馬不看好他反而去扶植睿王,他身邊危機重重,性命堪憂啊。
流言鬧得這般厲害,可見全京城都是風雨欲來,即將要被烏雲席捲,而被關在院子里、一直都出不去的簡錦,卻是不知道外面的局勢這樣糟糕,眼下她最大的煩惱是該怎麼跟大哥交代。
大哥以割袍斷義做要挾,明確要她選擇一方,可是簡錦心裡著實糾結,哪一方都系著無法割捨的情分。
不過楚辜說無論如何發生什麼事都要信他,也等著他,最多等只有一個月。
那麼她就等這一個月。
簡錦正要抱著這個想法拖下去時,守在院外的守衛卻是被撤掉了。
事出突然必有古怪,她把雙喜叫到跟前,看他吞吞吐吐、一臉為難的樣子,愈發證實心中所想,當下也不為難他,直接出府去了外頭,隨便尋了個茶館一坐,悄悄聽鄰座的談話。
鄰座正巧再說燕王的事,他們說的話她聽得不是很明白,就湊過去問了句:「燕王最近又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笑道:「這位兄台還不知道吧,皇上病重,怕是撐不過來年春,就把燕王和那古蘭公主的婚事提前了……」
簡錦忍不住打斷道:「那燕王可有說什麼?」
對方更是笑道:「這是好事,燕王難不成還要抗旨?我看兄台年紀輕輕,一知半解,可千萬別聽坊間的流言,說燕王和那個什麼簡二公子互生情愫,花前月下,這不是笑話人嘛,這世道哪有男人和男人湊在一塊兒。」
同伴聽了這話,笑著搖頭道:「你這話不對,要是簡二公子是個女的,那燕王不就可以和她在一塊了嗎?」
「是能在一塊兒,可惜有古蘭公主在前頭,這位簡二公子,不對,該改稱呼為簡二小姐,她只能做一輩子燕王府的妾室,一輩子看著人家眼色過日子。」
「你這話更不對了,堂堂一個甄侯府,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子孫嫁給別人做妾,不然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兩人正爭執著,卻見旁邊坐著的兄台煞白著一張臉,跟剛才湊過來時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一時間兩人默默的停下來,不解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