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月尾部,到了學生們聞之色變的期末季,除了焦頭爛額的複習資料開外,還另有兩條稍微使人提神的消息。一是藝術學院的學生成功進入全國高校民族舞大賽決賽,為校爭光;二是KM戰隊將會在開設電競專業的學校招收青訓隊員,每校僅限一個名額,福田大學也在其內。
童宇買了號在網吧連日上分,時光會遺忘孰能生巧的技能,但不會拋棄與生俱來的天賦。熬過了短暫的生疏期,五天時間,童宇一路衝到了國服rank榜前100名。不錯的成績,但還不足以一鳴驚人。多數電競圈內人都紛紛猜測該是哪位大神玩的小號,還沒聯想這斐然的戰績可能出自一位新秀之手。
當童宇在路邊接到KM戰隊的宣傳單時,他全身沸騰了,這是他來到新世界后最振奮人心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即要邁出復仇的步伐。他想著他要親手毀了這個戰隊。他像是要打入敵人內部的卧底,先一步步搜刮戰隊的醜聞證據。當初戰隊如何利用媒體把他名聲玩臭,他也要還施彼身,用媒體將他們一個個打倒;然後再跳槽其他戰隊,用賽場上的角逐,他會把KM狠狠地踩在腳下。
童宇很快有了復仇的簡單構想,進入KM青訓隊必成了他不容錯過的一次機會。他果斷聯繫了賽事方,用帶著怒意的筆在報名單上填下了自己的信息。他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老秦。
月底的最後一天,也即選拔比賽的前一天,童宇在和馨飯店與室友約飯。那是一家擁有傳統和現代裝潢設計的飯館,處地面積廣,店內客座滿員,也能很好保持各自獨立的空間。童宇第一次進去,就很喜歡這種靜謐氛圍給他製造的孤獨感。只有孤獨的一個人,他才沒有被人看待成另一個「童宇」的顧慮,在與人交流的時候,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但總有種自愧的虛偽,是他在掩蓋著另一個「童宇」,還是另一個「童宇」偽飾著他。精神惶惑的況味,在與周伯通相處時,可能獲得較輕鬆。
從學校最里側出來,童宇走在去往飯店的路上。那是學生宿舍的集中區,毗鄰著一片廣袤的樹林,其間有一部分已成新辟的墾區,一座灰色的大樓框架拔地而起,外面是裹著的施工綠網,最外層是搭築的漆紅的滿堂支架。有同學告知這是新建的電競專業教學大樓。童宇認為這是電競崛起的象徵,大學課程專業的設置也多以就業熱門和國家稀缺而定,學校站在學生們謀生的本領考慮,盡量都將其送往有賺頭的職位。
童宇到的時候,周伯通已經在等,老秦最後一個來的。飯桌上老秦的話語就像他一天中能和室友碰面的次數一樣少,很沉默。
周伯通聊著期末考試的話題,心中有很多憂慮,他對童宇說:「我是羨慕你,期末考試還能在打遊戲。」
「……」童宇無奈地攤了攤手,他想周伯通還是不了解他的「失憶」程度,他可不記得什麼知識點。
「還有我們的小組話劇,」周伯通接著講道:「因為你的缺場,我們討論是讓你從主演換成道具,演一棵樹,也能跟我們混點分數。」
「……」童宇笑道,他想缺演還能被保留著不被踢出小組,周伯通該是廢了不少的口舌。
童宇說:「謝謝,我明天要去參加KM戰隊青訓隊員選拔賽。」
「哦……」老秦驚了一聲說:「所以才來吃飯,想跟我組隊嗎?我已經有人了,幫不上你。」
童宇為這提問有些尷尬,笑著回道:「那倒沒有,我決定著隨機組隊,賽事組看的是個人表現,比賽輸了也不要緊。」這頓飯,只算是童宇消遣無聊的聚會,還沒考慮到上升成求人的「飯局」。
「從來都不打遊戲,也是能這麼自信么?」老秦也笑著回道,口氣中不無譏諷。
童宇感受到老秦的敵視,但還是有足夠的大度。他想著此前的「童宇」不借錢的舉動,任誰也都會心生怨念,就讓責怪當成贖罪了吧。
老秦的冷漠嘴臉,周伯通有些氣不過,說:「打遊戲有什麼了不起,童宇興許是演藝界的新星,保不齊就能成大名人。」
「當然。家境優渥,還有個『編劇』老爹,不成明星,我都替他惋惜……」老秦說。
這話題不太愉快,老秦話中帶刺,童宇沒有接茬。不知周伯通和老秦吵些什麼,話鋒突然轉到高校民族舞決賽上。周伯通拿出一張精心收藏的傳單,沒有皺痕地鋪在童宇桌前,說:「Dar-san為校出戰,7月15號去H市參加比賽,我已經決定追到現場,你要去么。」
童宇望著宣傳單上印畫的女孩,和他前世最後一夜在宣傳牌上所見的一樣,還是那麼的溫婉美麗,只是更有年輕的風采。柔和的面頰,開朗的額頭,秀嫩的眉毛,挺直的鼻子,精緻的下頜,還有烏黑柔膩的長發。童宇停箸,幾乎顫抖的手一直無法平靜。
「什麼Dar-san?於珊珊么?」童宇問道。
周伯通露出邪魅的壞笑,把手伸到了那女孩的肩頭下,說:「這還不大么,大珊啊。」
「是叫於珊珊嗎?」童宇急急追問,雖然心中已有肯定的答案,但還是想聽一聽他人言語的證實。
他對這日的場面做過無數次設想,但絕未猜到會來的如此急促莽撞。他的心境除了憤怒還未如期而至,但已充塞著仇恨終將得報的欣喜,還有隱秘的幸福的感慨。
周伯通說:「是啊,你給誰寫過情書都不記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