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房子,你別想了
我想了許多事,去年我為著百歌灣約他見面的時候,到我做掉孩子,看著他氣急到心痛的神情而心傷不已。
「哎,姑娘,到了!」一個聲音忽然插進我的思緒里來,我回過神來,看到計程車司機正扭頭看著我,一臉不耐煩。
我說:「多少錢?」
計程車司機說四十二,我翻了翻包,剛拿出錢夾來,突然發現包底下有一把鑰匙。我一愣,這鑰匙是時代廣場那套房子的鑰匙。
我想起來了,那天原本鑰匙我快遞給了李順,可後來李順叫我陪他一起去時代廣場找傅延開。我拿鑰匙開了門,就順手丟在包包里了。
從前我總是丟三落四,所以慢慢養成了必要東西放在固定地方的習慣。
比如手機,在家裡我總是放餐桌上。
比如鑰匙,開門也好關門也好,我都隨手放在包包里,我出門總是提著包包就可以了。
後來我被傅延開推了一下,人暈暈沉沉的,就把鑰匙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還以為自己還給他了。
司機很不滿的開始催我,我說:「去時代廣場吧。」
「時代廣場?」司機一副你是不是捉弄我的神情。
我說:「是,時代廣場。」
突然很想去看看,我同他一起住過的房子。
司機拉著臉轉過去,重新倒車到馬路上,很快,便到了。
我付了錢,站在小區樓下,仰臉望著樓上,那套曾屬於我跟傅延開的房子。那房子里黑洞洞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他不在這裡。
小區門禁還留著我的指紋,我上樓開門進屋。
打開燈,屋子裡還是從前一樣的擺設,茶几上傅延開慣用的瓷杯里,還剩著小半杯茶,杯壁上漬著一圈暗黃色的茶垢,是茶放太多天的緣故。
這大概,就是人走茶涼,物是人非吧?
他應該很久沒過這邊了。
兩間房門都敞開著,我在家的時候,總是睡我自己那間,衣櫃不大,所以傅延開偶爾留在這裡的衣服,我都掛到另一間房裡,慢慢的,我在店裡睡的時候,他就睡那邊了。
房間里有獨屬於他的那股很淺淡的清香,我坐在床沿上,手慢慢的撫上他的枕頭。
我是不是應該對自己承認,我愛著他。或許當年還談不上愛,但現在,我卻不能否認了。
這真是一件太過苦澀的事。
明知不該對他有所企圖,卻還是沉溺於他曾給我的溫暖,傾心於他的治癒。
我站在陽台上,看著不遠處時代廣場的噴泉,噴泉下發有五彩的射燈照著,這樣遠遠看著,彷彿熱鬧和精彩都是屬於別人的,而我只能靜謐的在這裡,想著我的心事。
站了一會,我低嘆一口氣,準備走。
我關掉燈,走到玄關處,剛要換鞋,門外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心猛地一跳,手心立刻沁出汗來。是傅延開嗎?明明家裡的擺設看起來,是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陽台上一件換洗衣服都沒有,我從前種在陽台的幾篇虎皮蘭,也快要乾死了。
我雖然偷偷進來這裡,但幾個小時前他才用那樣的字眼侮辱過我,就算我愛他,也不能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再被他以哪種不屑的神情再詆毀我。
我心砰砰跳個不停,
小心的踢掉拖鞋,彎腰拎起我的高跟鞋,躡手躡腳的往房裡躲去。
我悄無聲息的進了我的那間房,站在了虛掩著的門后,客廳里的門就打卡了。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門很快被打開,傅延開那熟悉的身影立刻進來,忽然喊道:「方青!」
這樣也看得到我?!
我心往下一跌,低垂著頭想要出去,卻忽然又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我便站住了,透過門縫小心的看出去。
他側對著我站著,目光在屋子裡掃視著,一邊對電話里說:「物業?我是1202的業主,我剛剛在樓下看到我屋裡有燈,但上來后卻沒有燈……」
他停下說話,我也鬆了口氣,還以為他從門縫裡就看到我了,烏漆嘛黑的,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等了一會,繼續說:「查監控,看這半小時有沒有人進我的房子。」
這是不是就叫捉賊捉贓?要被抓個現行了,我還不如自己走出去呢,我糾結著,聽到傅延開又說:「經理不在就叫他過來……十二點才能到?算了」
他拿下手機,在屋子裡環視一圈,然徑直朝我走過來。
我的後腦勺緊緊貼著牆,不敢再看。他進房時推了一下門,門撞了一下我的腳趾,又往後彈去.
好在傅延開不是發現我,只是去窗口站著。
我顧不上痛的撕心裂肺的腳趾,急急的扶住門框邊緣,不讓它繼續動,才收回了手。
我站在門后,看不到傅延開的背影,他沒開燈,就站著那。過了一會,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房間里很快瀰漫著一股煙味。
這根煙真是抽了很久,我腳都站酸了,心血來潮瞎想什麼愛不愛的,真是自討苦吃。
耳邊傳來他輕輕的嘆息聲,緊接著,他走了過來,然後去了客廳,打開電視。
有了電視聲音掩蓋,我這才活動了一下,好在門是虛掩,我小心的被鞋子放在地上,抬起被撞的那隻腳趾揉了揉,忽然房裡的燈就開了。
我嚇了一跳。
抬頭一看,傅延開冷冰冰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就那麼抱著一隻腳,金雞獨立的站著。
他說:「果然是你。」
我提起鞋子往外走,一邊說:「反正你這房子是過戶給我了,我為什麼不能來。」
「是嗎?你看清楚了,那不過是個協議,沒有生效的。」傅延開面無表情的說,「況且這房子十年內是不能買賣的,否則要全款屬於周蓉韻。」
我一怔,這是他當時想把房子過戶給我時,周蓉韻提的條件?
他卻不再想提,他指了指門口:「這房子你別想了,你走吧。」
我不理會他言語里的輕視,慢慢說:「九十萬你拍下那麼個玩意,總得給我這個投資人一點交代,東西呢?」
「送給沈依依了。」傅延開說。
我一下衝到他面前,怒道:「你真送給她了?你拿我的錢,去討好別的女人?傅延開,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的投資,被我全虧了,可以了?」
我被他氣的眼前發黑,心裡也刺刺的痛。
他逼近我,臉湊到我面前,跟我的臉頰幾乎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他說:「後悔了?」
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有繚繞在我周身,這氣息還是那麼熟悉,可他已經完全不是從前的傅延開了。
他變了。
他不但心變了,他跟我說話的語氣神態,都不復從前。
我當時懷疑他有家有室時,為何慌忙的逃去鄉下,想要逃開他身邊?
或許就是在逃避自己的感情。
因為有些感情,就像關著的猛獸,是不能放出來的,一旦放出來,野獸不能饜足,就只能咬傷自己。
「如果你是因為那孩子在報復我,你沒有資格。」我說完,慢慢轉身,走到玄關處,換上我的高跟鞋。
這一過程,無論我怎樣拖延,也不過能拖幾分鐘。
他無動於衷,站在原處,冷冷的打量著我。
我低頭把包里那把鑰匙拿出來,放在鞋柜上,然後離開了。
夜深了,小區里只有幾輛來往的車,我抱著胳膊在深夜裡等了好久才打到一輛車。
我悲傷的想著,今晚的我,是不是就叫人財兩空?
我已經二十八了,青春所剩無幾。
百歌灣沒了,錢也沒了。孩子沒了,傅延開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
我打車回去小公寓,在路上看到市場借口周昌承諾我百分之六十股份的那個KTV,已經掛上了LED燈箱,歌神兩個字熠熠生輝。
或許我真應該,拿下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幾天後,周昌便叫我參加一個飯局,他照舊給我打扮的跟學生妹似的,讓我跟在旁邊假裝助理。他還特關照我的樣子。
飯局上,出了蘇明時跟沈依依還有別的一些人。
蘇明時一口酒都不喝,也沒人敢敬沈依依的酒。因我是一個小助理,沒人注意到我。喝酒的少,飯便吃得快。
周昌這人,大概擅長於放長線釣大魚,他甚至沒有讓我故意去跟蘇明時搭訕,只讓我演著一個眉眼低順的小助理,穿的簡簡單單,存在感幾乎為零。
這一次蘇明時的目光沒那麼聚焦在我身上了,倒是他身邊的沈依依,去上了兩次洗手間,而且兩次起身時,都看我一眼。
我猜測她可能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但周昌囑咐我,在這飯局上不能引人注目。
那天散局后,有人提議去夜宴坐坐。
我便跟周昌說:「周總,我一個小助理,就在外面呆著,別進去了。」
周昌老謀深算,笑著說:「如果蘇總出來,你倒是可以製造一兩個談話的契機,不過記住你的身份,不能談的太過。」
我點點頭。
果不其然,我沒等來蘇明時,卻先等來了沈依依。
她站在我面前,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是非常簡約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她說:「明天我們見一見,你隨時空,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