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沙場 第五十回、女菩薩
聽得寺院外扣門急緊,一片熙攘嘈雜,寺院里和尚各自驚忙,抄起棍棒便衝出寺院,聽得一個魁梧和尚道:「該死的牛鼻子,大清早就來要人!看我不將你打死!」
岳昭明看了香思一眼道,各自領會便於寺中管事的胖和尚辭去道:「大師,既然貴寺繁忙,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經過香思適才的辯論,那胖和尚早就恨得二人牙根痒痒,沒有燒香拜佛不說,還把這佛陀理直氣壯,調理清楚的分析的一文不值,若是旁人聽了去,還信什麼胡佛,這飯碗可就丟了,就只道:「不送!」
岳昭明牽著香思便從大門出去,卻見的寺門處來的竟不是討要回道觀的道士,反倒是一堆衣衫襤褸的流民,穿的都是些粗布爛衣,婦人還有衣服遮掩,有的根根肋骨的老農便只有一件小褲子了,聽得口音還是河南人士,想來又是一群應天府逃難的難民。
為首的一個駝背老漢,執杖而立道:「阿彌陀佛,大師我等是應天府的百姓,逃難至此,還請大師施捨些吃的!」
那和尚素來吝嗇,哪裡願意施捨,對著老漢拎著棒子照頭就打:「去去去!臭要飯的,這裡是佛寺啊,不是什麼的義莊,沒錢燒香快滾,休污了佛祖寶地!」
老丈哪裡肯走,見得身後婦孺餓的瘦骨嶙峋,那夫人懷中嬰兒,似一個紙娃娃一般,全是骨架撐著,似乎還有氣息吊著,自己身為一族族長,村裡人逃難已然死了大半,如今若這五十幾個人再養不活,沒有什麼活路的話,還有何面目去見祖宗。老漢趕忙給和尚跪下,緊著磕頭道:「大師,救救我們吧!我家為遭難時也算殷實,平日里沒少供養佛祖!我們村家家信佛,如今遭難了,難道不能看在佛祖的份上,賞我們些吃的嗎?」
和尚冷的一笑,一腳踹開老漢厲聲道:「哼!死要飯的,你前世不積德,你這輩子挨餓就是你的福報!」
老漢猛地一驚,趕快拉著身邊婦孺,族人齊跪到,寺院門前道:「快,快,快,快拜佛,快點念阿彌陀佛,就能吃的到飯了!」
其他百姓也道:「對對對,只要拜佛就能吃到飯了!」所有的難民,一起磕頭,作著佛禮一直磕著頭。
香思心中悲憫扯住岳昭明胳膊輕聲道:「哥哥!這些百姓怎麼這般愚昧?」
岳昭明點了點頭,不覺一聲嘆息:「哎,金人素來奸詐,金人統治殘忍野蠻,弊政層出,若是治下百姓人人皆明事理有見識,哪裡還統治得了!只好一直施展胡化的愚弄政策,愚弄百姓才好統治!路上的盤纏乾糧且都拿來,與這些百姓分了吧!」
香思自然同意心中又是一縷惆悵,要知道口腹之實來的容易,心智的開化卻要難比登天。香思今日方知北國淪陷的百姓所受之苦難不止是安危上的,還有思維上的,卻又想來岳朗心裡,想必岳朗也是早知道如此情形了。旋即使出輕功飛下山坡,取來銀錢乾糧,香思前些日子從金人那裡要來許多金子,換成銀子自然多些,便將五十兩紋銀,送給老鄉,那山形複雜,多是樹木,旁枝屈伸刮在香思的帷帽之上,香思身形曼妙輕盈,遠遠望去宛若仙子一般,那帷帽脫落,一瞬光華,絕妙容顏露在眾人眼前,香思蓮步徐行,將東西交給老丈,淺淺一笑,在場所有人都痴了,那寺院里的和尚,見得如此仙子,盡數凝神,酥倒在地。
「吶,老伯這些銀錢先且拿著,去鎮上買些吃的,做些營生足夠養活你們啦!」香思將錢遞在老漢手中,又把岳昭明給她買的糕點和水壺給了懷抱嬰兒婦人,其餘漢子在邊上饞的口水直流,也不敢動手去拿,怎知道抱著嬰兒的婦人,一把丟掉孩子,直接就去香思懷中搶吃的,香思一閃接過嬰兒,神情凝重卻又見得那婦人蓬頭垢面很是慌張,淺淺細語道:「沒事,吃吧,吃吧,我給你留了一半,先給孩子吃些?!」
這婦人吞了一塊糕點,方才回過神來,趕忙扣頭連連說:「好!好!好!」這才接過孩子,將水和糕點混了,慢慢哺給嬰兒。
老漢大笑:「哈哈哈哈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女菩薩!女菩薩!大夥快跟著我拜!是菩薩顯靈啦,是菩薩顯靈啦!」
那些流民見得族長磕頭,也一道向香思磕頭,女菩薩,女菩薩的叫著十分虔誠,那些流民跪著,拜著,似乎是剛才對著佛寺的祈禱顯靈了一般,無比真誠。
香思心中慌張正要解釋,被岳昭明一把拉住,岳昭明搖了搖頭道:「走吧。他們人心如此,你又無法改變,何必傷懷!」
思思點了點頭,娥眉似水,輕輕皺著同岳朗走下山去。
岳昭明傷重顛簸,已然支撐不住,回到車上,運功打坐,香思在一旁看著,心裡焦急又不知如何辦法。卻見得岳昭明丹田處似有一股真氣湧出,香思坐在身邊,自覺地岳朗身上真氣流散,一時冷如冰霜,一時又熱似火爐,岳朗的神色凝重,額頭漸出熱汗,身上似有一個金魚在周天內翻騰,在氣海里遊走,一時間至陽、靈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等學氣運暢行,香思細細看著,既是擔憂又是驚嘆,她素行江湖,聽聞內力至臻之人能將那真氣化為青煙從體內徐徐冒出,而今見得岳昭明體內氣息雖未有將真氣蒸騰之力,但是這忽然劇烈的熱氣想來也是差不多了,心道:「岳大哥怎麼,為何他的內力反倒比他受傷之前還要厲害!」
岳朗調息完畢,睜開雙眼,便是面色紅潤,平靜如初,岳朗是個疏闊男兒,玉樹臨風他款款一笑,怔怔撞進香思心底,香思神色害羞,低眉淺笑不知言語。岳朗摸著她的頭道:「傻姑娘,放心我沒事!昨夜做了一個夢,似乎真夢見了李太白,他好像教了我一套劍法!我今天忽然有所頓悟,人心先天之物,最初是無善無惡一片平靜如道,後來紅塵百態流入心中,先天之一氣,也就流動起來,此為意之動也!若是通曉陰陽氣息流動,抱朴歸真,守其一也,那便更歸於本質,而所學所得之武功雜流,不就都成了我先天一氣的註解了嗎?若養此氣,內功必然大成!」
香思點點頭,若有所悟:「誒,岳哥哥,你說得對!你想想,太白的詩風便是已其先天之氣象冠絕古今,想必那武學劍術也是如此!只是此等先天之氣,說是簡單,卻又是極難的!有些人怕是一輩子也找不到這所謂的抱朴歸真的法子,而有的人就是一氣貫通,但是此氣充養不足,怕也不如別家,恐怕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岳朗聽得香思如此見解,明晰如水的眼瞳中都是調皮與自信,不由得道:「笨蛋,看來你,看來你一點也不傻嘛!能有這般見識,我真是撿到了寶!」
「嘿嘿嘿,本來也不傻,就你成天老說人家笨~」香思一噘嘴,又問道:「好啦,岳哥哥,你.....你快說說,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可不能讓這些和尚繼續下去了,趕快找到失蹤的道長!然後,然後暴打他們一頓~把道觀還回去!」
岳昭明點點頭道:「我們先到鎮上投宿,那寺院剛剛修繕,佛像什麼的都是新的和尚還總是提防道長上門,想來道長他們還在鎮子上!然後跑得了道長,跑不了道觀...在鎮上的客棧說不定還能遇見暫住的道長們呢!」
思思同意便出去駕著五雲車,奔著鎮上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