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158獨立

?周翰被秦舒拉住手肘,揮到一半的動作瞬間戛然而止。

「老師，沒什麼事,我們先回教室，還有試卷要做。」秦舒冷著臉，平靜的跟已經被這場鬧劇嚇懵的班主任王雲說,王雲有幾分遲鈍的點了下頭，秦舒拉著周翰離開了辦公室。

「他們打人，你怎麼能讓他們走？」胡婕被秦舒剛剛扭手的動作嚇住，一直到秦舒跟周翰走出了辦公室,她才反應過來,嚴智軒被周翰狠揍了一頓,急怒的一邊上前扶站不起來的嚴智軒,一邊向王雲討要說法。

「不讓走,再留他聽你侮辱人,然後繼續揍你兒子？」王雲回過神,面帶不滿的看著胡婕。

剛剛他也是有些動怒胡婕詆毀秦舒,只是胡婕罵人罵的快，他沒來得及制止,弄出了周翰打人事件

周翰為什麼動手，大家也是知道的，那時候他們被嚇住,除了周翰打人打的突然,也有周翰打人的狠勁,老師看著一時間也不敢上前去拉架。

周翰接近一米九的高個,在一群人中就有鶴立雞群之感，爆怒中展現的力量…….已經到中年才一米七的王雲看了也有幾分發怵，更莫說辦公室大部分嬌小體弱的女老師。

看著平時安安靜靜的學生突然動手，這群老師沒嚇的尖叫就不錯了。

秦舒出面結束了這場暴力事件，幾位老師都鬆了一口氣，聽她要帶走周翰，這時候王雲當然是理智的先同意，等解決掉嚴智軒、胡婕他們的糾紛，再讓他們兩人過來談話，打人固然是需要批評教育的，可是也不能在周翰氣頭上來，若是一個不好有打起來，他們一群人拉不住架，打出禍來，誰擔責？

也就胡婕好意思繼續找周翰跟秦舒的麻煩了，作為一個家長，算是所有同學的長輩，如此無禮粗俗的罵一個才剛剛遭遇過黑暗的女學生，有點素質的人都會厭惡這樣的人。

「先帶嚴智軒去校醫室看下。」王雲見胡婕把嚴智軒扶起來，上下打量他發現周翰下拳猛但也有分寸，嚴智軒除了有點鼻青臉腫外，王雲也看不出什麼大傷害，所以建議嚴智軒先去校醫務室看下情況，沒什麼大礙就不要去大醫院把事情鬧大。

都是馬上臨近高考的學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好。

「不行，這事不能這樣算了，我要報警，讓警察抓那個小流氓，這麼猖狂的亂打人，抓他去坐牢。」胡婕看出王雲不準備嚴懲周翰的態度，不依不饒的想報警，王雲看了她一眼，懶得理她叫她要報警就報警，看這樣的校園事件能給周翰帶來多少麻煩。

「周翰動手是不對，這一點我們學校會批評教育，但你要鬧到警察局就鬧，鬧來警察帶你兒子去驗了傷，嚴智軒也最多是輕微傷害，周翰最多受個治安處罰，因為他是學生，公安機關也是交給我們學校來開處分。」

王雲直接跟胡婕說了她報警的後果，周翰最多被學校記個大過，本意是告訴她沒必要報警，但是胡婕聽著周翰會被記大過，馬上興奮的表示她一定要報警，給周翰學籍檔案上留下這樣的污點。

那樣咄咄逼人想毀人的樣子，看得王雲一陣膩歪，冷下聲，把他被打斷沒說完的另一部分話說了出來。

「要報警快報，只是你別忘記，是你先罵那些難聽的話，刺激到周翰，周翰才動手的，而且警方來調查打人原因，我們作為老師也不會包庇縱容任何人，會如實說明周翰在教室里上課上的好好的，是你兒子因為談戀愛的事，不思悔改亂舉報周翰和戴星闌，我們才把他叫來辦公室，惹來後續這些矛盾衝突。

這件事前前後後算下來，也不是周翰一個人的錯，你們一家和他都有責任，警方以違反治安管理讓我們學校處分這件事，周翰記大過的話，你兒子也逃不掉這個大過。」

王雲帶了幾分威脅的話，瞬間讓胡婕閉口不談報警的事。

學校如何會希望校園事件上升到社會治安事件，鬧出去毀的是整個學校的聲譽，北五中馬金龍六人犯罪的事件，已經使北五中名聲盡毀，現在都在極力挽回這方面的聲譽和地位，胡婕不知死活還想給北五中找社會存在，那也別怪學校一起公正的處理周翰和嚴智軒兩個學生的問題。

「媽，算了。」嚴智軒也聽出了王雲話里的意思，他比胡婕想的更多，學校現在念著他馬上高考，談戀愛叫家長這類也算違反校紀校規的事，沒有對他進行什麼處罰，可是若是周翰打他的事鬧大，學校一起處分他跟周翰，到時候還說不定誰比誰的處分更重一些。

「我們聽老師話，先去醫務室看看傷。」嚴智軒扯了下扶著他的胡婕，示意她不要再糾纏什麼，胡婕雖然心中不滿，但是也不敢繼續鬧了毀嚴智軒的前途。

「那你們作為老師，要好好批評教育那個渾小子，看把我兒子打的。」

一個女老師帶著嚴智軒跟胡婕去醫務室看傷，胡婕離開辦公室前還不忘記叮囑王雲要好好教訓周翰，王雲心中不耐她這樣胡攪蠻纏的家長，但是這時候還是順著她的話說會批評教育周翰。

「你們全程也看了，多的話我也不重複說了，你們家庭自己內部考慮要不要回去備考，要就找我開批條，不要明天就按時來上課，還有醜話說前面，不論是你侯荔荔還是嚴智軒，你們不聽勸繼續不好好學，耽誤你們自己，我們不會再管，但是留在一班耽誤到其他學生，那麼就不要怪我們把你們調到其他班級去，一班是什麼班，你們在裡面呆了兩年，也知道。」

胡婕和嚴智軒離開后，王雲回身看到侯荔荔跟侯母，之前還有心思好好勸侯荔荔，現在因為胡婕來弄出的鬧劇，王雲也懶的在挽救侯荔荔，他之前已經勸了很多，盡到一個老師職責，勸不通還招學生恨，所以現在直接跟侯荔荔表示，不在管他和嚴智軒談戀愛學習退步的事，隨便侯荔荔要選擇那條學習之路，只警告她和嚴智軒呆在一班不要影響到其他尖子生。

北五中高三一班，算是北五中每年壓重寶的高考班，裡面的學生都是衝刺名校，競奪全市冠軍的種子學生，北五中每年創能拿得出手的成績，靠的就是這樣的班級，如何能看著有老／鼠／屎掉進去毀掉這麼一鍋好湯。

「好了，你們自己回家想想。」

王雲擺擺手，示意侯荔荔母女離開，侯母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傻愣著的侯荔荔一眼，對著王雲感謝的鞠了一躬，帶著侯荔荔離開了教室。

「現在你滿意了，學校老師都不願意管你了。」一出辦公室，侯母甩開牽著侯荔荔的手，惱怒的說她。

「那個嚴智軒有多好，好到你連自己的人生都完全不在意？我咋養了你這樣糊塗的姑娘，這時候還拎不清主次，馬上要高考了，你還能三心二意，你是不是不想高考，不想考北城大學了？你要是以前沒有跟我和你爸說，你要自己考上北城大學，說你要談戀愛，不想好好學，我和你爸也不盯著你高考，花錢送你出國，你現在要怎麼造你的人生怎麼造，只是以後別來跟我和你爸說你的翻譯官夢想，別跟我和你爸說，你以後要怎麼樣怎麼樣。」

侯母忍了幾天的情緒，在看到胡婕跟嚴智軒之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因為顧忌侯荔荔的情緒，侯母一直好言相勸她以學習為重，都不敢建議她們現在分手刺激侯荔荔，只希望侯荔荔能收回心，全力備考，但是侯荔荔在其中的表現，侯母和侯父都非常失望和生氣。

之前夫妻兩彼此勸說著對方，別太給侯荔荔壓力，說話不能太重，傷害到她，一直壓著有時候快被她不爭氣行為氣炸的情緒，小公主一般哄著她。

但是現在，見了嚴智軒的卑劣自私，見了嚴智軒母親的粗俗惡毒，侯母只要一想到侯荔荔是喜歡這樣一個男孩去荒廢自己的學業，荒廢自己的夢想，侯母對侯荔荔生出的氣惱和失望，足以讓她失去所有理智。

「為了個那樣不成樣的男生，出言頂撞我和你爸爸，哈，他是有多好，好到你要跟我們決裂嗎？我跟你爸爸從不求你回報什麼，如珠如寶養大你，你就是這樣回敬的？這樣就算了，我從小是怎麼教育你的？自尊自愛懂不懂，自立自強你也忘記了，以前拿你爸和我給你說了多少遍，愛一個人，先愛自己，女孩子也該有自己的理想和事業，有自己的抱負，別被小情小愛絆住，但是你呢？只是談個戀愛，你就沒腦子了嗎？一個嚴智軒，至於讓你犧牲那麼多？至於讓你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的驕傲嗎？

去年的時候，你發揮失常考差了一科，掉出年紀前十，我和你爸不急你的學習情況，你當時是什麼態度，自己偷偷熬了多少夜，保證你下次考進前十，我和你爸心疼你，讓你勞逸結合一點，你怎麼跟我和你爸說的？

你說你現在成績不穩定，一定要努力才能北城大學外語系，我跟你爸不想你壓力這麼大，給你解壓說，考不上北城大學的也沒關係，去北城外國語學院也可以，這個學校也不錯，你當時是怎麼驕傲的跟我們說，你不要次選的學校，你就要考北城大學，你又不是考不上，只是要多辛苦一些，這些苦，你願意吃。

哈，當時雄心壯志，現在呢？你看看你現在呢？」

侯母說到這裡，看著低頭哭泣的侯荔荔，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她真的好失望，好失望，不是因為侯荔荔不優秀而失望，而是因為她明明可以優秀卻因為一個男孩，讓自己變得不優秀。

侯母跟侯父不是那種功利型的父母，他們一輩子只希望侯荔荔過的好，雖然有望女成鳳的期許，但也是建立在侯荔荔有這樣的追求和能力的時候，若是侯荔荔沒有這樣的野心或能力，侯父侯母也願意看著她過的輕鬆安逸，反正他們兩口子奮鬥的家底夠侯荔荔未來安逸。

但是侯荔荔以前不這樣啊，她有自己的夢想和驕傲，也有自己的追求和刻苦。

擺脫掉他們能給予的支持，侯荔荔靠自己去奮鬥未來，靠自己去達成夢想，侯父侯母是以她為榮，替她驕傲的。

現在的時代，已經不是過去完全限制女性的時代，它開始變的越來越開放，女孩們有機會去爭取和追求那一個個耀眼的舞台，展示他們不輸於男孩的優秀和精彩。

這個時代給了女孩機會，女孩可以優秀，可以奪目，可以成功，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的人生選擇，這個選擇已經擺脫了舊時代對女性的束縛，女性不必依附於男性才能生存，更打破了舊時的女性只有嫁給或者找到一個「優秀」的男性才是社會優秀的社會觀念。

這個時代，女孩的優秀，靠的是自己，女孩的成功，也靠的是自己。

女孩是獨立於男孩的存在，女孩該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星辰大海，自己的靈魂和精神。

女孩，你要知道你的人生有多廣，知道自己的征途有多遠。

這些話，侯母作為中國最早一批社會女性精英，不知道跟侯荔荔說了多少次，她不是那些覺得女孩該不如男孩的女性，不是那些會勸侯荔荔作為女孩不要那麼拼，找個好男人嫁了的媽媽，她作為媽媽，一直以身作則的去教育侯荔荔，不論在何時，也該擁有獨立的人格和精神。

「媽媽，對不起，你別哭，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侯荔荔被訓斥難過的大哭時，看到了她媽媽眼中難過的眼淚，這樣的眼淚，是她有紀以來從沒有看到過的，她的媽媽，優秀的媽媽，堅強的媽媽，從沒有在人前落淚過。

「媽媽，我聽你話，回去學習，你別為我難過.....」侯荔荔看到母親的眼淚，從沒有這樣恐慌跟愧疚，抱著她一個勁認錯道歉。

「荔荔，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媽媽教你背的一首愛情詩嗎？」

侯母爆發之後，看著哭的不能自已，一個勁跟她說對不起的女兒，也有幾分心疼，替她擦去眼淚，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

「那首詩是媽媽的最愛的一首，你還記得嗎？」侯母在侯荔荔淚眼婆娑中，慢慢對她朗讀起了那首她希望侯荔荔懂得期間立意的愛情詩。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侯母向女兒念著舒婷的《致橡樹》，用裡面平等獨立的愛情觀，去點撥在愛情里失去自我的侯荔荔。

而在同一時間裡，秦舒坐在教室中，也拿筆在白凈的草稿紙上一筆一畫默寫著這首詩。

秦舒一開始寫的有幾分急躁，那是她內心壓不住的惱意，但隨著時間流逝，隨著一句句否定世俗，否定不平等愛情觀的詩句躍然紙上，秦舒的心一點點歸於平靜。

木棉樹對橡樹的「告白」，隨著她默寫出的文字，形成一幅幅風雨同舟的畫面。

「………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里。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周翰在一邊默讀完秦舒寫下的這首詩，小心的偷看了一眼秦舒，發現她還寒著臉，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秦舒生氣了，生他的氣，從把他拉出辦公室，就不理睬他，回到教室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一個眼角都不給他。

「對不起，你別生氣。」

秦舒默寫完最後一句詩，停筆看著詩準備發獃的時候，周翰拉了下她的長袖，跟她道歉。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需要跟我道歉。」秦舒合起本子，沒有看周翰，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做了一半的試卷，低頭開始做題，一幅不想理周翰的樣子，弄的周翰臉上露了幾分急躁。

「我錯了，你別生氣。」

周翰伸手按住秦舒的卷子，希望秦舒能看看他，不要生他氣。

「你錯什麼了？」秦舒望著周翰的大手，轉頭看著他的眼睛問。

「我不該衝動的動手。」周翰知道秦舒為什麼生氣，但是他卻不想認錯后保證未來不衝動動手，他無法忍受別人這樣詆毀和謾罵秦舒。

而秦舒也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這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翰動手，她不是不知道其中對她的維護，她感謝他，但是不希望他這樣做。

「你看，你也受傷了。」秦舒拉起周翰壓在她試卷上的手，給他看上面嚴智軒反抗抓出來的幾道傷口。

「都沒感覺。」周翰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收回秦舒抓著的手，下意識的想將他藏起來，秦舒卻開口讓他不要動。

「你帶了創可貼？」

周翰因為秦舒的一句話，手頓在原地，然後有些意外的看到秦舒從書包里取出了幾個創可貼，小心的給他貼上。

「下次不要動手，傷到你不好，傷到別人被追究責任也不值得。」秦舒一邊給周翰弄傷口，一邊組織言語勸他以後不要衝動。

「拳腳無眼，你也控制不了最後的結局，為了一些人渣犯罪不值得，記得了嗎？」

衝動是魔鬼，打人發泄心中的憤怒，固然有幾分爽意，但是這樣的暴力行為，誰也無法把控不出什麼意外，為一點點小矛盾，打傷，打殘，打死人的打人事件不要太多。

「別因小失大，狗一直對你亂叫，學他做狗叫丟臉，動口去咬它更是把自己也當狗，以後記得自己是人，找他們害怕的東西嚇跑他們就行了。」

秦舒教周翰以後遇上這樣滿口噴／糞的人，該如何應對，周翰一直沉默不語，秦舒以為他不贊同，抬頭卻撞進了他溫柔的眼神里。

「周翰，老班教你去辦公室一趟。」

一班班長接到王雲的電話，通知周翰去辦公室，周翰注視著秦舒的視線，站起來準備去辦公室，秦舒擔心胡婕等人還在，不放心的站起來想跟上去，卻被周翰阻止了。

「相信我，我不會再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