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二）

傾塵醒過來的時候，轎子恰恰到了宮門外，守衛看了腰牌，恭敬地放了行。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次是當今皇帝軒轅燁親自宴客，北冥國派了使者來嘉煜王朝示好，據說，昨日才到的，除了使者之外，只宴請了幾位手握兵權的大臣，再者，就是皇親國戚，算得上是家宴，但也有足夠的重視。

皇室的家宴，一向，是只有王爺的正妃才有資格同王爺一同參加的。傾塵正妃之位被廢一事估計早已傳到軒轅燁的耳中，鴛鴦死後，軒轅辰曜並沒有再立正妃，於是，今天來的兩位女子，都只是側妃之位，傾塵是皇上賜婚，倒是合情合理，而他將白素淺也帶上了，並且同乘一輛馬車，不正是向世人宣告，誰才是他心目中的正妃人選嗎？

晚宴設在榮華殿，下了馬車，穿過一條鵝卵石路便是。

可「小姐，到了。」

傾塵點了點頭，想了想，脫下了狐裘，踩著馬車的橫杠下了車。

一路顛簸，加上之前生了一場大病，額頭每每到了陰冷的天氣便會隱隱作痛，一開始，傾塵並沒有在意，就這麼將近十日過去了，才發現額頭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雖然不明顯，卻就像一塊抹不去的陰影，永遠都在那裡存在著。

是「王妃小心。」

傾塵的後背被一雙大手拖住，暖暖的氣流隔著衣衫滲入體內，頓時覺得身體舒暢許多。

「謝謝。」

她禮貌地道了謝，一回頭，對上一張含笑的眸，一愣，她記性一向很好，眼前這位打扮跟他們完全不同的男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不正是在望江樓臨安才子大賽上認識的北月嗎？

「你——」

「在下見過王妃。」他有模有樣地鞠了一躬，那隻大掌卻順勢從傾塵的後背滑到腰側，微微勾住，並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在下北冰澈，久仰王妃大名，初次見面，果然傾國傾城。」

這人說話很是有意思，眉飛色舞，末了，還衝傾塵眨了眨眼。

他說，初次見面。傾塵幾乎可以確定，眼前的人，正是北月，雖然他打扮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不同，可是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是不會變的。

北月北月，北冰澈……這次是為了宴請北冥國的使者。傾塵看了一眼他的打扮，全身上下都是用上好的皮毛做的衣褲，做工卻很是精緻，頭上，還帶著一頂白色的貂皮帽子，最前端當中鑲嵌了一顆翡翠寶石，這正是北冥國子民的打扮，而且，還是富貴人家。

北冰澈……北姓，不正是北冥國的國姓嗎？難道？

「王妃真是聰明。」

傾塵並未開口說一句話，眼前的男子，卻猜中了她的心思，傾塵不由得正色，他，似乎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早在他還是北月的時候，她便覺得他不一般，如此看來，他應該是北冥國皇室中人。

北冰側突然看向傾塵背後，腰間一緊，傾塵皺了皺眉，正想躲開，他已經開口。

「景王真是艷福不淺，王妃和白夫人都是如此出眾，一個清雅脫俗如天上的仙子，一個嬌媚可人，讓在下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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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表面上是一句恭維之話，但聽在白素淺耳朵里，明顯就是另一番意思，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分明就是嘲笑她出身青樓，比不得傾塵高貴，而且，他稱傾塵為「王妃」，稱自己確卻是「夫人」，然而，因為迫於場合，而且，她還沒弄清楚他身份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是嗎？那，本王先替本王的兩位妃子謝謝北冥國太子的讚美。」

軒轅辰曜嘴角一勾，北冥國的太子，居然，是他。眼神，似乎不經意間飄過傾塵的腰側，一瞬間冷了下來。那個女人，居然當著她的面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那姿勢，儼然是恨不得倒在對方懷裡的。

背後一道冰冷的視線穿透而來，傾塵這才發現，軒轅辰曜和白素淺就在兩人前面不遠處，可是，她沒傻到以為他是在停下來等她。

「王爺客氣了。」

「你是太子？」

傾塵雖然猜到了他是皇室中人，卻沒有料到北冥國派來的使者居然是傳說中北冥國新立的太子。

「我以為，以王妃的聰明才智，剛才見到我的時候，就應該猜到了。」

北冰澈微微俯下身，嘴唇湊到傾塵的耳邊，姿勢曖昧地耳語著，看在旁人眼裡，很是親密，更何況，他的手，仍舊搭在她的腰間，眸光掠過軒轅辰曜，滿滿都是挑釁。

傾塵眉頭皺得更加厲害，望江樓才藝大賽之時她便對他沒有好感，加上這次，也總共不過第二次見面，他卻對她如此輕薄，不由得扭身想躲開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然而，明明看上去他並沒有用力，她卻怎麼也躲不開。

黏在自己後背的視線越來越冷，傾塵心裡急，卻偏偏掙脫不了。

「放開我！」

她低斥到，一雙美眸因為生氣而圓睜。

北冰澈笑得魅惑：「想不到，你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在傾塵快要發火的時候，他退開一步，鬆開了手，傾塵還未反應過來，手腕處已經傳來一陣劇痛。

「北冥太子的眼光真是獨特，本王的王妃不過是蒲柳之姿，遠遠不及太子口中的傾國傾城。」

「非也非也。誰道傾國傾城一定是相貌出眾之極，本太子偏偏最看重的是女子的聰明才智，以及，內涵。」

「女子無才便是德，本王不喜歡太過聰明的女子。」

「本太子與王爺相反，恰恰喜歡聰明的女子。」

說著，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視線，落在了傾塵的身上。

手腕一緊，傾塵痛得眉頭皺成一座小山，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軒轅辰曜，他的臉部曲線綳得死死的，面上卻帶著虛偽客套的笑容，要不是她手腕一陣陣疼，她一定會佩服這個男人的高超演技。

「宴會就要開始了，太子還是趕快入場，皇上，馬上就會駕到。」

說完，軒轅辰曜便硬是拽著傾塵的手往榮華殿走去，路過白素淺身旁的時候，傾塵注意到，她超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他拉著自己走了過去，彷彿沒看見白素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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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塵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他不是愛白素淺嗎？那麼，他又在生什麼氣？她哪裡又惹到他了？

然，演技高的，又何止軒轅辰曜一個。

傾塵分明看到，北冰澈的眼底，一抹不易察覺的算計閃過，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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