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的代價
金歸鎮,位於蒼屋山的西下角。
一隊警車正呼嘯著蜿蜒驅入。
道路兩旁的房屋在堅硬的鋼筋支撐下完好如故,轎車裡的王局放心地笑了。
可是正當他舒舒服服地將身體躺回椅背時,正前方卻出現了滾滾濃煙再次將他的身體拉成一個直角。再往前開就聽見消防車的警報聲震天響。
「這又是出了什麼事兒?」
「看樣子是火災」司機打著方向盤接了話。
王局火大怒道:「我能不知道是火災?問題是這火災是怎麼發生的?」
正在氣頭上,電話又響了,還是市長。
「王局你到金歸鎮了嗎?那裡的『明樂庭』發生了大火,鎮里的民警不夠用,你趕快帶人去看看。」
「你大爺的!」掛斷電話后王局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他堂堂一個市公安局局長卻被幾個小鎮給越級困住了。
都是要命的大事,只能再次兵分兩路,安排一隊人馬去「明樂庭」而自己則帶上剩下的人繼續趕往煤礦廠。
疾馳而至的警車在煤礦廠門口依次停下。回頭的村民看見前面那輛轎車很快跳下來一位神色緊張的老警察。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雙手分開堵住大門的圍觀人群。
有人害怕大喊:「警察來了!」
有人則無所畏懼:「怕什麼,他們不讓咱們活咱們就跟他們拚命。」
特警帶著盾牌護在那人周圍一起衝到人群中心。
幾十個保安手拿電棍正與握著鋤頭、筢子、鐵纖的村民混戰一堂,鎮上的民警卻站在一旁顯得束手無策。
保安和村民一個個打得頭破血流,地上到處都是正在凝固的血跡。
一道道血口子與它們的臂膀一起還在空中揮動,飛濺的血液灑向四周,不死不休的打鬥場面嚇得一些婦女和孩子連退帶躲。
「都給我住手!」這是要鬧出人命的架式呀,王局當即高舉手槍鳴槍示警。
被震住的場面瞬間安靜了。
手持盾牌的特警跑步將現場圍了起來,同時王局也撥打了120。
在特警部隊進村之時有一輛小車偷偷的跟在了後面,尾隨王局他們而至。
王局控制住場面,後到的小車探頭下來三人,兩男一女,男人腦肥腸滿,女人則窈窕嬌艷。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這裡的地方父母官,李鎮長、唐副鎮長和居委會的馬主任。
進到人群中心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受傷的村民,都帶著副巴結的勢利眼全圍到王局身邊。
李鎮長握緊王局的雙手,張合著肥魯魯的雙唇說道:「哎呀是王局長吧,你們可來得真及時呀,請你們快點把這些刁民全部帶走吧。」
一聽他的話王局就火了,這孫子是誰?剛見面就使喚起我來了。猛一下抽回自己的雙手面無表情的問:「你是哪位?」
李鎮長仍是一副獻媚相,眯著雙眼告訴他:「我是這裡的鎮長李來,他姓唐是這裡的副鎮長,另外那位美女是居委會的馬主任。」
看馬主任時他那雙只見肥肉不見眼球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是「禮來」還是「你來」都不重要,關鍵是他那副天生的色貪相真讓人反感,王局懶得跟他們套近乎,直接下命令:「都帶到鎮派出所去。」
特警們受令將保安和村民全抓在手裡。
「錯啦,錯啦!」李鎮長跑到那些保安身邊讓特警將他們鬆開。
「李鎮長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局擋在他身前。
「王局長你們抓錯人啦,這些保安是煤礦廠的,不是來鬧事的。」李鎮長拖著長長的尾音解釋。
這也算理由,王局依舊沒有好臉色。
「他們持械鬥毆必須回所里接受調查。」
這時廠區辦公室出來兩個肥頭大耳的高個男人,一老一少,手裡拿著文件,基因的魔力讓人一眼就能推斷出他們是父子,見面忙往王局和李鎮長手裡遞煙。
王局做了個推脫的手勢問:「你們又是什麼人?」
沒等那二人開口,李鎮長樂顛顛的替他們答上了。
「他們是這裡的老闆,這位是高廠長,這位是高廠長的公子。」
高廠長滿臉堆笑道:「警察同志我們都是守法的公民,這些刁民帶傢伙到我這工地上來鬧事,我的員工也是處於自衛,還請你們放了他們。」說完就將營業執照、開採許可證遞了過去。
「有這麼自衛的嗎?」王局瞪了他一眼接過東西看了看又還給他。
高廠長臉皮可真厚,這一眼瞪得他笑得更甜了,拉了拉王局的手臂,用一種別有深意的眼神望著他說:「警察同志,這裡說話不方便,要不咱們進屋再說,我會把事情的詳細情況一一向你們彙報。」
「呸!」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著他那副樣子吐了一口濃痰罵道「媽的,又想行賄。」
餘音刺得王局雙腮發燙,火就更大了。
「什麼裡面外面,你們兩個也一起回去接受調查。」
一招手就近的兩名特警跑過來,二話不說拽了高家父子就要走。李鎮長始料不及,愣了半天才吼道:「王局長你這是幹什麼呢?煤礦廠可是我們鎮的重點企業,市裡的楊書記已經發話了任何人都不得阻撓煤礦開採。」
居然拿楊書記來壓我,王局的內心開始爭鬥。
請示呢還是請示一下吧。
他終於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那邊楊書記正在開會,沒等王局將事情說完便聽他很不滿意地批評:「我說王局長呀,你也是個老幹部了,這種事還用打電話來問嗎,破壞生產那是大罪,該怎麼處理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王局為難了,他看看那幫凶神惡煞又得意洋洋的保安,再看看那些傷痕纍纍的村民,眼光最後落到那對趾高氣昂的父子身上。
「放了他們吧」出口的話很小聲,像是在同押住保安和煤礦廠老闆的特警耳語。
士兵們鬆開了手,保安和那對父子就更得意了。
「天啦,還有沒有天理呀!」剛才吐痰的老人雙膝跪到地上。
「不能放了這幫壞人呀」一群婦女拉著自己的孩子也跪到地上。
猝不及防的煽情讓場面陷入另一種怪異的氣氛。這是怎麼回事?王局只道是村民阻礙生產,可眼前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扶起老人王局問他:「老人家你們為什麼不讓他們採礦?」
「這位領導,我看你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你怎麼能為虎作倀和他們一起干這斷子絕孫的壞事呢?」
這話罵得太難聽,王局氣得滿臉通紅,他忍了忍又問:「他們是合法經營,手續都齊全,怎麼就要斷子絕孫了?」
「合法個屁!睜大你們的雙眼去走走看看吧。這幫該死的東西都要把這蒼屋山挖垮了。現在我們的田地全關不住水了,莊稼不長,讓我們吃什麼?山腰上的水井、水庫也都全乾枯了。昨晚上的地震你們知道嗎,那都是他們造的孽呀!」
「挖礦以前不是有專家勘測過嗎?怎麼會對居民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
「什麼狗屁專家,都是他們一夥的,眼裡只認錢,有了錢黑的也能給你說成白的。」
王局總算是嗅出點罪惡的味道了,生而為民的使命感讓他忘了自己的仕途。
一句鏗鏘有力的命令衝口而出:「把他們全部帶走,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