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邢白兩家
江熙宸的話讓雲阮一陣陣臉紅,從過去到現在,她都只敢在心裡小小的肖想一下他,只需要能夠常常相伴就已經是很大的幸福,至於是否婚嫁,那都不重要。
娶老婆的話自然也是江熙宸激動地說了一句罷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羈絆很深,彼此心意相通,對婚嫁儀式並不在意。江熙宸只是太開心了,他沒想到他的阿阮這麼容易就原諒了他,當然,他覺得自己某種程度上也有些卑鄙,要不是因為他特殊的身體情況,恐怕她不會這麼快就原諒他吧。
解開心結的兩個人著實膩歪了幾天,江熙宸一向是個不要臉的,趁著自己身體不好,簡直化身巨嬰,走到哪裡都要雲阮陪著,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元清荀琅嘲風和黎陽他們都被他這反常的行為噁心地直抖雞皮疙瘩。
二人同食同寢,宛如一對老夫老妻,只是江熙宸日日只是擁她入眠,最多也只是親親她,並未有更進一步的親密。雲阮知道他是心中有所顧慮,畢竟他曾經做的事可算不上什麼美好回憶,所以也就由著他,並不說破。只是,她這些天也想了很多事,她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剩下了多少時間,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有一些事情要解決。
於是,雲阮便如實和江熙宸說了,「師父,我還有幾件事放心不下,你等我幾日,我回來就再也不會離開你,怎麼樣?」
江熙宸心裡是不願意的,可是這麼多年了,所有人都和他說過,不管是以前的阿阮還是現在的雲阮,她都是個有注意到人,她聽他的話,只是因為愛他愛的卑微,不想污泥他。
像是做了一番天人交戰,江熙宸還是無法輕鬆地答應下來,只是問她:「你要去做什麼?處理極目?我已經讓嘲風去處理了。」
雲阮愣了愣,這個極目道長是她最後要做的一件事,她已經聽嘲風說了,極目就是她曾經的叔父,修羅族極王,她能夠重生,他再現於世也並不奇怪,只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必須要終結了斷。江熙宸飄忽的眼神,透漏著不安和掙扎,雲阮看在眼裡,忽然就覺得想明白了一些事,其實以前師父也是總要霸著她不許她和別人在一起的,只是他沒說那是因為喜歡她在意她,而她也只是以為那是對她的管束,越是管束,她就越是想要自由。
他們不是沒有相愛過,只是彼此的理解不同。
想到這裡,雲阮釋然了很多,她哄著他,「師父,我想去看看明軒,然後和邢叔叔說一聲,至於極目——也就是極王,我也會去了結的,我會完好的回來,不會為了任何事讓自己受傷,回來陪著你,然後哪也不會去了。這樣好不好?你不是常和我說做事要有始有終么?明軒哥哥當年也是為了我才昏睡千年,而邢叔叔,他照顧了我很久,又認我做義女,我至少也要讓他放心,知道我的來去。而且……白百靈的事,恐怕他應該也要知道了,這事,我要去善後。」
白百靈的事算不上什麼秘密,再說這件事黎陽也在關注著,江熙宸想知道也是很容易的。
江熙宸唯一不放心的還是極王的事,他太害怕了,怕過去會重演,那不是他能夠承受的起的,失去她需要一個千年,但他可能不會再有千年來等她。
「阮阮,極王那裡……你放心交給我不行么?」
雲阮搖頭,握住江熙宸微涼的手,他在害怕,她明白的。
「師父,和極王的恩怨已經拖了太久,我必須親自解決,你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自己去的,為了陪你長長久久,我會惜命,我會讓駱叔叔和木叔叔陪我一起。不光是為了我父母報仇,也是為了雲姨和冥婆婆報仇。」
江熙宸知道自己說不動她,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能不放心道:「那我也去。」
雲阮知道這是他最後的妥協,便也就應允了。
白家這幾日過得並不舒暢,整日里雞飛狗跳的,白旭已經恢復了,可白百靈卻是鬧個不停。因為她精神恍惚,整日說白家有鬼,白家也不好讓她這樣回邢家,留在娘家照顧了幾日,卻不見她消停。無奈之下,白家只好又出了十萬請了總會的人過來檢查,這一次來的人倒是個長須長者,四處看了一圈,並未有任何鬼怪作亂,只好補了護宅的法事,又給白家的小輩們都做了護身咒。
道人也請了,法事也做了,不是鬼怪作亂,那便是心中有鬼。白家兩位老爺被折騰了好幾天,都是幾十歲的人了,什麼沒有經歷過,立刻便回過神來,知道這是白百靈自己做了虧心事,許是因為白旭的事引發了她心裡的恐懼,這才心中作亂整個人魔怔了。
白百靈確實被嚇壞了,每天都戰戰兢兢的,神神秘秘地向白家大老爺哭訴,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殺了人,搶了那人的孩子,如今那個女人來找她償命了。白家大老爺震驚不已,聽聞女兒說這事還是白旭幫手的,立刻就去找了白旭對質。
白旭大病初癒,著實受了不小的驚嚇,年輕時做的錯事,如今步入中年,有了家室,膽子也小了幾分,被白家大老爺一問,便也就惶惶恐恐地承認了,但也試圖狡辯,將錯誤都推到那個倒霉的女人身上,畢竟她也不是什麼好人,還有邢戰,也是他對不起白家,對不起他堂姐。
白家大老爺自然是對邢戰生氣的,可是讓他更震驚的是,自己疼愛的外孫女邢紫熏不是邢家的孩子,而自己疼愛的小外孫,竟然是別的女人生的……縱然他惱怒邢戰辜負了自己的女兒,可自家女兒做的事也不是那麼光彩,他連去邢家大罵一場的臉面都沒有。
最後兩位老爺一商量,乾脆就報了警,請了邢戰過來。剛剛經歷了保家仙復仇的事,令他們心有餘悸,不管是之前的小天師還是後來的長者道人,也都說了,家中孽債不還就會一輩輩積累,禍及子孫,他們再是心疼白旭和白百靈這一對兒女,可到底還有下一輩更小的子孫,他們不想這般缺德的報應報在下一代身上,能夠了結便就讓他們自己去承擔自己所犯得過錯。
邢戰接到白家的電話時正好在和剛回來的雲阮聊天,白家人話說的嚴肅,叫他帶上兩個孩子都去,還說涉及到刑事案件。邢戰自然不敢耽擱,臉色凝重,電話里說不清楚,於是兩家說好了見面詳說,他看了看雲阮,見她欲言又止,便道:「阮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雲阮在邢戰面前不敢偽裝,也不想他傷心,「邢叔叔,我知道,但是這事不該由我來說。你可不可以原諒我知而不語?還有就是,不管事情是怎麼樣的,你都想想,還有子軒,還有我,別那麼難過,好不好?」
邢戰心裡一震,覺得這事不簡單,可能比他想的還要嚴重複雜,他知道她職業特殊,也知道她是個感恩的好孩子,不告訴他估計也是怕他會不好受,便故作輕鬆地拍了怕她的肩膀,「好,我知道了。你去叫上子軒和紫熏,我們一起去。」
邢紫熏整日不著家,凌晨才從朋友的排隊上回來,妝都還沒卸就被雲阮叫起來,整個人情緒都很差,對雲阮發了一通無名火,被邢戰教訓了兩句,不情不願地上了車。邢子軒對此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地和雲阮說了句安慰的話,便也就陪著她坐了後座。
白家人倒也算是坦誠,對邢戰說了實話,就連邢子軒也沒有隱瞞,這事算起來邢子軒也是受害者,雖然他還未成年,但到底是已經懂事的孩子,瞞著不如直接告知,雖然不是白家的外孫,但也是被白家當做外孫子疼愛了十幾年,這事說出來兩家都很是遺憾。
因為白旭的坦白配合,警方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就梳理了案情,白百靈和白旭涉嫌故意殺人,警方要求將人帶回去進一步審問,但由於白百靈精神不穩定,還需要聯繫精神科醫生做判定。
邢紫熏雖然不是邢戰的孩子,但到底是白家的外孫女,對白家人來說雖然沒有臉面,但也是自家的孩子,白家人很坦誠,知道邢戰原本就與白百靈夫妻不睦,鬧了這麼一樁事,恐怕是要離婚的,他們自知理虧,不好說什麼,只要求邢紫熏歸白家。
邢戰整個人都震驚了,他連要離婚的念頭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疼了許久的女兒不是自己的,而兒子卻是他不小心欠下的風流債,這債害了一條人命,還傷害了年幼的孩子。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罪孽深重。
邢紫熏向來是尊貴的邢家大小姐,在哪裡都是被人捧著,眼下她非但不是邢家大小姐,還是個父不詳的野種,根本令她無法接受,她像是瘋了一樣,將這股火氣發在了雲阮身上,罵她不祥,罵她詛咒自己。
白家人看不得邢紫熏這般失態,當下便叫了幾個人將她先帶了下去。
而邢子軒反而成為了最冷靜的人,他只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坐著,偶爾扶一把站不穩的邢戰。
雲阮是個外人,她來這裡無非是擔心邢戰和邢子軒,眼下,看著邢子軒這般故作堅強的樣子,她心裡有些難受,趁著白家長輩們和邢戰討論後續的處理時,拉著邢子軒去了院子里。
邢子軒看著白家院子,想起自己小時候在這裡的時光,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笑話。
雲阮擔心地叫他:「子軒……」
邢子軒沖她笑了笑,那笑有些難看,「二姐,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媽媽她以前就不喜歡我,明白了為什麼她更喜歡大姐,為什麼對我那麼放縱,為什麼可以拋下我去陪大姐……就是因為,我不是她生的,就這麼簡單。」
十幾歲的孩子,如今已經快要比她還高了,雲阮抱住他,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子軒,會好的,會好的,你還有邢叔叔,你還有我。還有你的親生母親,我見到她了,她不是不擔心你的,但是她不在這裡了,她會去輪迴,會重返人界,只是與你無緣。這沒有什麼,相信我,只是緣分如此,並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邢叔叔他會對你好的。」
邢子軒向來自以為是個男子漢,鮮少有顯露脆弱的時候,此時,少年的臉龐微微靠在了她的肩上,雲阮只覺得肩頭微濕,不用去看,不用去想,她也知道那是少年痛苦的眼淚。只是,再殘忍的現實,總要比不痛不癢的謊言更好。
從白家出來的時候,邢戰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揉了揉眉心,回想到自己這些年名存實亡的婚姻,覺得自己在一開始就是錯的,他一直以為自己對雲寧的感情是最純粹的,最美好的,可是,正如白百靈的諷刺,他只是給自己一個情深的標籤罷了,是自我安慰而已,他從來不會愛人,雲寧沒有愛過他是她之幸,而白百靈真的愛過他是她的不幸。
邢子軒已經沒在哭了,只是哭過的眼睛還在發紅,和雲阮牽在一起的手也露出了他的不安和脆弱,看見邢戰出來,小聲地叫了一聲爸爸。
邢戰看著兩個等著他的孩子,心中微暖。
「走吧,我們回家。」他勉力一笑,對兩個孩子說道。生活總是有讓人不備的無常,然而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