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二章[09.11]
過了一會,那侍女便拎提著空了的食盒回來交差了。琅王先是不經意問她,那韶容公主可曾帶話?
侍女搖著腦袋道,她未曾見過公主,只是那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食盒時道了聲謝。
琅王不信,伸手去過侍女手裡的食盒子,在侍女詫異無措的目光下,打開蓋子上上下下好一頓翻找,也沒見了什麼書信的半個毛影兒。
琅王最後摔了食盒蓋子,心內再次確定,這拿喬兒的小娘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其實瓊娘還真不是拿喬。
銀兩全失的打擊甚大,想著自己重生以後,處處親力親為,站在油鍋前日日熬度堅持,結果所有的艱辛全沒了回報,直讓瓊娘有些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但是她心知,這頹唐的日子也只有這麼幾天,回去之後,大把的撓頭事且等著她處理,哪裡還能這般沮喪?
皇帝賞賜的田地不好變賣,但是可以質押,少不得要借些高利的錢貸周轉……這件事情也給了她一個教訓,不可依仗著重生,便以為窺得先機可以步步為營。
以後行事且得周密些,免了這等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的下場。
待琅王派人來送吃的時,瓊娘也不讓自己多想。
既然不可給予,還是少開尊口去求人家吧!琅王肯不計前嫌,給病中的自己送吃食,也算是顧全了之前的點點情誼,自己總不好打蛇上棍,一味不知好歹的糾纏吧?
這麼想著,也全沒了胃口,只披散長發,懨懨地倒在床上,準備這般躺著消磨了無聊的一天。
哪裡想到,正混沌得半夢半醒之際,突然有一雙大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瓊娘本以為是喜鵲,可是略緩過神又覺不對,喜鵲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手?
待得睜眼一看,琅王正坐在床邊,皺眉低著頭看她:「只一日沒見你,怎麼折騰成這樣?」
這王爺倒是鑽房入戶的好手,若是以後造反失敗,被迫流入民間,應該也不愁糊口營生……
躺得久了,思緒也麻木了,瓊娘都懶得質問他為何不請自來,偷偷入了她的閨房,只這麼腫著眼兒,直愣愣地看著他,一股子委屈的眼淚,竟這麼莫名其妙地流了出來。
琅王以前是見過這小娘哭的,就是一邊哭一邊打他這等子沒了章法的事兒也是有的。
但是像現在這樣,小娘安靜地躺在枕榻上,披散著頭髮默默流淚的模樣卻是第一次見。
當下心裡竟是有些著慌之感,便自將她抱起,低頭貼著她濕潤潤的臉道:「怎的這樣?可是哪裡不舒服?」
瓊娘靠在他寬實的臂膀里,輕輕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了心情后道:「沒有什麼,不過是一時頭痛,現在已經好多了,請王爺莫要挂念。」
楚邪盯著她的頭璇兒,一時有些看不慣瓊娘少見的無精打採的樣子。
這小娘在柳家養了十五年,別的沒學會,貴女的矜持來了勁頭時,那是十足十,若是等她開口,便要天荒地老的架勢,當下開口問:「你之前給本王的書信上寫了什麼?」
瓊娘張了張嘴,卻不知怎麼開口。
不過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就算琅王這輩子改變心意不再造反,可是尚雲天已經先入為主,卻輔佐了太子,是絕不會放過琅王的。
那運河被堵住,不光是堵住了她的商路,更是堵住了琅王的先機。沒有運河,江東就不可能像前世後來那般成為南北的樞紐,為琅王屯兵積糧提供有利的條件。
瓊娘自覺如今受了柳萍川和尚雲天的兩面夾擊,豈不知這楚邪也是與自己同病相憐,可能還不如自己,被人圍堵而不自知。
想到這,瓊娘再顧不得矜持,倒也不怕這琅王回絕自己丟了臉面了,只急急道:「王爺,你聽說了朝中有人反對挖鑿運河嗎?」
楚邪心內詫異,沒想到她竟然開口便是這等朝中的要事,只眉頭微微一皺道:「這與你何干?」
瓊娘咬了咬唇說道:「我原是以為運河開鑿必定順利,便定了兩艘貨船,只待運河開通時,往來南北運輸貨物……」
她起了這頭,琅王便全明白了。
他原是該想到,這等市儈小娘,也就是錢銀讓她傷肝傷肺,黯然傷神。
琅王覺得自己若是個要強的,應立時甩了袖子便走,叫這鑽到錢眼子里的小娘賠個傾家蕩產。
可看著她那桃兒樣紅的眼兒,想是哭了一宿的光景,便又覺得怪可憐的。
於是這身子倒是坐定不動,微微調高了嗓門道:「這……沒了銀子,便不能隨心所欲地自立了女戶,還要嫁給男人才得以安身,的確是夠慘的。」
瓊娘當然知道他因何故陰陽怪氣,她實在是不好開口明言,若是沒有這條運河,你江東王便是趴伏在鄉間的泥鰍,讓人拿捏著就能摔死。
不過還沒等瓊娘再開口,琅王的臉色已經復又明朗,覺得這正是勸導這任性不知事的小娘懂事的時候。
「你以為這大沅朝便開明到讓個女子賺了幾許錢,便恣意妄為,不嫁丈夫橫行鄉里了?再說金銀的阿堵物能都是靠得住的嗎?這次上蒼給你的教訓,叫你明白,挑個體面可靠的夫君,比那些錢銀有用多了!」
說完,也不待瓊娘開口,他便道:「這事你不要想了,一切自有本王,但是有一樣,你可要收回不嫁人的胡話,以後再不要拿這個跟本王使性子了。」
瓊娘欲言又止,可是心裡卻不知為何,頭一次鄭重地思考,嫁給琅王的可能性。
她自問,若是盡了自己的心意挑選丈夫。前世里的尚雲天才是她中意的那一種謙謙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