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貓眼（2）

「以後咱們家，就得靠你了。」

「我知道你對你哥感情深，但是破案有公安，你要相信公安的辦案能力，那個叫楊五的，早晚惡有惡報。」

「你哥真不是個壞人，他是個好孩子，要不是我們當年進牛棚……他是個好孩子……」

說到這裡，一家三口全落淚了，再也沒有人說話，全是輕聲的抽泣聲。

第二天清晨，天還擦黑呢，街上就多了個奇怪的青年。他穿著乾乾淨淨的藏青色的褲子和雪白的上衣，騎著一輛飛鴿自行車，奔走於大街小巷之間，邊蹬車邊向街邊兒的牆上張望，而且見到公共廁所就進。他沒別的目的。就是要擦掉所有大街小巷和公共廁所上關於陳白鴿的裸畫。這些裸畫，刺痛著馮二子的眼睛，也刺痛著馮二子的心。

這兄弟倆心有靈犀。根本就沒人敢告訴馮二子，他的哥哥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用自己最乾淨的鮮血去擦掉楊五用最齷齪的粉筆畫出的那具陳白鴿的**。

馮二子知道，如果他哥哥活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一定就是這些裸畫。

一整天的時間，馮二子一直在干這件事兒，等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了。出乎馮二子意料的是，媽媽居然做了很豐盛的晚餐。這樣的晚餐，似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吃過了。

「二子，這些你端著，給你嫂子送去。」

「她搬回隔壁來了？」

「恩。」

「你為什麼不去送？」

「還是你送，比較合適。」

馮二子端著兩盤菜，站在了自己家的花牆上。他站在花牆上以後，剛剛比院牆能高出一個頭。

「嫂子！嫂子！白鴿！」馮二子開始朝牆那邊的陳白鴿家裡喊。

「什麼事兒啊？！」

「我媽說看你們家煙囪沒冒煙，肯定沒做飯。讓我給你送飯來了！」

「那……」

「快出來，端！」

陳白鴿雖然身體有些不方便，但是畢竟年紀小，也站到了自家花牆上，伸手接過了兩盤菜。「替我謝謝阿姨啊。」

「恩，你等著，還有飯。」

馮二子很快又端過了飯：「我媽說了，以後你來我們家吃。」

「這……不太合適吧。」

「來吧！咱們都是一家人。」

「恩，以後再說吧！」陳白鴿端過了飯，下了花牆。

看著陳白鴿的背影和磨得光禿禿的院牆，馮二子險些又落下淚來。這光禿禿的院牆，正是自己兄弟倆跟陳家兄妹倆在過去20幾年中翻來翻去磨出來的。可如今，自己的哥哥已經不在人世，陳家的哥哥也是殺人逃亡在外。

陳白鴿比誰都苦，東霸天死後，她根本連家門都不敢出。誰能知道出去以後，別人會對她怎麼指指點點？陳白鴿不敢想。

牆裡牆外這兩個家，如今，都已支離破碎。做為這兩家中唯一的一個年輕男人，馮二子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從那天起，馮家天天都是好菜好飯，而馮二子每天都給陳白鴿送飯，陳白鴿從不拒絕馮二子送飯，但從來都拒絕去馮家吃飯。其實陳白鴿也知道，隔壁這一家三口，已經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了，雖然他們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是她肚子里還沒出世的孩子，卻和隔壁的這一家都有著血緣關係。有時候，馮二子的媽媽也去陳白鴿那噓寒問暖，陳白鴿也是從來都以禮相待，一口一個「阿姨」的叫著，從來都沒叫過媽。和東霸天結婚幾個月，陳白鴿別的沒學會，倒是把東霸天那倔勁兒學了個像模像樣。而且，還反過來用到了他爸媽這。

大家也都無奈，但是想重新修好關係，卻又是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