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新年之夜（一）
走在前往落老爺子病房的一路上，廊道里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落存志走路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沒有。
我走在前面，他默默的跟在身後。
一路上我都在回憶著剛才在秘密花園裡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他願意娶我，願意打開落家的大門迎娶我進門。
這一點可能就是在暗示我偷偷摸摸闖進他的秘密花園那件事。
正因為看透了真相，所以我才對這句話不為所動。
他還說他的妻子是難產死的，他沒能見她最後一面。因為，他曾經到法國去了半年多。
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我問過他，為什麼他的妻子不願意再看到他，是因為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嗎？
對此，落存志的回答是沉默。
他對此事至始至終都保持沉默。
某一刻我突然覺得內心很悲涼，不知道為了什麼，大概是為那位夫人感到可悲。
一個女人冒死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生下孩子，而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卻沒能再見一眼那個男人。
這是何等悲哀？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竟啪啦啪啦的掉下來。我的心在顫抖，為了那位素不相識的女人。
興許，這也應該是身為一個女人的共鳴。
沒到老爺子病房時，我拐進了一個洗手間，我要擦拭一下我那不爭氣的淚痕。
他也跟著走了進來。
萬世皇城裡的洗手間都是分男女的，而他，居然公然闖進了女洗手間。
要是在外面，我大可喊流氓。但是，這裡是他家，是他的地盤。
在別人的地盤上，我選擇認慫。
「你哭了？」
當我用溫水洗了把臉，回過頭，他才慢慢地問我。
「是啊，被你弄哭的。」
我沒敢去直視他，只是微低著頭就邁步離開了洗手間。
「對不起，以後不會讓你哭了。」
出了洗手間，繼續走在廊道上，我才聽見他那細微的聲音傳來。
我心裡苦笑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不僅莫名其妙的哭，還讓他莫名其妙的給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自從遇見這個男人，我就覺得我的生活變了，變得莫名其妙。
回到老爺子病房，發現老爺子已經睡下了。志行也乖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折著紙，見到我們來，就小心翼翼的跑過來抱著我的大腿。
我想起了在螢火蟲小鎮時，我們「一家人」出去玩，他也是這樣興奮。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興奮而去影響他人，反而表現得極其乖巧。
我蹲下來看著他，問他：「寶寶和阿祖在一起乖不乖？」
他拚命的點著頭：「嗯嗯！很乖。」
落存志去給老爺子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後就走過來帶著我們一起離開。
出了老爺子病房，志行才敢大聲說話：「媽媽，晚上我們一起包餃子好不好？」
我點點頭。
「阿祖一定很喜歡。」他又補充。
我依舊是點頭，沒有說任何一個字。
傍晚，因為老爺子病情不穩定，所以我們一家子都在老爺子病房度過。
因此，包餃子這件事也就成了志行今天的遺憾。不過，我答應了他等落老爺子病情好了，我們再一起包。
這才讓他開心起來。
晚上我來到志行的房間陪他，而他的爸爸則是繼續陪在老爺子的病房裡。
志行在一個暖毯上搭著積木，小小的手麻利的搭出了一座積木城堡。我坐在暖毯上，撐著臉看著他玩，也不說話。
他在積木搭好之後又推倒，推倒之後又搭好，反反覆復，玩得不亦樂乎。
興許是無聊，所以我才隨口問一句：「寶寶，你的媽媽是在美國嗎？」
他先是抬起頭來看了我好幾秒，然後就又繼續搭著自己的積木。
「才不在呢。」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我。
我很納悶，落存志不是說志行的媽媽是葬在了美國的一個豪華公墓里了嗎？怎麼現在他們父子倆的口供卻對不上了？
看見我一臉的疑惑，志行就又頭也不抬的補充：「她在這裡哦。」
「啊？」
是……是這樣的嗎？
難道萬世皇城裡的那個秘密花園真的是志行母親的墓？可是，落存志不是說……
我正揣測著，突然小傢伙的一句話讓我瞬間無語：「就是你呀，你就是我媽媽。她在這裡，才不在美國。」
那麼溫暖的暖毯都沒能讓我暖和，還是讓我僵硬在了上面。
這都什麼鬼跟什麼鬼！
「為什麼你老是說我就是你的媽媽？小孩子撒謊可不好。」我義正言辭。
可是小鬼頭比我還理直氣壯：「因為爸爸說你是，所以你就是。他說媽媽沒有死，所以你就是。」
很好，很強勢的解釋。
落存志說啥就是啥，那個男人果然很強勢，他兒子也一樣。
「那是他騙你的。」我伸手過去推了推他小小的腦袋，那只是落存志為了讓我當志行的后媽，可是又不能讓他的兒子和我不親，所以才這麼哄小傢伙的。
不然，世上哪有人可以死而復生？你以為這是什麼電視劇呢？
「才不是呢！」他突然站起來，表情很兇，和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被嚇到了，心裡有點發虛。
「爸爸從不騙人！」他沖我大吼。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麼生氣，和他親爹一樣，他生起氣來天生帶著種霸道。
不過，這一點兒子不如老子，小傢伙還駕馭不了這股霸氣，所以他現在的模樣也只是讓我覺得這只是一個小孩在生氣。
我明白當別人污衊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不過我現在也不是什麼污衊，我覺得我說的都是事實。
不過，我還是認慫了：「好了好了，我剛才說錯話了，我收回好不好？」
我去哄著他，隨便把他拐進自己的懷裡。
當他小小的身子靠在我懷裡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我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毀了一個小孩子心目中自己父親偉大的形象？
「為什麼媽媽不認我和爸爸？」他委屈巴巴的問我。
我剛才還假裝出來的微笑瞬間凝固，這是一道送命題，我不好回答。
而且，這不是我認不認的問題，關鍵還是你們落家要不要我。
雖然落老爺子對我沒什麼反感，吃飯時還和我有說有笑，但是他畢竟沒同意我和落存志的事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