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天音再次清醒的時候,赤姬仍在她手裡低嗚,她放開靈識,看到的卻是一臉淚痕的綠水。許是哭了很久,綠水的聲音有些喑啞,時不時傳來她低聲抽泣的聲音。天音下意識地抬了抬手,綠水才發現她醒過來了,呆了呆,豆大的淚水又往外冒,終是忍不住抱住她號淘大哭起來。

「尊主……尊主,你終於醒了!」

綠水抱得緊,硌得天音有些生疼,她這才確認,自己終是活了下來。天音拍了拍綠水的肩,安撫她失控的情緒。又想到自己當時元神崩散,不知他們用的什麼法子救活她的。

「綠水,尊主剛醒,你讓她多休息會兒。」青山適時地出聲阻止。綠水這才止住失控的情緒,一邊抽泣放開天音,一邊帶著濃濃的哭腔控訴:「我是太高興了嘛,當時尊主傷成那樣……我還以為……以為……還好總算是醒了。」

「我是怎麼醒的?」她只是一個凡人,元神崩散,莫說是活下來,能保住不魂飛魄散已是萬幸。可如今她卻好端端地躺在這裡,除了眼睛仍是看不見外,其他卻半點事都沒有。

「是往生蓮,天後娘娘用了往生蓮,才把尊主救回來的。」綠水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臉上那又驚又喜的神色總算是平靜了不少,解釋道,「當時尊主元神已經散盡了,就連三魂七魄也開始崩散,二皇子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卻還是守不住尊主的魂魄。」

綠水越說越是傷感,眼看著淚水又有泛濫的趨勢,深吸一口氣才止住:「還好……這往生蓮不愧是龍族至寶,能凝神聚魄。尊主當時命懸一線,天後娘娘急得不行,才用了這唯一的寶貝,給尊主服下,這才……」

「姨母?」天後用了往生蓮,天音不禁撫向心口,靈識一掃,果然有朵血色的紅蓮印在胸口的位置。

「對!」綠水滿是欣慰地點了點頭,「當時二皇子抱著尊主都快把司葯府給掀了,卻還是找不到方法可以救您,最後還是天後娘娘出的手。果然天後娘娘還是疼尊主的。」

天音不置可否,心底終還是做不到綠水一般的興奮,撫了撫心口:「那靈樂呢?」想起那個人,心中不自覺地泛上點點的暖意,當時他定是嚇壞了吧,畢竟他是真心待她的。天音左右看了一下,卻尋不到他的身影。

「這……」綠水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猶豫地看了天音一眼,才緩緩道,「二皇子,被天帝關在了冰域!」

「冰域,為什麼?」天音驚道。

綠水眉頭緊了緊,解釋道:「二皇子他先是擾亂天祭,後來又砸了司葯府,所以天帝才……不過尊主放心,天帝也只是暫時關他幾天而已,畢竟是親父子,又怎會真心罰他呢?用不了幾天,就會放出來的。」

天音這才放下心,想起她昏迷前他那驚慌的神情,心底不自覺地泛出些微的疼來。她可以想象,他那無計可施,眼睜睜地看著她魂飛魄散的神情,定是太過絕望才會遷怒於司葯,以至於砸了他的府邸。

「尊主放心,待您好完全了,就可以見到二皇子了,對了!如要去天宮的話,定還是要去謝謝天後娘娘的,若不是她的往生蓮……」綠水似是想到什麼傷感的事,雙眸又霧氣朦朧起來,「原本我還擔心尊主回來后一個人……還好天後娘娘是護著尊主的,定不會讓旁人欺負了您去,日後……」。

「綠水!」青山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不冷不熱地道,「司葯星君不是留下了葯,讓尊主醒來后就服下的?」

「哦,對對對,瞧我這記性,我馬上去。」綠水這才恍然大悟地奔了出去。

屋內一下安靜了不少,待再聽不到綠水的腳步聲,天音這才看向一旁:「青山,你有話說。」

青山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猶豫,半天才開口,卻仍是那不冷不熱的語氣:「綠水心思單純,以為救了尊主,就是全心的好。所以她的話尊主信一半就好!」

「我知道。」天音笑著點了點頭,她又何嘗不明白青山的意思。姨母待她,確實是有幾分真心的,但是身為天界帝后,她這份好始終是有著局限的,不然她的眼睛,不會到如今仍是看不見。

青山這才似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出門。

「青山。」天音卻突然出聲,青山腳下一頓,「白羽哥哥他是否去過天祭了?」

「……是!」

「他受了多少道天雷。」

「八十一!」

八十一,果然!他已經順利飛升九重天了。天音蒼白的臉色,終於露出幾分艷麗的喜色,安心地躺下,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

很久之前,師父就給白羽算過天命,說他將是近萬年來,唯一一個有希望飛升成神的仙,果然一語成讖。神族素來看淡塵世,無牽無掛。而她算是白羽哥哥在這三界中,唯一一個心結。所以她才會去須彌山,看來他這個心結終是放下了。思起她昏倒前,那滿天的霞光,便是他飛升的吉兆吧,可惜她沒法親自給他送行。

自己之所以能活下來,便是沾了他的光。那往生蓮是龍族至寶,天地間只此一株,縱使天後願意,天帝也定不會輕易應允。可她偏偏有了個飛升成神的哥哥,縱使有可能再無緣相見,但畢竟是三界都無法豈及的神。

往生蓮不愧是龍族至寶,不下半月,天音已經無礙了。其間,司葯每天來報到,也不知靈樂上次砸他府邸時對他說了些什麼,每次司葯見她總是一副哀怨的神情,把起脈來卻無比認真,半點都不敢馬虎。

靈樂因擾亂天祭,害得鳳鳴仙子受傷,被天帝罰在冰域思過一個月。聽綠水說,他即使被罰卻也不是安分的性子,幾次都想出來,偏偏他的結界之術承自於白羽,冰域的結界根本攔不住他,最後天帝只得親自把他綁了,扔進去的。

起先他還想方設法地出來,也不知道為何,後面他倒是老實了,乖乖地在裡面待了半個多月。今日便是他出來的日子,天音猶豫再三,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冰域的入口,離青雲不是很遠,青山、綠水帶她飛了不到一刻,便到了目的地。等了半個時辰,眼前的景色,才有些晃動起來,天音知道這是結界即將打開的徵兆。

果然,遠遠地出現一襲藍衣跨步而來,他似是累極,身形顯得有些頹廢,腳步踉踉蹌蹌的。

他仍是穿著那天她昏迷前的衣裳,胸前還有暗紅色的血跡,可見他當日是有多著急,莫說更換衣裳,就連清凈咒這樣小的咒法,都未來得及給自己施展。

眼裡的淚,瞬間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用力地擦去,卻又有更多的冒出來。

那方的身影似有所感,視線不經意地掃向這邊,腳下卻突地就頓住了。似是驚訝過度,眼睛緩緩地睜大,嘴角卻越咧越開。只見藍光一閃,剛剛還百步之遙的人,已經瞬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大師姐!」語落,天音已經被狠狠塞入還殘餘著冰雪氣息的懷裡,動彈不得。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靈樂埋頭不斷地磨蹭:「你還活著……你果然活著,他們沒有騙我。大師姐……大師姐……大師姐。」

他一聲沉過一聲,還帶著濃濃的哽咽的味道,她被喚得心裡更加酸楚,眼淚流得更凶。她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背,他喚她一聲,她便回一句:「我沒事……沒事!」

「大師姐?」似是聽出她聲音里的哽咽,他稍稍鬆開了她,看向她的臉,卻頓時慌了神,就連語調也夾了絲緊張,「大師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抱痛你了?我……對不起……」

她拚命地搖頭,他卻更加緊張:「你……別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手抬了幾次又放下,像是想幫她拭淚,又怕弄痛了她,樣子很是滑稽。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只是高興。」天音不忍見他擔心的樣子。

他又盯著她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似是在確認。好半天才緩緩地笑開,那笑容燦爛得無法直視。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卻腳下一空,一陣眩暈。

這才發覺靈樂已經抱著她像孩子似的轉起了圈圈,一邊轉還一邊笑語嫣然地自語:「你回來了,回來了。呵呵……」

明知他這般鬧得有些太過了,天音卻不忍拂他的意,心底也生出幾分歡喜,由著他轉。她多久沒有這般真心歡喜過了,自己也記不清了,所以不想放開了。直到實在轉得頭暈,不得不制止他幼稚的行為,這才著了地。

天音仔細打量他,卻發現不過短短一個月,他就已經瘦了不少,眼眶周圍黑了一圈,髮絲也是凌亂的。

她不免就為他心疼起來,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愧疚,或還有著其他別樣的東西。撫過他凌亂的髮絲,突然有種想幫他收拾乾淨的衝動。

「靈樂,我幫你梳理一下吧。」手已經不自覺地去拉那鬆散的髮帶。直到長長的髮絲披散了下來,蓋住了她的手。她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綰髮,那是夫妻之間才該有的事。

「師姐……」靈樂也是一愣,眼睛晶亮得似是會閃光。

她急急地退後一步,頓時覺得手裡的髮帶,松也不是,放也不是。耳後一片發熱,臉一片紅過一片起來。

靈樂似也感覺到了此時的尷尬,一時間也沒有了話語,眼神不自覺地移開,似是不知要放在哪裡。最後看著她手裡的髮帶,手間緊了緊,想接過,卻又不捨得,覺得幫自己梳頭,似乎也不錯……

「咳咳!」一旁綠水假意地咳了一聲,打斷兩人不尋常的沉默,「二皇子,要回青雲嗎?」瞅著兩人的眼神,卻又不自覺地帶了些曖昧的神色。

「當……當然!」靈樂急急地回道,默默地看了旁邊仍低著頭的天音一眼,臉仍是紅得有些異常,似是急於解釋什麼,「我也是青雲弟子,自然是要回的。」

說完,像要證明自己的話一般,就要騰雲,卻被另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你要回哪兒去?」

衍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離他們三步開外的地方,想來他也是來接靈樂的:「剛受完罰又不長記性,忘了要回去向父王復命了?真該多關你幾天。」

「大哥!」靈樂聲音一沉,手間一緊,抓得她有些生疼,跨開一步擋在她的身前,剛剛還滿臉局促,此時卻是神情防備。

「你這是什麼神情?我還會吃人不成?」衍歧眉頭深深地擰起。

靈樂沒有回答,只是擋在天音身前,手一寸寸地收緊,像是擔心對方隨時會撲過來一般。

「還不快回天宮!」衍歧冷哼一聲,繼續訓斥道,冰冷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天音時,有些微的遲疑,立馬又轉開,恢復嚴肅的神情。

「我不和你回去。」靈樂冷著臉反駁。

就連衍歧也是一愣,靈樂一向很是敬他這個大哥,從未有過如此公然的反駁。眉頭頓時打了個死結,心裡升起不悅。

「靈樂,不要胡鬧。」

靈樂卻仍是一臉防備,緊了緊身側的手:「就如我在冰域說的,這是我這一生中最認真的時候。」

「你!」衍歧眼看著便要暴發,身後卻傳來調笑的聲音。

「呀,你們兄弟倆這是怎麼了?」炎麒自冰域的結界中走出來,看來也是一起來接靈樂的。他來回地看了看正氣憤的兩人:「在冰域里就覺得你倆怪怪的?怎麼吵架了,這是要開打嗎?正好,帶上我怎麼樣?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手癢得緊。」

衍歧回頭瞪了明顯幸災樂禍的炎麒一眼,冷哼一聲,心上的氣卻頓時消了一半。

「原來丫頭也在。」炎麒掃向一旁的天音,上前幾步,仔細打量了天音一番,半天才道,「聽說你又受傷了?還差點出了事?可是真的?如今可好些。」

天音笑了笑點頭,福身行禮:「謝星君關心,已經無礙了。」抬頭卻剛好看到對面衍歧審視的目光,只一瞬又收回了。

「我還真不習慣你這規矩的樣子,不過確實比以前討喜多了。」炎麒嘆聲抱怨,看了她一眼,又搖了搖頭,斜斜瞥了一旁的靈樂一眼,意有所指。

「行了,回天宮吧。」衍歧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

靈樂剛要反駁,炎麒卻介面道:「的確應先回天宮復命,不然令尊非得把你扔回冰域不可。」

靈樂眉頭皺了皺,有些猶豫地看向一旁的天音。

炎麒「撲哧」一笑:「以後有的是時間,你怕人跑了不成?」

靈樂緊了緊手,猶豫了半晌,才轉身輕聲對天音道:「我待會兒就來看你,你等我。」

「嗯!」天音淡笑著點頭。他這才升起了雲頭。

衍歧看向一旁的天音,嘴角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卻見她只是抬頭看著前方的靈樂,似是眼裡再容不下別人,眉頭瞬間緊皺,心中除了那不知名的煩悶,又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到口的話也就變了味。

「冰域是苦寒之地,你來這兒折騰什麼。」見她回頭看向他,半會兒卻又移開眼線,不爭辯也不反駁。頓時心中的怒氣更甚,緊了緊身側的手,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冷哼一聲,飛身往天宮而去。

「沒熱鬧看了,我也走了。」炎麒向天音笑笑。

「炎麒。」

「嗯?」他轉身。

「白羽哥哥的事……謝謝。」

他回了她一個瞭然的笑容,學著白羽一樣,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明白就好。」說完,炎麒才騰雲而去。白羽也是他的老友,他的心結,自己當然最清楚,只是不願他再那樣自我放逐下去。當初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才告訴天音他的所在,沒想到還真的就成就了他。

看來這回這丫頭,真的是放下了。只不過……

他抬頭看著飛在前頭的衍歧,眼神沉了沉,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走這麼快是為何?」炎麒含笑著問。

衍歧不回,只是黑著一張臉,眉頭打著結。

炎麒眯了眯眼,低頭往下方看去,地上天音的身影,只看得到一個淡淡的黑點。

「你該對她好點的。」畢竟她曾經那般瘋狂地愛過他。

「好點?」衍歧聲音頓時就冷了下來,「要是她又有什麼陰謀怎麼辦?」

「不會了。」炎麒長嘆一聲。

衍歧心中一陣莫名的刺痛,未再說什麼,只是更加快速地往天宮飛去。

現在他哪兒還有時間擔心旁的事,由於靈樂的不懂事,強行搶了赤姬,第一道天雷就直直地打在了鳳鳴的身上,雖然不危及性命,卻也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偏生這不識大體的弟弟,還因為此事怨上了他。

他對天音是有著愧疚的,看著她那麼奄奄一息地在自己面前,誰都沒法子無動於衷。也想過要補償她,只是真正看到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甚至問一句她的病情他都未問過,不是不想,是不知如何問。

把靈樂送到天宮后,他就去了鳳岐山。這些日子,他忙著天祭的事,忙著收拾靈樂闖下的那些禍,一直都沒有好好照顧鳳鳴,現在好不容易事情都平息了,他也該去看看她了。

「可曾好些了?」扶起床上躺著的人,衍歧神色不由得放柔了幾分。

見他匆匆而來,鳳鳴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欣喜,緩緩點頭:「已經無礙了,衍哥哥,天祭的事怎麼樣了?你莫要責怪靈樂,他只是年輕,不知輕重而已。」

「哼!」衍歧冷哼一聲,「自小就不是個省心的,他闖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倒是你,讓你受苦了。」

「我只是受了點輕傷,現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不知……」她小心地瞅了眼衍歧的臉色,猶豫了下才問道,「不知天音她……」

衍歧眉頭深皺,臉色頓時黑了幾分,似是極不願提起這個話題:「她沒事了,父君母後用往生蓮凝聚了她的元神,現在好到都能去冰域接人了。」

他冷哼一聲,眼前又浮現起她被靈樂抱著轉圈的樣子,認識她上千年,還是頭一遭見著她笑得那麼開心的模樣,讓人看得分外——刺眼!對,他就是覺得那畫面刺眼得很,自回來后,她對他從來就是那般要笑不笑的死樣子,可靈樂輕輕一抱,就能讓她那般開心嗎?

「也不知父君母後為何這般護著她,就連我族至寶的往生蓮……」他越想心中就越鬱悶,往生蓮是龍族的至寶,只此一件,「想當初,你也差點魂飛魄散,我求了父君好久,也未能動用此物,卻用來救她,當真是……」

衍歧回過身,見鳳鳴低頭不語,這才驚覺話說過了頭,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抱歉,鳴兒,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這些舊事,只是……為你不平而已。」

鳳鳴搖了搖頭,笑得越發溫柔:「衍哥哥別擔心,鳴兒現今不是好好的。天帝天後身在其位,自有其考量,況且……聽說白羽天君已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道九重天雷。」

衍歧一愣,似是這才想起此事。白羽是近幾十萬年來唯一一個飛升九重天的上仙,不,目前已經是神尊了。

「天音畢竟是白羽的妹妹。」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往生蓮是看在白羽的面子上才拿出來的。雖說九重天雷的最後一道,會令飛升之人,看破凡塵,斷情絕愛,自此脫離三界,飛升神界,也很少有天神下界到天界,來管閑事的。但畢竟白羽剛剛飛升,誰能保證他不會回來看看他唯一的妹妹。

而且天音受傷,雖然是無心之失,但的確也是他之過。突然想起那日,靈樂抱著命懸一線的天音,鮮紅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源源不斷地流出,染了一片刺眼的猩紅。

手不自覺地抓緊,沒來由的心底生出一陣慌亂。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那個讓他厭惡,甚至痛恨的囂張公主,是如此不堪一擊,如此脆弱,他居然覺得……慌亂?罷了,大不了以後對她好點就是。

甩開心底那份煩亂,決定不再去想那股不明白的心情。

「你好好休息,我過陣子再來看你。司葯那裡我還得去看一下,靈樂闖下的爛攤子,總得有人給他收拾。」偏偏他還吃力不討好。似是想起了什麼,他的眉頭越發緊皺。

「尊主,二皇子來了。」綠水說這話的時候,天音正在浮雲殿看著師父留下的典籍。綠水含著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來稟告,「這才一日不見,二皇子還真是心急啊!」

天音的臉不禁微微發燙,瞪了綠水一眼,讓她把人請上來。不到片刻,人未至聲先到,那聲音量十足的「大師姐」,鑽進耳傍分外悅耳,呆怔了片刻,那個身影已大步跨了進來。

「大師姐!」靈樂站定門口,許是走得急了,胸口起伏著,緊緊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透著絲絲暖意,似是冬日暖陽。

天音頓時就覺得心口也是暖暖的,嘴角張合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來了。」

「嗯。」他回。

一時無話,竟不知如何接下去,空氣間有著詭異的安靜,偏偏綠水也不知溜到哪兒去了。

靈樂抓抓頭,眼神四下張望,似是不敢看眼前的人,但眼角的餘光卻處處都是打在她身上的。明明是想了一整月的人,想了一肚子的話,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你……好些了嗎?」許久才擠出聲音。

「嗯。」她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摸了摸身後的椅子坐下,點頭道,「已經無礙了。」

盯著她手裡的赤姬,靈樂不禁又皺起了眉,開心的情緒頓時冷了不少。

「會治好的!」

「什麼?」

「你的眼睛。」

「不是能看見嗎?」

他的語氣頓時急切起來:「那不一樣!不一樣……」的確,靈識視物,又怎及雙眼復明,「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

她心中一暖,笑了笑:「已經沒事了,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現在赤姬真的只是她的眼睛,就算沒有拿著,也不用擔心魂飛魄散了。

他站了起來,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神情突然暗了下去,咬了咬牙,半晌才滿是愧疚地道:「對不起。」

天音一愣。

「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是因為大哥……」

他一直以為,她的眼睛是為了救炎凰才會這樣的,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所以他只是努力想著治好她。直到這回天祭后,他才從司葯的口中,無意得知是大哥把她一個人扔在誅仙陣里,才導致她的眼睛被靈氣所傷。

「若是那天我能陪你回來,你就不會……我答應過師父,好好照顧你。」他明明發過誓的,可是卻沒有做到。

天音心中一動,眼淚又要忍不住了,她起身拉住他緊握著的手,緩緩地拉開那緊握的手指:「別怪自己,我很好,真的。」有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她真的滿足了,這是她在凡間的那些日子,想都不敢想的,「靈樂,我很慶幸你是我的師弟。」

她真的很高興,沒有人可以體會她這種心情,那種全世界都被充滿,似要溢出來的滿足感,令她忍不住就想要喊出自己的幸福。

「我有一事要交代你。」天音轉身向浮雲殿的正中而去,「你跟我來。」

走至殿正中間,她才停住,拿起手中的赤姬展開手心,只見那赤姬緩緩升起,扇頁展開,發出嗡嗡的低鳴,似是在感應什麼。過了一會兒,突然一聲悅耳的笛音響起,一根通體雪白的玉笛出現在赤姬的旁邊。

「無憂和赤姬是我青雲的一對神器,赤姬是當年師父給我的,而無憂笛卻是師父的武器,如今師父……所以我替他做主,把這無憂笛傳給你,師父生前未授你什麼。我雖只是凡身,但對青雲的仙術卻是再熟悉不過,雖只能從旁指點,但我會把自己所知曉的,全數教給你,你……可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靈樂欣喜得不能自已。他雖然一直自稱是青雲弟子,但畢竟當年師父並未正式收他為徒,他一直擔心,她不會輕易接受他。畢竟青雲向來是一師一徒。而現在她這算是正式承認他這個師弟了。

他連忙跪下,接下無憂笛,緊緊攥在手裡。

「你不是一直想學無憂曲嗎?」天音示意他起來,「明日我便教你。」

「好!」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撫著笛身,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

天音頓時覺得這個決定是對的,她已經不能再修仙了,如今有靈樂傳承青雲,相信師父若是有靈的話,也會高興這個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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