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僵局
?她撕下半截袖子包住發紅的金盞鄉揣進百寶庫,這才想起剛剛那個人。
他的臉部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了,大大小小的全部是褐色的疤痕,嘴唇發烏,明顯中毒,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這金盞鄉是神奇之物,本草綱目只記載它像神丹妙藥能救人與死亡邊緣,亦可轉化成毒藥侵人骨髓,改血換面。
她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揣著這神奇的寶貝,瞄了又瞄,也沒瞄出個名堂,既然能救命,就給他試試吧。
抽出刀想切下一塊,又實在不忍心,再次跪在地上神神道道的開始祈禱。
祈禱半天才覺得良心過得去了,看著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無奈的嘆口氣,利落的一刀下去切了一塊。
刀落之時,只見刀口處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幸虧她手起刀落一氣呵成很是利索,在切完之後出現如此詭異的現象。
不然,她絕對不可能下手切掉一塊來,好驚悚,她獃獃的望著血液漸漸在邊緣凝固,這是她見過最詭異的事情。
小心收好它,既然已經切了,只能試試了。
啪啪啪,季得月用手拍了拍那個人的臉頰,沒有任何反應,這下該如何是好,不會已經上了西天吧,一陣熱風刮過來,身上卻感覺陰冷!
沒辦法,將他嘴巴微微撐開,閉著眼睛,雙手使勁握住切下來的金盞鄉,擠壓它,慢慢的,有液體滲出,滴進他的嘴巴里。
在這四五十度的熱浪炙烤下,季得月快被蒸熟了,加上五天的疲勞,季得月覺得擠壓這個東西花費了畢生力氣。
睜眼時一股眩暈襲來,模糊中看到一隻倉鼠大小的東西在舔那個人的嘴唇上的金盞鄉的血一般的汁液。
頓時嚇得精神抖擻,睜大眼睛瞧去,這東西只有巴掌大小,說老鼠又不像老鼠,嘴巴圓圓的,大大的眼睛說貓又不是貓。
三角形的腦袋又不似狐狸,像是剛生出來的,看不出長相。
它的圓嘴巴周圍都是紅紅的,連嘴邊的鬍鬚都紅了,季得月想趕走它又不捨得,這裡能見個活著的又比較可愛的生物不容易。
那個人半死不活的,這個傢伙留著總算陪著她的。
它舔完了他的嘴唇,又睜大眼睛眼巴巴的望著季得月,其實季得月有點良心過不去,這金盞鄉是毒藥。
看著它不明不白的舔著這個東西,估計也活不久了,她先前沒看到,都不知道它從何來。
也沒及時阻止,看來它也是渴的厲害,才什麼都喝。
她無奈的嘆口氣,她身上什麼都沒有,看著它楚楚可憐的模樣,再看看自己衣衫襤褸,面目全非的狼狽景象,心下凄涼。
季得月圍著他踱步兩圈,仔細觀察他的反應,過了半個小時,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小倉鼠也是,活蹦亂跳的,一點癥狀都沒有。
季得月失望極了,是方法不對,還是記載太過久遠,為何救命害命都沒有任何反應呢?
抬眼望去一望無際的沙漠,想找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想自己獨自離開,可看著地上躺著的這個人又良心不安,她一走,他必死無疑。
滴滴滴滴滴
空洞的鈴聲在這浩瀚的沙漠里像有了生命開了花,唱著希望之歌,季得月瞳孔放大,這是什麼聲音,有信號嗎?
兩條腿雖然似灌鉛般沉重,可聽到這激動人心的鈴聲,突然就振奮起來。
仔細的尋找鈴聲的來源,摸了摸自己百寶庫里的手機,黑屏,是他,聲音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季得月將他的衣服荷包翻遍了也沒有任何設備,可鈴聲不斷,她很確信聲音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可在哪裡呢?
貼近他的身體,隨著聲音的指引慢慢靠近發源地,最後視線停留在他的右臂上,很清晰。
她走過去將他的胳膊抬起,鈴聲隨之移動,確定就是他的胳膊發出來的聲音,難道他在臂膀上安裝的有秘密武器?
掀開他的衣服,雖然身上千瘡百孔,可還是能看出來精壯的小麥色皮膚下的六塊腹肌。
此時胸脯也開始起伏不定,原來他確實有心跳,可他怎麼不醒呢?
掀開衣服,尋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任何裝備,此時鈴聲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復平靜,無跡可尋。
季得月有點懵,這個聲音不可能是從他體內發出的吧!
仔仔細細的看了他的胳膊,沒有任何異常,如果是植入了什麼儀器應該也有疤痕啊,沒有,什麼都沒有。
如一盆涼水傾頭而下,在這酷熱的艷陽下倒有了一絲涼爽的感覺。
嘆口氣,上帝關了一扇門說不定會開扇窗呢,鈴聲沒有了,現在他又半死不活,只能祈禱這鈴聲能再次響起,說不定就有救了。
緊張的心放鬆下來,疲憊席捲而來,不行,季得月使勁撐住眼皮,五天五夜沒有睡好過的她,看著旁邊莫名多出來的活著的生物,心裡竟有了惺惺相惜的安全感!
嘴唇上的皮早已如乾枯的毛髮,噁心的粘著捨不得脫落,更是蓬頭垢面,毫無形象可言,衣服破破爛爛還被撕下一塊另作他用,活像個乞丐。
心中呼喊千百遍,睡一會吧,就一小會,眼睛慢慢合上,可是師傅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季得月,你不能睡,這一睡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師傅說的對,眼睛又猛的睜開,眼前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更沒有師傅,她難道出現幻覺了嗎?
如此天人交戰幾十次,終於撐不下去了,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季得月感覺好累好累啊,她夢到她的腳底下踩著軟綿綿的棉花,怎麼跑都跑不動。
不多會棉花又變成了細軟的沙子,她的雙腳深陷沙子里,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此時風雲聚變,狂風大作,漫天沙子,衝進她的口鼻,衝進她的眼睛。
突然腳底下風雲涌動,沙子像有生命般使勁拽住她的身體往下拖,她雙手拚命地抓,除了兩把細沙什麼也抓不住。
整個人被埋進沙丘時,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呼吸好睏難,恐懼越來越深,掙扎已無濟於事,只能放棄了嗎?
不,不,她是季得月,師傅還在等她,父母也在等她,她不能死。
猛的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還活著嗎?
機械式的轉動眼球,白,白,白,入眼全是一片白。
「休「的一下眼睛睜大,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警備的四周觀察,房間里空無一人。
這裡不再是吃人的沙漠。
是誰,是誰救了她?
嗓子好難受,像有螞蟻鑽進去般又癢又燥,止不住的乾咳出聲,隨著聲帶震動,脖子上像是有個什麼東西打到了她的鎖骨,有點疼。
還有點涼涼的,順著線拿起來一看,再也挪不開眼。
一塊血色通透的心形石頭,靜靜地躺在手心裡,顏色純正,像是輕輕一掐就會有血湧出來一樣。
雖然乍看之下會有點觸目驚心,但細細把玩倒發覺它是世間少有的美!
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脖子上?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類東西啊,靠在床頭,將它對著光再看。
竟發現一樣奇怪的東西,上面刻的有字?
立馬正襟危坐細細觀察,是一個「禁」字,筆畫繁多,但刻的極其細膩,還恰恰刻在最中心的位置,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東西是誰的?又是誰戴在她的脖子上?如果她沒看錯,這應該是昌化雞血石,這麼純正世間少有。
聽說雞血石能吸收天地靈氣,我國著名的中醫藥巨著《神農本草》、《唐本草》、《本草綱目》中都有過著述。
雞血石乃稀世之寶。
如果終年累月不離其身,這塊雞血石就會產生「靈氣」,可以和主人同呼吸共命運,因為你已經把這塊石頭給「戴活」了。
哇,季得月有點茫然,睡了一覺而已,不僅人挪了位置,還莫名其妙多出個寶貝。
恰巧看到有個護士經過,趕緊喊住她。向她打聽來龍去脈,她竟含糊不清,有點應付了事的樣子,又似帶著幾分猜忌。
「是誰送我進醫院的,你知道嗎?「
她照舊擺擺頭說不知道。
季得月奇怪極了,這問一下是誰送來的多正常,她竟然說不知道。轉而又一想問
「我進來幾天了?」
「您已經睡了五天了頭一回見你醒過來呢,醫生說您休息非常不好,生命體太都正常,所以我們都沒打擾您!」
季得月驚恐的指著鼻子小聲嘀咕自言自語
「五天了,怎麼睡這麼久,完了,完了,再不通知師傅,師傅還以為我已經去地下了。」
抬腿就去地下找鞋,再看看身上依舊穿的是自己的破爛不堪的衣服,放心很多。
看來沒有人來打擾過她,摸了摸百寶箱東西都還在。
找了個地方迅速充電,邊充邊琢磨著這塊石頭到底怎麼回事。
師傅果然是關心她的,電話打了不到二十分鐘,他已經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對著這塊血色石頭,向河強也一籌莫展,他回想起幾年前的劫石案,劫的就是這種石頭,鬧的全國上下沸沸揚揚,這絕不是尋常人所擁有的。
師傅一個電話簡單交代了幾句,不一會師母就打來了電話。
沒有結果,當天錄像已經全部被人銷毀,包括底片,電腦侵入也找不到蹤跡。
出院的路上,季得月便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在車上拿出金盞鄉時,師傅激動的嘴唇哆嗦,如獲至寶般捧在手心裡,動都不敢動它,生怕衝撞了它。
季得月從未見過師傅這樣,甚至流下了淚水,她獃獃的看著師傅。
「月兒,你知道嗎,這個是我嚮往了好多年的珍貴藥材,我從小接觸醫學,可以說我刻苦專研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外面是晴天雨天我不知道,今昔是何年何月我也不知道,甚至有沒有吃飯我也時常不記得。
但本草綱目等葯著我幾乎可以倒背如流,輾轉多年,其中大多數藥材我都了如指掌,唯獨我找不到這金盞鄉。
謝謝你圓了我的夢,我要把它最大價值化送給你。」
季得月不懂師傅精益求精的心情,但看到師傅開心她也開心。
最後這金盞鄉一共練成3顆丹藥,其中一顆就藏在她脖子上的紅色石頭裡。
師傅花了好大的代價替她鋪好了路,這是救命之葯。
季得月從回憶中回神,聞著這再熟悉不過的氣味,疑惑重重。
這金盞鄉本就兇狠,再加上龍涎香,兩者混合,就算她從小泡在藥罐子里也抵不過它的藥效。
遠距離是聞不到的,只有脖頸交合時氣味強烈,看來這個氣味已經深入他的骨髓。
不是從表面發出來的,而是從內里往外散發,看來他中毒不淺。
努力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身上的人,無奈,衝撞不開這強力藥效,瞳孔一點點在閉合,實在撐不住了。
放大在面前的臉越來越模糊,嘴巴微張還不忘警告叫囂
「如果你趁人之危,我絕不會放過你!」
想看清他的臉留下證據,終究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