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我求求你
透過重重雨簾望出去,司霆堃修長的身影矗立在一串串晶瑩透亮的水珠中好像一瞬就將他身上深沉陰狠的氣息全都洗刷乾淨了……
他的眼神透著一股迷離的氣息,身上的黑色休閑裝已經被雨水淋濕了,緊裹在身上,像是暗夜中的一隻猛獸,一直蟄伏著,卻已經到了崩潰發作的邊緣。
蕭焱不動聲色,踱步進了路大的房間。
遙遠剛剛起身,正準備走到床邊推開窗戶換一下風,蕭焱見此,搶先一步走動遙遠面前,「讓我來。」
他說著,推開了窗戶,筆直的身軀投影在窗前,擋住了遙遠大半個身子,卻讓樓下的司霆堃既能看到他,也能看到遙遠。
蕭焱抬手就勢穿過遙遠腰身,另一隻手落在她的發間,「明天的記者招待會,有些事情我要囑咐你一下。」
「什麼事?」遙遠一愣,竟是忘了揮開蕭焱的手。
蕭焱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沒什麼大事,就是告訴你明天有的記者提問的問題會會很尖銳,你要懂得如何審時度勢的回答!既要巧妙,還要讓媒體轉向你這一邊。」
「記者招待會不是你安排的嗎?怎麼還會有人為難我?」遙遠不懂,這種記者招待會她已經也經歷過,陪著司霆堃一起出席過很多次,不外乎問一些冠冕堂皇的問題,不過是走走流程。每次,司霆堃都是三言兩語就回答了。但卻是言少精悍,基本上他說三句話,記者們可以就題發揮出一篇稿子。
蕭焱餘光瞥了眼樓下,司霆堃的身子似乎動了動,蕭焱唇角暗勾,手還保持著原先的位子。
「哪怕是我舉辦的記者招待會,也會混進來我們不想見的人,有些記者是無孔不入的。況且,人人都知道,明天於荷娜和於馨兒一定會去砸場子的,除非天上下刀子她們去不了。」
蕭焱難得幽默一會,還是在這種時候.
「對了,你跟我老爸是怎麼認識的?」遙遠看似隨意的問著。
蕭焱撇撇嘴,他可不想把自己最丟臉的那段經歷拿出來說。
他明顯帶著敷衍的情緒,「我跟你老爸是忘年戀。」
遙遠勉強笑著,「是忘年交,不是忘年戀。你的中文真差。」
蕭焱嘿嘿一笑,倒是沒了那紈絝子弟的惡劣,反倒是多了一分單純。
病房內,蕭焱安靜的陪在遙遠身邊,看著她細心的給路大擦拭身體,蕭焱嘴巴張了張,終是沒告訴遙遠,賀爵年的動作。
醫院樓下,司霆堃微眯著寒瞳,雨水還是絲絲滲透進他冰冷的眼窩,剛剛一幕,刺目且清晰。
蕭焱那是抱著遙遠嗎?可是,遙遠也沒有反抗。
他的遙遠,真的變心了嗎?她能在他身邊三年,卻連這麼幾天都等不及了?
司霆堃覺得有什麼在心底最深處被撕裂,原本血淋淋的傷口再次掙裂,他傷了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在受傷。
遙遠傷一次,他亦如此,也受傷一次,……周而復始……如旋轉的齒輪緊緊咬住。
……
清晨,遙遠從病房的洗手間內出來,簡單的擦了擦臉,清白回別墅準備東西了,蕭焱在睡覺,賀爵年想必還在他的病房裡面吧。
遙遠正準備收拾東西叫醒蕭焱,手機卻震動起來。
她走出去接了電話。
「路遙遠嗎?趕快給老子滾到墅野新區一號樓這裡!來的晚了,就等著給你哥哥收屍吧!」電話那頭突然響起一個粗俗且兇狠的聲音。
遙遠握著電話的手瞬時發白,「我哥哥他怎麼了?!」遙遠的聲音都有些變了。
「tmd,你哥哥吞了我們的貨,價值一個億!你跟老子在這裡羅里吧嗦的,趕快滾過來!!」男人說完,不想跟遙遠解釋太多,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
「喂!!」遙遠喊著,奈何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遙遠再打哥哥的電話,已經關機了,她又打過去剛才那個電話,對方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遙遠回身推開病房的門,想要找蕭焱。可是病房內空空的,遙遠沒多想,急匆匆的衝下樓,她剛剛到了樓下,蕭焱便從洗手間出來。
蕭焱推開門,看到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不覺一愣。剛剛還看到遙遠在這裡打電話的呢?
……
遙遠下樓之後,先去停車場開了車。一路上不停的打電話,賀爵年的,清白的,哥哥的,都關機了。
蕭焱的則是一直打不通。
遙遠給蕭焱打電話的同時,蕭焱也在給她打。最後是蕭焱的電話沒電了,他換了塊電池,再打過去,遙遠已經不接電話了。
從醫院到墅野新區不過是十分鐘的路程,遙遠第一次嘗到了飛車的感覺,加上不到早上六點鐘,還不到堵車的時候,她五分鐘就到了,電話也扔在了車上,直奔一號樓而去。
剛剛到了墅野新區門口,保安一看是她來了,以為她是捉楊飛茹跟司霆堃的奸一情來的,急忙攔著她,說總裁不在這裡。
遙遠發狠的推開保安,正要說什麼,身後響起刺耳的剎車聲。
「你怎麼在這裡?」車還沒挺穩,司霆堃就邁開長腿下了車,朝著遙遠鋪頭蓋臉就是一通。
其實他是想問遙遠為什麼不安生的留在醫院裡照顧路大,可是話一出口就想起昨晚看到遙遠跟蕭焱的一幕。司霆堃的語氣不自然的就冷了下來。
遙遠看著他,愣了一會。四目交織,一眼之間,融匯了太多過去的恩怨和糾纏。她看著他,過往三年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心是熱的,可臉上的神情卻是司霆堃未曾見過的冰封。
「我要進去,我哥在一號樓。我不是來找她麻煩的。」遙遠說完,安靜的看著司霆堃。
司霆堃眉頭一皺,眉眼層疊了密集的陰霾。他自然知道遙遠說的她是誰。
「我很久沒見她了。」司霆堃冷冷的撂下一句哈,拉起遙遠的手直奔一號樓而去。
安保愣愣的看著,誰也不敢說話,可是門口還堵著總裁大人跟總裁夫人的兩輛車呢,難道要叫拖車的拖走?不拖走的話,後面的車怎麼進來?
七八個安保面面相覷,總裁也沒帶司機來,誰敢開動他的車?
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又叫來了七八個安保,很悲催的把兩輛車抬到了一邊。還好總裁今天開的不是加長房車!
……
司霆堃拉著遙遠到了一號樓門口,一瞬恍惚之間,遙遠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裡面走了進去。
「賀爵年!」遙遠低呼一聲,那幾乎走進大門的身影驀然一僵,卻是生生的沒有回頭,快步走了進去。
「賀爵年!我哥在裡面!你等等我!」遙遠掙脫開司霆堃就要進去,奈何卻被司霆堃緊緊地扯住了胳膊。
「你不能進去!」司霆堃的聲音很冷,尤其在聽到遙遠呼喚賀爵年的名字時,早已拋卻一貫的深沉儒雅,變得狠戾起來。
遙遠哪裡會聽他的,她一口咬在司霆堃的手腕上,腥甜的血腥味道彌散在口中,他趁著司霆堃一瞬呆愣的時候,抬腳就要跑。
「已經晚了,你哥哥,誰也救不了!」司霆堃在遙遠身後驀然開口。
遙遠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她回頭,大大的眼睛蓄滿淚水,她卻倔強的忍著,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難道繼路氏之後,哥哥也會出事嗎?
「你哥哥為了救路氏,私吞了黑幫的錢,現在他們叫你來就是為了抓住你,然後脅迫我,讓我出手救你,我不會管的,所以你進去也沒用。」司霆堃面無表情的說著,可是衣袖的大手卻是握緊了拳頭。眼底是無盡的掙扎痛苦。
他側過身子,不看遙遠,多看一眼,都是剜心的痛意。
「不……不可能!我哥哥不會這麼做的,這是陰謀!家裡已經變成這樣了,哥哥不是那種不顧一切的人!!司霆堃,你跟我進去!我要問清楚了!」遙遠跑回來,拉著司霆堃的手。奈何,司霆堃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巋然不動。他的神情已經讓遙遠分不出是冷還是熱。
「你不用管了,現在跟我回去!」司霆堃的聲音依舊的冷,遙遠看著他,絲絲寒氣在後背冒著,只覺得此時此刻,他的身影連同聲音都有些模糊。
有什麼迷住了眼睛,睜不開,看不透……
又下雨了……
雨簾隔開兩個人相視的視線,遙遠眨著眼睛,慢慢後退,雨水沖刷而下,頃刻間,便是狂風驟雨一般席捲而來。
她小小的身子站在風雨飄搖之中,最後一次深深地凝視司霆堃。
因為雨水的關係,司霆堃可以不顧自己眼眶已經濕潤了,也可以不顧他眼底流淌出了對遙遠的情愫。
「路遙遠,跟我回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雨水嘩嘩的聲音,仍是阻隔不了司霆堃決絕的聲音。
「我哥在裡面!說不定有很多人用槍指著他的頭!!司霆堃!你就真的見死不救!!」遙遠喊著,聲音凄厲,小小的身子挺立在風雨中,透著決絕孤勇。
「我不會管的!你跟我回家!」
他想說,不是他不管,而是現在不是時候!
眾人都以為父親留給了他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又有誰知,這不過是一個爛攤子,他一點一點的收拾,累了,倦了,卻不能停下來。
從將遙遠帶在身邊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了將來,他只能一直走下去。
「跟我回家!」他抬手,朝著遙遠。眼底,成殤。
遙遠步步後退,想嘲諷他這句話,家?何為家?是他們的家,還是更多人的家……
她跟他之間,何來的家……
「司霆堃!算我求你!救救我哥哥……「遙遠說著,慢慢的跪了下來。膝蓋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她完全是混沌了,什麼都不想了……
她很清楚,現在只有司霆堃能救哥哥!裡面的一切都是一個圈套,那些黑幫心狠手辣,只要司霆堃不開口,哥哥的命危在旦夕!
「遙遠,你……」司霆堃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貫深沉的眼窩,卻是無法抑制的酸澀。
遙遠……這就是我們該面對的嗎?
不要這樣……這不是我要的。
「你起來!!」司霆堃吼著,他似乎看到了他跟遙遠之間,那原本鏡面一般平靜明亮的過往,慢慢的碎裂成一片一片,他走到遙遠身邊,俯身拽著她的胳膊。
「起來!!」
「不!!你答應我,進去把我哥哥帶出來!!算我求你了!!我沒求過你什麼!!司霆堃……只有這一次!!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我不能再失去我哥哥了!!司霆堃!!求求你!」
遙遠緊緊拽著司霆堃休閑裝的下擺,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卻倔強的忍者不讓眼淚落下。既然沒有路氏沒有是事實了,那麼哥哥必須活下來!她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司霆堃看著遙遠,她的痛跟失落,何止不是他的……
他慢慢蹲下來,扯著她的胳膊,很用力,很痛。
「起來!別讓我再說第二遍!!」司霆堃吼著,用盡了全力。
雨水沖刷的愈發猛烈,卻無法清洗這恩怨糾葛的痛苦……他的愛不能盛開在陽光下,可是,這狂風暴雨之下,他同樣無力付出什麼……
他有太多顧忌……
「我不!!我要……」
轟!
一聲滔天巨響猛然炸響,打斷了遙遠的話。
巨大的轟鳴在身後響起。
遙遠瞪著大大的眼睛,驚恐的回頭。
是一號別墅……
爆炸聲是從這裡傳出來的!爆炸的地點是在一樓,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個地面都為之一震。
一樓瞬時倒塌,三層別墅搖搖欲墜。
「哥!!賀爵年!!」遙遠喊出了這句話后,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司霆堃抱緊了遙遠,不讓她衝過去。
他眼底覆滿震驚,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炸彈?
「啊!!」
「哥!!」
遙遠凄厲的喊著,身子慢慢的滑倒在泥濘之中。她趴在地上,慢慢的朝那混沌的樓房爬去。
「遙遠!別過去!」司霆堃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他擔心,還會有炸彈!
這炸彈是針對他的嗎?
如果他帶著遙遠進去了,現在死在裡面的就是他跟遙遠了。可是他明明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了,可為什麼會有炸彈?
此時,遙遠的身子突然停在那裡,她猛然回頭,看著司霆堃。
一瞬,交融的目光卻是血海深仇的恨意。
此恨,已經無絕期了……
遙遠嘴巴動了動,司霆堃的身子,石化原地。他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能看懂,她蒼白唇瓣吐露的含義,
她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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