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間蒸發
眼看著傅涼川離開病房，玉冰清原本用力偽裝的強勢瞬間就敗下陣來，整個人蜷縮在一起，蹲在了地上。
「你怎麼樣？先緩緩，別太激動，身體要緊。」
邱連鈺湊過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試圖給予一些安慰，想讓她別那麼難受，然而明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一些安慰的話，就更難出口了。
玉冰清抬起頭來，轉過去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心裡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出來，靠在多年的好友懷裡，似乎所有的軟弱都被釋放出來，眼淚又開始洶湧起來。
「好了好了，哭吧，把委屈的事情都哭出來，會好一些。」
懷裡的人從來都是那種堅強的性格，無論多麼困難，多麼心痛的事情，都能強忍著堅持下去，換做是誰，一瞬間所有的信仰和心裡建設都崩塌了，也都會崩潰，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不知道抱著她哭了多久，終於漸漸感覺到她有些安分下來，本來身體就不支，現在情緒宣洩出來了，就更加疲憊不堪，瘦小的身體靠在他懷裡半分力氣都沒有，讓邱連鈺更是心疼的要命。
伸手稍稍用力就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往床上輕輕放過去，想讓她躺下來再休息一下。
剛幫她掖好被子，轉身想要搬凳子坐下，卻被拉住了衣角。
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一雙浸滿悲傷的眼睛，還沒有完全乾的眼睫毛，看起來格外楚楚可憐。
「怎麼了？」
邱連鈺聲音低沉的開口，心臟像是被一根細細的絲線反覆拉扯著摩擦，疼的有些難受。
「帶我走。」
玉冰清的聲音微弱，卻充滿了決心，堅決的像是要從刑場逃跑的犯人一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做停留，生怕會死在這裡。
看她這個樣子，簡直能直接讓人心碎。
另外一邊，離開的病房的傅涼川並沒有再回到洛柔那邊，而是吩咐了手下照顧，自己直接離開了醫院，一路上開著車子，在路上也在不停的回想，八年前，她一臉純真笑意的樣子。
想想這段時間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忍不住都想給自己一個耳光，怎麼可以這樣，居然近在眼前都沒有認出來她。
分明兩個人是那麼的不同，就算擁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可是眼神卻是截然兩種，再仔細想想，當初她就是為了錢離開自己的，可自從結婚之後，玉冰清雖然幾次三番的開口要錢，卻從來沒有在身上體現出來。
如果把一切都理解成是玉城在背後指示的，那麼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裡，傅涼川撥通了自己手下的電話號碼，接通后薄唇輕啟，低聲吩咐道。
「去調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玉冰清何和玉城的賬戶，所有的。」
這是最直接的方式能夠解釋內心疑惑的了。
吩咐完了要調查的內容，傅涼川直接把車子停在別墅門口，轉身進了她的房間。
雖然心裡已經隱約開始相信她口中的話了，但那雙眼中散發的絕望和冷漠，卻總讓他耿耿於懷。
印象中的小女孩，從來不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表情來，更不會伸手給自己一個耳光。
——叮咚叮……
電話鈴聲在口袋裡響起，傅涼川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上正在翻東西的動作。
「說。」
他的聲音明顯壓低了很多，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不是很好看。
這電話，是還在醫院的洛柔打來的。
「你在哪裡啊……」
原本只是驚嚇過度加上輕傷，卻還是要住院好幾天的洛柔，聲音小小的，聽起來極度委屈溫柔的樣子，讓人只是拿著電話聽著，都能想到她的表情。
傅涼川內心一凜，不由得嘆氣。
他剛才一直沉浸在玉冰清的言語中，甚至都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那就是洛柔。
之前是為了故意刺激玉冰清才找了這麼個人故意做出恩愛樣子的，其實心裡，對這個女人，無非就是各取所需的想法罷了。
「我公司有點事，很快回去。」
如果不是洛柔這個電話，傅涼川真的差點就不清醒了。
他怎麼就沒有想過，既然兩個人長了一模一樣的臉，現在又處於這麼尷尬的時候，她完全有可能反利用這個說法，來給自己增加機會！
想想這一年來所有發生的事情，還有她伸手去推洛柔的事，越來越覺得，剛才自己聽到的是一句謊話。
無非就是和那個叫什麼邱連鈺的串通好，演給自己看的罷了。
想想只覺得好笑，玉冰潔，你覺得我是這麼好騙的人嗎？
左右看看這房間里的一切，傅涼川臉上的情緒開始慢慢凝固，最終回到了之前冰冷的狀態，這才重新離開了家裡。
再回到洛柔的房間，看著她低眉順眼，巧笑嫣然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傅涼川的側臉火辣辣的疼。
下意識的伸手捂上那半張臉，終於是覺察到了，這是被那個女人打的！
一個明目張胆的當著自己的面，就做出過分事情的女人！
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總有種記憶中的人和她重合的錯覺，傅涼川的內心也從內疚到悔恨來回幾遍。
——「嘿！你想什麼呢？」
不知不覺的自己就入了神，再回過神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半天，只是感覺有人伸手拍了自己的一下，順著力氣回過頭去，是洛柔的手，臉上滿是委屈的，正在看著自己。
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看起來下一秒又要梨花帶雨的樣子。
「公司的事。」
傅涼川向來不是耐心十足的人，只不過大部分時候，都帶著目的在做某些事情，才能忍住。
今天卻是格外的奇怪，莫名的就有種煩躁的感覺，無論洛柔說什麼，他都想要逃跑，似乎從聽到玉家有兩個孩子開始，他的心就始終處於這樣的狀態。
過去八年裡，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安撫了一下還在委屈的洛柔，傅涼川終究拗不過自己，抬腳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站在病房門口，幾次深呼吸調整情緒，甚至還不忘側耳聽聽裡面的動靜，他不想再看見任何讓自己不開心的畫面。
原以為會看到那個女人躺在床上睡著的樣子，卻沒想到，整個病房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床上乾淨整齊的，就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問一下，這張床的病人呢？」
看著眼前的空曠，傅涼川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慌張，簡直是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拉住路過的小護士，指著病房問道。
「恩？可能去廁所了吧，我沒看到她辦理出院。」
護士抬眼往裡面掃了一眼，淡定的開口道。
傅涼川往裡面走了兩步，看著到處都空空蕩蕩的樣子，甚至連拖鞋都還在，怎麼可能是去廁所了，這一定是偷偷溜走了。
就那麼不想看見自己嗎？
那麼憎恨？
原本就複雜的心裡，這下更加複雜起來。
吩咐手下先放一放之前的調查，優先去尋找那女人的下落。
無論她是玉冰清還是玉冰潔，都是他的人，在他點頭之前，誰也沒有資格帶走她！
原以為，和之前一樣，快則一兩個小時，慢則一兩天，很容易就能確定到那個女人的下落，卻不料，一直到洛柔出院，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重新回到別墅，每天早上臨走之前，傅涼川都會下意識的往樓上看一眼，那是她之前住的房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天，一星期，一個月，始終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最後的最後，留下來的線索，居然就只有醫院監控錄像拍攝到的，她和那男人喬裝打扮了一般，推著輪椅離開的畫面。
一遍遍的反覆看著，傅涼川心裡越發的生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煩躁的關係，越發感覺工作沒辦法得心應手，總要出點什麼差錯，然後重新返工。
一份藝人的策劃詳情，裡面巨大的漏洞都沒有看到，以至於差點在放鬆的時候，造成事故。
很難集中注意力的傅涼川緊皺著眉頭，看著桌面上手下送來的資料，不由得無奈。
他真的被這件事打擊到了吧？
就算是一個自己一直視為草芥的女人，但至少也是他的人，憑什麼說走就走？
把他當成什麼了？賓館嗎？
住房退房都隨意，甚至連招呼都不用打，直接離開就行了？
「老大，國外那邊要跟您接聽視頻會議。」
正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第幾個回合的沉默，傅涼川伸手正在揉眼睛，這才被邊上的人提醒，自己已經對著這個黑了屏幕的電腦，傻獃獃的看了很久了。
這時候還在努力尋找的傅涼川並沒有想過，之所以玉冰清那麼決然的離開，等到再回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姿態。
他更不知道的是，此刻陰謀得逞的洛柔，正坐在玉冰清住過的房間里，大搖大擺的興奮著，手上拿著一部小小的手機。
「這一次真的做的漂亮，下一次繼續努力。」
按照洛柔原本的想法，就是打算置她於死地的，但卻也知道，一旦這麼做了，那傅涼川都是不會輕易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