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更早的時候,童宇接到探查能量球下落的任務,他當時能想到的便是利用於姍姍接近於晉。但若還是保持著戀人關係,這肯定是不被允許的。於晉的告誡會讓童宇在這段關係中徹底斷裂。他和於姍姍一旦有了分手的故事,他想自己也是不會再有勇氣去同於姍姍做過多的交往。
以前,是於姍姍時常來尋童宇,童宇則是一直迴避著她,想淡化過往的戀人關係。現在,為了任務的完成,或是為了幫助到迦娜,童宇在這段相處中輪轉到主動的地位。
童宇開始主動去約於姍姍了,帶著她到城市四處閑逛,尋找好的吃食,好玩的地方。最瘋狂的時候,兩人連續一個星期沒有離開對方的視線一秒,連晚上睡覺都擠在一個標間裡面。這是童宇和異性之間從來沒有過的關係,一切的表相都在明示著他們之間比過往的戀人還要親密。周圍的人是沒有認為他們只是朋友的,更不會做分手的無端猜測。這件事情似乎只成了童宇一個人的秘密。
那一陣子,城市的海,山中的花鳥,建築里的藝術。他們利用閑暇和翹課的時光,踏遍了雙足力所能及的全部地域。童宇在這場帶有目的性的旅遊觀光中,不斷修復和鞏固著這段情誼,自身也在前世未有的體驗中,有了新的收穫。
當時秋意是蕭索的,有初冬便已凜冽的氣勢。兩人看了凋零的落葉,看了枝木和大地上凝結的凄白寒霜;在日出時,他們相擁著感受星輝隱沒,淡紅的太陽從雲層中滲出光來;在山中,他們偏不循規蹈矩,專門挑選無路的地方行進,用眼睛定格未經修葺的風光;他們還喜歡看海,坐在岸邊上,看翻白的浪花,用低吟與海風一起和鳴。
漸漸地,童宇慢了下來,也靜了下來,心靈之弦竟也能意外地被風景的魅力撥動。以前,他是不能理解四處奔波穿越的背包客,現在則有了新的意識:人生何事不是對時間的消磨,因為追求美景而過上走走停停的日子,一輩子都朝著嚮往的目標遷徙,這樣的一生一定不會有空虛的時刻。
把自己置身在包涵萬物的自然中,童宇也有了強烈的卑微之感。曾經苦痛的,困頓的,熱情的,歡愉的都被無限地縮小。時間總是在無情地朝前走動,為何要因情緒使然,把自己鎖在過去的牢籠。一瞬間,童宇慨嘆過往已被自己用大腦的理智重新定義的報復和仇恨,現在又在心靈上接受滌盪。以前是不用去報復了,現在是報復只留下了虛無和忘記。
童宇這樣想著,他的身心更加輕快,沒有了包袱,他覺得自己能更好地把握未來。在後面的旅行,童宇比於姍姍更加地殷情。他不斷地沉浸風景,尋找風景,用一步一步,用全身的感官,去感受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像蜜蜂飛到了花叢,蚯蚓鑽進了土壤,駱駝跑到了沙漠,是真實世界賦予了人類生命,為何要自陷於虛擬的禁錮中。
「狗屁峽谷,狗屁聯盟,真實世界還有很多意思嘞。」童宇喊了一回,於姍姍則被驚了一回,問道:
「怎麼了?」
這時候,童宇他們開始追尋極致的風景,他們在最長闊的大橋上奔跑,在最美的沙灘上嬉戲,在最宏偉的大樓里徜徉,在最熱鬧的人群中相互尋覓。今天,他們以城市的最高山峰為目標,從山腳下整裝出發,按照老路子不走尋常的道路。他們鑽過荊棘叢林,涉過清泉凈水,往林中的最深處走,往峰中的最高處爬。兩人是相互扶持、相互依賴著的,一路上有累的喘息,有驚奇的欣喜。但他們的腳步始終沒能停駐,直接走到了被煙靄縈繞的半山上。
那裡有一座敝舊的寺廟,是殘破和蒼老的結合。他們決定在這暫作休息了。童宇回道:「沒什麼,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於姍姍說:「我們該是頂好的朋友了,還有什麼不願意講的么。」
童宇眼睛轉動,說:「我在想我以後還是不要沉迷遊戲了罷。」
於姍姍笑著說:「你這樣是對的。」
「……」童宇沒有回應,但做了一個想再聽些的表情。
「我想你做什麼決定都是對的。」於姍姍笑得更開心了,又說:「不想做,便不做了罷。」
「可這總是有兩件事情,不打遊戲和打遊戲,那其中一件對我而言該是不對的。」童宇說。
「當你想做什麼的時候,其實對錯已經不重要了,你總會想到借口的。」於姍姍回道。
「你這是詭辯。」
「人人都是詭辯的。凡事都能定義對錯,那也恰好證明了事情根本沒有對錯。世界不因對錯而存在,完全是看人怎麼去想的了,你又何必去在意對錯。」
「那便是什麼事都能做了?」
「當然,無非是你的社會地位不夠,你總被人管著而已。」
「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你該問自己想怎麼做。」
「可我是被人管著。」
「可你也不想被人管著。」
「是啊,我為什麼要被人管著。」
「當你想到這的時候,權力的魅力就產生了,這才是最大的自由。」
突然,有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說:「最大的自由不是來自於解除他人的束縛,而是衝破自然的限制。」
童宇回過頭來,是於晉正朝他們走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紅色西裝的打扮,現在他整個人不由得像是一團正在燃燒的怒火。
又聽到於姍姍說:「哥,你怎麼會在這。」
於晉回道:「我跟著你們來的。」先是柔和,又進而轉為嚴肅,對童宇說:「你好像無視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有一隻手立時伸出,於晉想去擒住童宇的手腕。童宇則有了本能反應,他上抬手臂,曲起腕子,完全止住了於晉的抓手,並扭身抄出右腿,往於晉身上掃去。於晉退而避之,童宇就這般化解了一場進攻。
其實童宇還不想和於晉有著衝突,曙光戰士的力量並不能依仗他的技巧去博弈。但一切的拆解動作像是在身體里提前有過的設定,不自覺間就表現出來了。
兩人同時驚異,童宇第一次的實戰,他對蘭英的教授成果是有很大意外的。而於晉詭譎一笑,有些震驚,想說些什麼,卻被於姍姍攔住了。
於姍姍以為兩人是要打鬥的,說:「哥,你不許欺負童宇,他是我朋友。」
「我是在保護你。」於晉說。
「可我是安全的。」於姍姍說。
二人僵持了一陣,最後於晉妥協了,他把童宇帶離了於姍姍,說要單獨跟他談談。童宇跟著他進到古寺裡面,於晉說:「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過組織對你這類人的最新政策。」
童宇說:「最後會放了我么。」
於晉說:「那麼你是知道的。」隨即眼神銳利地盯著童宇,又說:「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好像並不打算接受這個安排,和『百客』的人接觸過了吧?」
「……」童宇不響。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於晉說:「你可不要認為組織要利用你抓凈悟,我就不敢動你了,那只是組織的想法。」
「可你認為組織最後真的會放了我么。」童宇說
「看樣子,你還知道挺多。」於晉笑著回道,又說:「只要姍姍不至於荒誕到非要嫁給你這類人,做個朋友我還是能夠接受,你是不敢傷害她的。」於晉講得很有自信,不打算再跟童宇多談了。卻又忽然提醒道:「想活久點,以後我打你就不要還手,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樣子,組織發現了,我妹妹是救不了你的。」
童宇錯愕,不清楚於晉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忠告,這是在幫助他的。童宇問:「為什麼?」
於晉說:「當然是為了我妹妹。在我面前,你的命從來都不重要。但我不想看到你的死,給我妹妹造成不好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