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09.07]
顧氏羨慕地看了龐先生一眼,「先生定能得償所願的。」可惜,她一個女子,後院才是她該待的地方,對於那高山流水,不過是想想罷了。
年後是走親訪友的日子,不過,徐府大老爺被革職,宅子賣了,在城南又買了一個便宜的小宅子搬進去,親朋好友怕沾染了晦氣,都沒有走動,至於徐幼珈和顧氏,是絕對不會去主動招惹這家人的。
「嬌嬌,今天是上元節,晚上出去走走吧,街上都是花燈,很好看的。」周肅之來了凝玉院,他現在天天從後院經過,丫鬟婆子看見他都習以為常了。
徐幼珈正在擺弄一套小金豬,是周肅之過年的時候送給她的,每個都是拇指大小,形態各異,憨態可掬,胖乎乎的很是可愛。周肅之在銀樓做了兩套,她和裕哥兒一人一套,徐幼珈很是喜歡,沒事就拿出來擺著玩。
聽了周肅之的話,徐幼珈抬起頭來,「好啊,肅表哥,咱們一起去,要不要帶裕哥兒一起去?」
周肅之略一遲疑,裕哥兒的臉若是被見過太子或者皇上的人看到,恐怕……
「給裕哥兒戴上面具好了,咱們兩個也帶上,今晚好多人都戴面具的。」徐幼珈提議,裕哥兒小小年紀,若是一直這麼關在後院不能出門,也怪可憐的。
晚上本就不容易認出人來,他們三個再戴上面具,應該沒事,再保險些,裕哥兒的面具下面還可以再加一層薄薄的面罩,就算面具不小心掉了,也不會露出臉來,再說,上次師兄偷偷來看過裕哥兒之後,還留下了一組暗衛,專門保護裕哥兒。周肅之點點頭,「好,那我先去準備,晚上咱們再一起出門。」
用過晚膳,徐幼珈去了裕哥兒的院子。裕哥兒今年三歲了,但是從未在上元節出門看過花燈,在蘇州時,他是從不出院門的,聽說今晚能和父親表姑姑一起去看花燈,很是興奮,雖然努力維持著穩重的小君子樣,可是那亮晶晶的眼睛已經泄露了他內心的高興勁。
周肅之取出一個薄薄的絲織面罩,給裕哥兒套在頭上。徐幼珈一看,眼睛鼻子嘴巴都露著,卻看不出面貌來了,尤其那枚小淚痣遮住了,猛一看,她也認不出來。
桌上放著十幾個面具,裕哥兒自己挑了一個小老虎,周肅之幫他戴好,裕哥兒在鏡子前照了照,滿意地點點頭。
徐幼珈挑了一個小貓的面具,那小貓做的很像小梨花,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周肅之挑了個大個的老虎面具,和裕哥兒的很像,三人都收拾好,一起出了門。
「表姑姑,好多花燈!」裕哥兒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花燈,眼睛都不夠使了。
徐幼珈笑道:「裕哥兒慢慢看,看上哪個,咱們可以買,若是猜謎得燈的,就讓表哥上場。」言下之意,這街上的花燈看上哪個都能到手。
周肅之一手抱著裕哥兒,笑著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嬌嬌就對我那麼有信心?」
徐幼珈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肅表哥可是狀元郎!呃……兩個月後的狀元郎!」
狀元郎嗎?周肅之並不在乎一個狀元的頭銜,可是,有了這個頭銜,他就可以向她提親了,在他來京都之前,母親已經答應了,若是他能考中一甲,就替他向姨母提親。
現在,姨母似乎也有將嬌嬌許給他的意思,嬌嬌上次羞得不敢看他的眼睛,蘇州母親也不反對,只要再等兩個月,等他中了狀元……
會寧候世子程翊皺著眉頭,從路邊的店鋪里取了個小貓的面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看見那個櫻草色的斗篷,就想起了上次在瑞記遇到的少女,生得傾城之姿,卻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神情驚恐又古怪。他看看前面不遠處的少女,雖然她戴著小貓面具,但是,他就是莫名地相信,那就是她。
程翊隨手將面具罩在臉上,隨著街上的人流緩步前行,他的目光停在那少女的斗篷上,暗道,自己難道是那等淺薄的好色之徒,只見了她一面就念念不忘,路上偶遇了還有悄悄地跟著?若是讓朋友知道自己今日的行徑,肯定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程翊瞥了一眼周肅之的背影:和她走在一起的男子,應該就是上次在瑞記的月白身影,不知兩人是什麼關係。那男子還抱著個孩子,看個頭,那孩子約摸兩三歲,她才十三四歲的樣子,肯定不是她的孩子。
「嬌嬌,累不累?我在天香樓定了雅間,窗戶正朝著這條街,在上面俯瞰的話,也別有意趣。」
天香樓就在前面,徐幼珈正走得有些腳酸,聞言點點頭,「好啊,咱們去歇一歇。」
三個人進了天香樓二樓的雅間,程翊猶豫一下,找了個大堂的位置坐了下來。天香樓二樓的雅間是四面環形,一圈走廊,大堂上方沒有遮擋,程翊坐的位置,能看到徐幼珈的雅間房門。
徐幼珈正要進門,卻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進了對面的雅間,雖然隔著大堂的上部空間,但是天香樓燈火通明,所以,徐幼珈還是看清楚了,那是吏部尚書的嫡子羅意青,也是京都解元。
徐幼珈看了看周肅之,暗道,京都解元應該也不是浪得虛名,不知道他和肅表哥哪個厲害,前世,羅意青在會試之前就得了急病去世,並沒有參加會試,這麼說,他只能活一個月了?徐幼珈又看了一眼羅意青的身影,身姿筆直,看不出重病的樣子。
周肅之抱著裕哥兒站在窗口,俯瞰街道,街上各式各樣的花燈繽紛閃耀,綿延向遠方。
「嬌嬌姑姑,快來,到窗口來看。」裕哥兒今晚格外高興。
周肅之低頭看了一眼裕哥兒,「不能喊嬌嬌姑姑,要叫表姑姑。」
「可是,父親剛才喚姑姑『嬌嬌』了啊。」裕哥兒不解地抬頭。
徐幼珈解開斗篷,摘掉了面具,擱在桌上,走過來用食指在裕哥兒面具上點了一下,「那個『嬌嬌』只能表哥喊,裕哥兒不能喊。」
裕哥兒看了看周肅之,又轉過頭看了看徐幼珈,低著頭想了片刻,「哦~」聲音長長的,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意味深長。
徐幼珈莫名讓他「哦」的有些心虛,抬眼去看周肅之,卻見他面具後面的黑眸正看著自己,亮亮的,盛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