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瘋狂的魚

鍾浠寧帶著輕裝上陣的秦氏和鍾玉去了廚房，卻將正在嗑瓜子閑話的廚娘們嚇了一跳。

「二、二夫人，您怎麼過來了？」一個微胖的中年廚娘最先反映過來，略帶幾分惶恐地站了起來。

將手在身上狠狠地擦了擦，又抹了一把嘴巴，磕磕巴巴地問道。

現在時間還早，廚房裡的廚娘早飯已經忙完，午飯還沒開始做，正是中間休息嘮嗑的時間，人都懶散的很。

鍾浠寧突然覺得這個時間點帶著秦氏她們過來還挺不好意思的。

畢竟人家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閑能夠休息一下，卻突然來了個突然襲擊，不僅打擾了人家的休息，還將人家嚇了一跳，這事兒做的多不地道啊！

然而秦氏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可能對於她們這樣一直養尊處優慣了的，並不懂的下面人的心酸。

見了這樣懶散不成體統的樣子，剛準備隨口訓斥兩下，卻被鍾浠寧給拉住了。

「沒事兒，你們各自忙去吧，我們用一下廚房。」鍾浠寧先開了口，面色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夫人、姑娘們要做什麼儘管吩咐，奴婢們別的不會，做菜還過得去。」那個微胖的廚娘見她們沒有為難的意思，便也放開了些。

鍾浠寧眼睛轉了轉，覺得這個主意還真不錯。

她們娘三兒都不會做菜，典型的廚房小白，要真靠自己摸索，那還不得摸到地老天荒啊！

若是有這些人從旁的幫襯指點，這倒是省事兒了不少。

再者說來，愛心飯菜點心這種東西，你不說我不說，端出去了誰知道是不是她做的？

ψ(｀?′)ψ

哈哈哈哈，她簡直就是個天才！連退路都提前想好了！

「那就麻煩你了。」鍾浠寧對那微胖廚娘展顏笑了笑。

「不麻煩，不麻煩…」廚娘忙擺著手回道。

「母親，你可知道父親有什麼喜歡的菜嗎？」三人走到灶台前，看著琳琅滿目的雞鴨魚肉茄子土豆等原材料，一時犯了難，不知從何下手。

秦氏默了默，沉吟了片刻，才略帶幾分不確定地回道：「五香鱖魚？」

(~_~;)呃…

突然有點理解父親為什麼要出去眠花宿柳了，夫妻這麼多年了，身為妻子的母親竟然不知道父親喜歡吃什麼菜……

攤上這麼個母親，她還能說些什麼？

她就是個榮耀王者中的王者也帶不動這麼個倔強青銅中的倔強青銅啊！

「那個…母親，你確定嗎？」

真不是她不信任她，非要多此一舉再確認一遍。

只是她確實不值得信任啊！

萬一這五香鱖魚不是父親喜歡吃的，反而是厭惡的，那可不就成了適得其反嗎！

「我記得你父親從前是很喜歡吃魚的，尤其是五香鱖魚這道菜，府里的老人都知道的…」秦氏撇了撇嘴……

鍾浠寧看著她這副模樣，也有些不忍心，但有些事情該問的還是得問清的。

現在她已經不求事半功倍這樣不切實際的事情了，只求不要白費工夫還不落好就成。

「那父親現在呢？」

秦氏眼眸垂了垂，默不作聲。

「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現在都不怎麼著家，回來的時候早就過了飯點，直接去了書房，又何曾陪著母親用過飯？」鍾玉氣憤地問道。

呃…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倒還解釋得通了。

這說明不是母親對父親不上心，只是沒什麼機會罷了……

等等，這父親都不怎麼在家裡吃飯，那她們還怎麼抓住他的胃啊！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

胃都不在，那還抓個什麼呀！抓空氣嗎？

算了，現在說出來打擊母親也挺殘忍的…

有一技在身總還是好的，關鍵時刻能拿的出手。

她就不信父親能夠永遠不在府里用飯，別的不說，年節的團圓飯他總得在的。

實在不行，她就親自出馬創造機會。

所以還是先把技術練到家再說，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事情都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解決的，不是么！

「既然府里的老人都知道，那麼想來父親是極愛吃的。就做五香鱖魚吧，我和五妹也能沾光吃點。」鍾浠寧將聲音揚了揚，算是給秦氏打起。

鍾玉看著鍾浠寧投過來的目光，很有默契地點了點頭，也連連應和道。

「嗯，就做五香鱖魚了！」秦氏又恢復了之前的高昂興緻，掃了一眼檯子上的各色食材。

「魚在哪兒？」秦氏掃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半條魚的影子，轉身看著廚娘們問道。

「回二夫人，魚都在外面的缸里養著呢！都還是活的，新鮮著呢！」

微胖廚娘應該是這廚房裡的管事的，一應問答都是由她開口，其她人只是沉默地站在身後，並不敢說話。

她指著廚房外的院子里的一個大水缸笑著回道。

「哦。」秦氏點了點頭，提了提裙擺，邁著小碎步徑直走了出去。

這個水缸挺高挺大的，鍾浠寧還沒走過去，遠遠的看了一眼，估量了一下，大概能到她的上腰部分。

秦氏比她要矮些，這大水缸便到了她齊胸的地方。

看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若是要將看上眼的魚掏出來，這就有些麻煩了。

秦氏身子微微往前傾斜著，低著頭往裡面看了看，又回頭看了鍾浠寧一眼。

捕捉到秦氏求助的目光，鍾浠寧三步並做兩步走，很快也走到院子里去了。

「怎麼了？」

「那個…我瞧著這裡面的魚挺像的…」秦氏面露難色地看著她說道。

呃…敢情是辨不了魚啊！

哎！這個母親還能幹啥？

鍾浠寧趴到大水缸缸沿上，低著頭往裡看。

還別說，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大水缸大，裡面的東西也不少…一眼掃過去都是魚…

各色各樣奇形怪狀的魚……

長的短的，寬的扁的，胖的瘦的，有鱗無鱗的……

這些魚瞧著…其實不太像…甚至可以說形狀各異。

可是她照樣不認識啊！

這特么的像不像有什麼要緊的，關鍵是就算不一樣她照樣不認識啊！

鍾浠寧轉過頭來，對著秦氏尷尬的笑了笑，「這些魚不太像哈！」

秦氏點了點頭，看著她似乎是在說：「你繼續。」

「我認識端上桌的魚，這活蹦亂跳的太皮了，不讓我仔細觀察…」

秦氏聞言又看了一眼缸里被貼上「太皮了」標籤的皮魚，似乎是在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而缸里不知道是哪條魚很配合的翻騰了一下，攪得其它魚也跟著躁動起來，魚缸里就真的呈現出一派「活蹦亂跳」的景象。

「你看，確實很皮的。」鍾浠寧獻寶似的對著秦氏樂呵呵的笑了笑，又轉頭對著不遠處觀望的微胖廚娘問道：「這裡面有鱖魚嗎？」

被點了名的廚娘忙挽了挽袖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也學著鍾浠寧趴在了她的旁邊，看了一會兒，在漸漸停歇下來散漫遊走的各色魚里逡巡了一會兒，指著一條魚鰭挺大帶著斑點的魚說道：「這個，這個就是。」

鍾浠寧和秦氏連帶著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鐘玉一同順著廚娘的手捕捉到了在水裡緩慢遊走的那條肥肥活蹦亂跳的鱖魚。

「嗯…這魚不錯，是個好貨！」鍾浠寧點了點頭讚歎了一句，哈喇子都差點流了出來。

不是有句詩說——桃花流水鱖魚肥嗎？

鱖魚的鮮美是眾所周知的，做得好的話確實味道很不錯。

在星際不曾嘗到這種遠古美味的鐘浠寧在這裡有幸嘗過幾次，只能說古人誠不欺她！

秦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缸里的肥鱖魚，生怕一眨眼就看丟了，兩隻手輪換著把袖子也給擼了上去。

鍾浠寧看著她白凈纖細的雙手一點一點地伸向缸里，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的身體先於腦子做出了反映，不等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人已經退後了數步，距離大水缸足足有一米來遠。

而秦氏忙著捉魚，鍾玉和廚娘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秦氏捉魚，都沒有注意到鍾浠寧的異常。

「抓到啦，抓到啦！」鍾玉興奮地偏頭，卻發現身旁哪裡還有鍾浠寧的影子，「三姐？…啊！」

水花四濺，滿天飛舞……

果然不出她所料，還好她機靈。

鍾浠寧看著在秦氏手中可勁兒翻騰，隨後「撲通」一聲掉回大水缸里激起千層浪花的鱖魚，深切的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與慶幸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鍾浠寧在目睹到危險的時候又迅速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重災區，看著自己乾淨清爽的衣裳，再看看濺了一身水漬，滿面狼狽抹著臉的三人，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厚道……

說好了一起濕透的，她怎麼能夠如此乾淨清爽呢？

這明顯有些格格不入啊！

鍾浠寧略帶幾分難為情地抽出了自己身上僅有的兩方帕子，遞給了秦氏和鍾玉一人一方，略帶幾分歉意地看著廚娘。

「沒事兒，沒事兒……我自己可以的。」廚娘爽利地用袖子把臉上的水漬擦乾抹凈，一點也不矯情造作。

這才對嘛！

該講究的時候講究，沒有條件講究的時候就要適應，怎麼方便怎麼來！

鍾浠寧覺得這個並不美麗漂亮甚至還有些膀大腰圓的廚娘在她心目中地形象變得美麗了些。

秦氏一點一點細緻地把自己清理乾淨，聞了聞被染濕的帕子和衣裳，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嫌惡。

也是，她這樣四手不拈香的閨閣千金侯府夫人，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污穢的。

別的不說，魚好吃是好吃，腥也是真的腥……

鍾浠寧一向認為自己是善解人意的，對於不同的人也能夠設身處地地去替她們考慮，故而也不覺得她的舉動有什麼不妥。

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的，如果是廚娘擺出這樣一副姿態，她肯定是會反感的。

倒不是她有什麼等級觀念，覺得人就應該分三六九等，就應該區別對待，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這是從古至今都存在的。

總不可能你一邊做著該做的本職工作，一邊還嫌棄自己的本職工作噁心吧！

人啊，在其位謀其職，就應該腳踏實地的做事，有幾分本事，就該做什麼事。

別悲嘆什麼心比天高身為下、賤，一天到晚想這些有的沒的，一輩子都只能下、賤下去。

秦氏將自己清理乾淨后看著魚缸後退了幾步，似乎是產生了心裡陰影，腳步抬了又落，手也是伸了又縮，猶豫不決。

廚娘很會察言觀色，也很善解人意，「夫人身份高貴，這樣粗鄙的事情還是由奴婢來做吧！」

秦氏這才正眼好好打量了她一番，沒有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嗯。」

到底是做慣了的，動作麻利，手伸進去三兩下就牢牢地將鱖魚抓在手裡給拎了出來。

那在秦氏手中鬧騰個不完的肥鱖魚被攥得牢牢實實的，一定不能動。

「夫人，是要現在就殺了么？」廚娘輕聲問道。

秦氏看了鍾浠寧一眼，見她點了點頭，「現在就殺了吧！刀呢？」

廚娘對著另外一個臉色蠟黃有褶子的中年廚娘使了一個眼色。

那面色蠟黃的中年廚娘很快反映過來，指著廚房裡的砧板說道：「在這裡，就在砧板上。」

秦氏走到砧板旁，蹙著眉，兩隻手指拈起了刀柄，有些嫌棄上面的污穢，「把鱖魚放上來吧！」

微胖廚娘有些為難地看向鍾浠寧，似乎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鍾浠寧目睹了之前秦氏抓魚的整個狗血且混亂的場面，經此一劫，她對秦氏的認知又上了一個層面，想都不用想就能預想到廚娘將魚放到砧板上讓她宰殺的場面。

百分之兩百的會是一場更加血腥更加混亂的場面，無需質疑。

她還想好好地活著回小竹軒，小竹軒里還有一群可愛的小姑娘們在翹首以盼的等著她回去與她們團聚……

「母親，這殺魚是個血腥殺戮的活兒，與您的貴婦氣質不合，不如還是由廚娘們宰好洗凈之後您直接做吧！」

這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對她好，也對她好，同時對大家都好的明智的提議，廚房裡的人都深以為然地認同，當然，這是除了正在思慮這種方案的可行性的秦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