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雲重重
空間的邊緣還在一點點的逼近，以晨星所在的地方為中心，逐漸壓縮過來。
奇怪的是，距離越近，空間坍塌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晨星知道，這是由於空間中所有的物質，包括空間與時間本身的力量在拒絕這坍塌而造成的。但是，這種拒絕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最終，空間將在自己此刻站立的方位變成一個原點。而就在那個時候，這原點會爆發，形成一個新的世界。
這就是終結之劫，或者說，這就是所有存在的最終命運。
空間的巨大壓力將晨星布置的禁錮一層層擊潰。那些禁錮彷彿脆弱的紙片，在終結之劫的壓力下不堪一擊。晨星全力催動著體內的本源靈氣，維繫著最後的防禦禁錮。
此刻，整個空間中的壓力已經增加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空間的邊緣已經到了距離晨星不足萬米處的地方。由於壓力的增加，原本一片虛空的空間已變成了一種極端緻密的物質。那些物質彷彿火焰般熊熊燃燒著，又彷彿粘稠的岩漿，在空間中緩慢的流動。
空間中的溫度已遠遠超過了炫疾天火。壓力與溫度透過防禦禁錮，在晨星的四周肆虐。
由於壓力，防禦禁錮內的空間越來越小。由開始時的千米變成了現在的不足十米。
防禦禁錮之中，本源靈氣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在狹小的空間中激蕩。
晨星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無法推測自己的結局。面對著整個空間的力量，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獲勝。如果不在混沌界，如果空間的外面不是永恆的虛無，他還能夠破開空間的壁壘，離開這個空間。可是現在，這一切再不可能。
就算他能夠保證自己不在虛無中迷失，也無法憑藉載九履一結界將空間分割。
坍塌中的空間實在太緻密了，那種空間壁壘是原本遼闊的空間壓縮而成的。在每一寸的空間中，都包含著從前億萬倍的空間中的物質與能量。那種堅固程度絕不是他能夠破壞的。
「也許……這就是命運。」
晨星喃喃自語。在坍塌的空間中，他的聲音連他自己也聽不到。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倥傯臨走時所說的話——永恆之輪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個人就是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永恆之輪要選擇我！」
晨星忍不住大聲叫道：「就算它選擇了我，最終我還是要毀滅。看來，就算永恆之輪也無法代表命運，也無法窺探到命運的最終安排！」
他的聲音激蕩起一層層音波。那是音波攻擊的手段，被晨星無意間施展了出來。
一層層音波挾著強大的本源靈氣，穿越了晨星體外那即將崩潰的防禦禁錮，沖著迎面湧來的空間中的一切物質與能量射去。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物質與能量似乎也被觸動了，竟加快了坍塌的速度。
空間的坍塌終於到了尾聲。所有的一切都沖著晨星所在的原點傾瀉而來。
一瞬間，晨星的心中湧起一股衝天的豪情。
「來吧！就算毀滅，也有你們陪同我一起毀滅！也許，我還可以在你們的毀滅中重生！」說到這裡，他仰出一聲長嘯，將體內的本源靈氣全部釋放了出去。
剎那間，整個空間都震顫了。一場曠古絕今的大爆炸在空間中爆發。
在這一瞬間，晨星的心中浮現出離兒等人的身影。
一切彷彿一場夢，夢的盡頭就是出口。
晨星靜靜的盤坐在出口，周圍是一片虛空。
在他的面前是一團涌動著的光球。那光球彷彿心臟，在不停的膨脹和收縮著。周圍是一重重圓環旋轉的影子，影子交錯縱橫，投射在地面上，飛快的移動著，彷彿怪獸疾速奔走。
晨星沒有開口，他只是在沉思。
過去的一切如同閃電般在他的心中閃回。
就在方才的一瞬間，在他催發出自己體內的全部能量的同時，空間坍塌的力量彷彿消失了。緊接著，似乎只過了萬分之一秒，他就來到了這裡。
晨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道那個光球是什麼東西。他展開心光，發現自己依然在永恆之輪的內部空間中。
可是，永恆之輪的內部空間不是已經徹底坍塌了么？難道，永恆之輪內部的空間並不止一個？
晨星疑惑的檢查了一番（1^6^K^）自己身體。
他忽然發現，自己體內的空間竟然比從前廣闊了無數倍。
倥傯的話又一次在他的心中響起——之所以叫做終結之劫，因為假如渡過了這一劫，這個人的身體就會真正的脫胎換骨，他體內就能夠自成為獨立的一界。這樣，他不會毀滅，宇宙中的能量也能夠再次得到平衡。
難道，我渡過了終結之劫？
難道，我的體內已經形成了一界！
但是，渡過了終結之劫的晨星並沒有感到自己的實力有多麼強。與剛剛獲得九焰擎天之氣的他相比，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儘管如此，晨星也知道，自己已經從九焰擎天之氣中獲得了巨大的力量。現在，他已經有能力對抗倥傯，所欠缺的，只是對整件事情的把握。
「倥傯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忽然間，晨星的腦海中浮起了這個疑問。
出於那種奇妙的敏感，晨星一直都對倥傯的話表示懷疑。彷彿隨時都有一個人在自己的心中提醒自己似的。
從第一次見到倥傯開始，一直到終結之劫的來臨，一幕幕情景在晨星的腦海中閃現，倥傯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的浮現在晨星的耳邊——
「如果不是你體內的本源靈氣觸動了永恆之輪，我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蘇醒過來。」
「永恆之輪，那就是這個混沌界、乃至整個世界得以存在的根本，也就是我這漫長的歲月中所守護著的東西！」
「可以說倥傯代表了我，但並不能說我就是倥傯。」
「如果我掌握了得到最終奧秘的途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按照這個途徑做？」
「我不想永恆之輪就這麼永遠的沉寂下去，所以才將你們召集到這裡，希望從你們中間選出它的歸屬。」
「你們會遇到永恆之輪對你們的選擇。同時，你們也選擇了永恆之輪……一切的命運都會在選擇中被徹底改變。」
……
「莫非……莫非是這樣……」
晨星的心中忽然間一凜，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
他的心光立刻展開，朝四面八方擴散蔓延，搜尋著這個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察探著生命的蹤跡。此刻，由於渡過了終結之劫，晨星的境界已經提升到了全新的層面，他的心光幾乎可以和整個宇宙融為一體。
「沒有人能逃得出我的眼睛！等到我的心光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將無所遁形！假如你是永恆之輪，假如你在這裡，那麼還是快點現身吧！」
晨星口中疾叱，雙目中精芒飛快的閃動著，身體四周的心光竟然已完全實體化，變幻出複雜的印訣符號。
「永恆之輪！原來你在這裡！」驀的，晨星停了下來，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光球說道。
「呵呵！看來是我大意了，竟然無意間締造出了一個你這樣的人。」那光球中發出了淡淡的聲音，與之前在虛空中凝現，指引著晨星等人來到兩極洞前的聲音一模一樣。只聽那聲音嘖嘖的嘆道：「沒想到，你最終還是渡過了終結之劫。這簡直是一個奇迹。難道就是情感的力量嗎？不可能的，人類的情感應該是非常脆弱的，又怎能抗拒得了我的攻擊？」
晨星心知對方說的是九焰擎天之氣的攻擊，以及終結之劫。
同時，他也終於知道了，即使是隱藏在幕後操縱一切的永恆之輪，也並不完全了解情感的秘密。
這時，只聽永恆之輪又道：「實在是太奇妙了。我知道，她也到了這裡。而且，就連她也是憑藉這情感才保留了一絲思維的印記，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她？她是誰？」晨星微微一怔。
永恆之輪沒有回答，而是又笑著說道：「不管怎樣，不管你變得多麼強大，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我，正如我選擇了你一樣。」
「你弄錯了。」晨星搖了搖頭，說道：「是你選擇了我，並不是我選擇了你。」
「哦？呵呵，難道倥傯沒有告訴過你么？選擇是雙向的，而不可能是單向的。在我選擇你的同時，你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那是假的！」晨星冷冷說道：「那只是你的借口罷了！」
「我的選擇，是與其他人一起無拘無束的活著，而不是獲得什麼最終的奧秘。」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難道這也是情感造成的嗎？」永恆之輪緩緩說道。忽然間，那光球中分出了一道光芒，將晨星籠罩在其中。
晨星沒有躲閃，他知道，永恆之輪現在不會傷害他的。
雖然依然不清楚最終的原因，可是晨星隱隱感到，永恆之輪其實另有目的。
「呵呵，原來你並不是對最終的奧秘沒有絲毫野心。」永恆之輪笑著收回了那道光芒。一瞬間，那光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倥傯出現在晨星的身前。
「倥傯！」晨星心中一震。
很快的，他便發覺站在自己身前的其實並不是從前的倥傯。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分明是倥傯的氣息，卻令人感到非常陌生。
「呵呵。」這個時候，倥傯開口了：「我不是倥傯。我又是倥傯。倥傯只是我的一部分意志，而我的另一部分意志，始終沒有蘇醒。呵呵，晨星，正是由於你，才使得我最終從沉睡中完全蘇醒過來，最終與倥傯合為一體。」
「你……你是永恆之輪！」
晨星反應了過來。但他並沒有感到驚訝，他雖然不清楚永恆之輪的力量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但這種小把戲，對永恆之輪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哼！原來你與倥傯本來就是一體的，倥傯只不過是你的一部分意志。所以，他締造了混沌界與你締造了混沌界的說法並沒有任何衝突。」
倥傯（其實已經是永恆之輪了）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還要感謝你呢。若非你令我的意志醒來，也許我永遠不會完成自己的使命。」
「使命？哼！你想怎樣！」
晨星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對方一定還有話要說。
事實上，對方畢竟選擇了自己。正如對方所說，如果不是自己，他的一部分意志還要繼續的沉睡下去。
「我方才窺探了你的內心世界。晨星，其實你依然對那個最終的奧秘，對整個世界，甚至對我懷有野心。只不過，大概你自己沒有覺察到這一點罷了。」永恆之輪微微笑道。他的身形輕輕一閃，變幻到晨星的一側。
「這個世界上，誰又能沒有任何的野心呢？」
晨星淡淡的問道：「正如你所說的，這只是一個選擇罷了。」
「哦？假如這樣的話，一切就好辦多了。」永恆之輪說道：「是的，一切都是在選擇。正如你選擇了竊取太液星觴，選擇了為你的師傅報仇，正如你選擇了修鍊，選擇了繼承幻星之心，正如你選擇了進入太液星觴，選擇了離開你的家鄉，選擇了載九履一結界，選擇了成為先知者一樣，你現在也選擇了我。如果你沒有野心，你就不會選擇我。只要你還有野心，你就會得到那個最終的奧秘。」
「為什麼！」晨星一下子驚呆了。
他發現，永恆之輪彷彿什麼都知道似的。自己過去的一切在對方眼前都變成了透明。
「呵呵，那沒有什麼。因為我就是命運。」永恆之輪看透了晨星的心思，趁著對方這一瞬間的驚訝而造成的心神的破綻，他的意志滲入了對方的心中。他淡淡的笑道：「晨星，你可知道，整個世界都是由我的意志締造出來的。包括你們人類的誕生，也是我一手造成的。可以說，我就是混沌中最初的造物者。試問，又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你就是命運？你創造了整個世界！」晨星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意志的入侵。他雖然早就聽倥傯說過，永恆之輪是整個世界存在的基石，卻並沒有想到，原來它還是最初締造整個世界的傢伙。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呵呵，在永恆的宇宙中，難道不是太無聊了么？我需要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呢。」
「是這樣嗎？難道真的是這樣嗎？」晨星搖了搖頭。在他的心底深處，一個聲音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一時間，晨星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才好。
這個時候，永恆之輪又笑道：「承認吧。晨星，你並非不想得到這一切。所以，你才會修鍊，才會來到創世之地，並且進入混沌界。尋找那個散仙，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借口。一切的一切，歸根到底還是由於你的野心在作怪。現在，我選擇了你，就能夠幫助你達成這個野心。難道，你不想知道整個世界是如何誕生的么？難道，你不想成為世界真正的主宰么？」
他的聲音中彷彿包含著巨大魔力，那魔力甚至是直接指向晨星的大腦的。
由於永恆之輪的意志破開了晨星心神的防禦，晨星獃獃的站立在永恆之輪的內部，聽著永恆之輪的話，一時間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將怎樣幫助我？」
晨星問道：「你能夠告訴我那個終極的奧秘？」
「呵呵。你終於動心了。」永恆之輪彷彿如釋重負般笑道：「不錯，我能夠幫助你。假如你願意，你甚至可以改變整個宇宙的走向。但是，真正的奧秘是不可言說的。我只能指引你獲得它的方法。」
「我應該怎麼做！」
此刻，晨星如同著魔了似的，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在他的心中，只有永恆之輪的聲音：「去找到那個奧秘，去成為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真正主宰。」
「很簡單。你擁有本源靈氣，你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僅次於我。只要你將本源靈氣注入到我的體內，就可以將我開啟。那個時候，新的一界就會形成。而在這形成的瞬間，你就可以掌握那個奧秘。」
晨星聽到這裡，又問道：「那你呢？到時候你會怎樣呢？」
「我？到時候，我的實體就不復存在了。我會存在於那一界之中，成為真正的永恆。」永恆之輪說到這裡，忽然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為什麼我會這麼急切的選擇你。現在的我還不是真正的永恆，一切的命運，都將在開啟之後改變。」
「一切的命運，都將在開啟之後改變。」晨星喃喃的重複著對方的話。
忽然間，他的雙目中閃過兩道熾熱的光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巨大的永恆之輪懸浮在棉際的虛空中。
那些大大小小的圓環飛快的轉動著。
東皇太一等人無可奈何的等待在永恆之輪的外面，眼睜睜看著永恆之輪越來越大。漸漸的，永恆之輪的體積比開始時擴大了一倍。此刻，它足有一顆中型的隕石那麼大了。
「看來我們的推算沒有錯，永恆之輪最終還是選擇了晨星。」梵旎默然說道：「只希望晨星能夠順利的找到那個最終的奧秘，並將它帶回來。」
「應該沒有問題的。」
重華說道：「畢竟，我們的推算不會同時出現偏差。假如晨星這次得不到那個最終的奧秘，我們就將永遠無法得到它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奇異的空間波動忽然從永恆之輪的內部發出，迅速的擴散到整個混沌界的空間之中。
眾人的心神都是一震，神皇太虛第一個驚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出現這麼怪異的波動！」
說到這裡，他心中靈光一閃，正要開口，東皇太一已搶先驚道：「混沌界與整個世界竟然分離了！」
「什麼！」聽了東皇太一的話，其餘的先知者都是一驚。
開玩笑。混沌界是不屬於他們所在的那個世界的。因此，他們也無法從混沌界直接打通通往那個世界的通道。假如唯一的通道消失，混沌界徹底的與整個世界斷絕聯繫，他們豈不是將回不去了嗎！
「這……這是誰幹的！」祝融厲聲叱道。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誰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人類的力量所能夠達到的。即使是先知者，也無法做到這一點。這一切，只能歸結於造物的安排。
「看來……我們只有寄希望於晨星了。」
梵旎輕輕嘆道：「只要他找到了那最終的奧秘，一切還有改變的機會。」
面對著這一切，她倒並不怎麼驚惶。畢竟，假如得不到那個秘密，修鍊的目的也就不復存在。到了那個時候，生與死都是次要的了，又何況是能不能返回原來的世界呢？
「那……是不可能的。」
梵旎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從永恆之輪的一側傳來。
「什麼人！」祝融厲聲呵斥。混沌界脫離了整個世界的事實令他心中狂躁不已，隨著他的聲音，一道流光從他的手中射出，筆直的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射去。
一名身穿白袍，面覆重紗的女子出現在那裡。
那女子的面容雖然沒有露出，身子也絲毫沒有移動，但僅僅是站在那裡的體態，就給人一種完美無暇的感覺。此刻，她幽幽的看著祝融射來的流光，一動不動，竟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
眾人都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竟然敢不閃不避的對抗祝融的攻擊。但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就出乎他們的意料了。只見那流光射到女子的身前，竟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從她的身體中間穿了過去。
「你是什麼人！」
看到女子竟然高明如斯，連自己也看不透她的虛實，祝融放棄了再次出手的念頭，忍不住大聲問道。
那女子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道：「就算你們得到了最終的奧秘，也無法挽救整件事情了。恐怕，一切都來不及了。」
「姑娘在說什麼？什麼來不及了？」東皇太一皺了皺眉，問道。
那女子又是一聲幽幽的輕嘆，嘆息聲令在場的眾人心神微震：「那個陰謀……那個陰謀馬上就要完成了。」
「什麼陰謀？姑娘可否說得清楚一點？」
神皇太虛也追問道。對方的聲音中包含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東西，使人無法忽視她話中的含義。
「那個陰謀……」
那女子身形一閃，出現在距離眾人不遠處的虛空中：「那是一個比你們所在的世界還要久遠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