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起報警
蒼屋湖畔站著上百人,手電筒的光匯聚到一起變成一面銀色的大盤,反射出魚鱗般的斑駁爍光。
「天天……」
「月月……」
「陳老二……」
……
大家將全身的力氣集聚到喉頭對著湖心呼喚。
半小時過去,湖面依舊平靜得泡都不冒一個,呼喚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兩小時過去,湖面平靜如初,湖邊的人大都坐到沙灘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不肯離去,實在撐不住的把頭埋進兩腿之間打著盹,勉強還能睜開眼的也是哈欠連天。湖面的光越拉越近,電筒被沙灘上的人懶懶的提在手中,只有三兄弟的媳婦和何村長還固執地站在湖水邊,拉直了身體仰首祈盼。
一個晚上過去,奇迹並沒發生,如期而至的只有東方冉冉升起的晨光。
大嫂一夜未眠,眼中布滿血絲,一圈熊貓的黑斑蓋住整個眼眶。她忍不住又著急地哭起來:「村長怎麼辦呀,怎麼辦呀?一個晚上都過去了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呀?」
何村長不停的安慰:「別急別急,咱們再等等,可能晚上太黑他們在島上迷路了吧。」
沒辦法也只能這麼想了。
何村長招手讓大家都過來,苦等了一夜每個人都變得無精打采,眼睛又澀又痛。
「辛苦大家了,都回去休息吧,說不定到了中午他們就自己回來了。」何村長一邊說一邊幫村民拍打身上的泥沙。
陳家的三個媳婦仍痴痴的立在原地,一臉愁雲,滿目淚光。路過身邊的人拿話安慰:「大嫂沒事的,放心吧。」三個女人雖是感激卻因擔心連個謝都不道,反叫幫忙的人生出几絲不快。
何村長見她們始終不肯離開過來勸道:「兄弟媳婦都回去吧,你們站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回去睡一覺,如果中午還不見人回來我就帶人到島上去看看。」
大嫂愣了半天才對他的話作出反應,對兩個兄弟媳婦說道:「走吧,咱們回去睡一會兒再把午飯煮好等他們回來。都去我那裡睡。」
「這樣也好,你們呆在一起有事好商量。」何村長陪著三個婦女去到陳大哥家。
大嫂算是稍微清醒了點,看見村長對自家的事如此費心,很是過意不去。何村長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睡意便濃濃的襲來,哈欠接二連三。
「村長,太感謝你了,你回去睡一會兒吧。」大嫂說道。
何村長實在無法再堅持下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回道:「好,如果他們回來了就打個電話給我,免得大家擔心。」
「好的,謝謝村長。」大嫂將他送到路邊,目送他走遠。回到屋時兩個兄弟媳婦坐在木凳上背靠著石牆,腦袋時不時地向腳下的地面點頭敬禮。
「你們不要在這裡打瞌睡呀,都到床上去睡吧。」大嫂一手拍打著一個弟妹。
「大嫂」兩個女人站了起來,像在夢語。
「聽話都去床上睡。」大嫂把她們往屋內拖,那兩人腳下亂穿像是醉酒。
一米八的大床足夠擺下三個小女人。她們像散了架的木偶「噗通」幾聲摔到上面。
真正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了反到沒了睡意,身體軟成一灘,腦袋卻在飛速轉動,擔心、緊張、害怕一波一波襲來,讓人越來越難受,全身又熱又燥。
大嫂一下爬起來,倒了杯開水「咕嚕嚕」灌進肚裡。睡不著還不如找點事干,早飯還沒吃呢。她去到灶房,從碗櫃中取出一個不鏽鋼盆子。碗櫃下面是一個石水缸,水缸邊上放著兩個泡菜罈子。打開其中一個,伸手進去抓出一個白白的鹹鴨蛋放進盆中。
大嫂一連抓出十多個鹹鴨蛋用清水洗洗后全丟進鐵鍋中點燃柴火煮起來。另一口鍋一同熬上玉米粥。
還沒煮熟呢,另外兩個睡不著的也爬了起來尋到她身邊打下手。
吃過早飯好不容易捱到中午,門前始終沒有響起那熟習的腳步聲。女人們的心再次難受的揪成一團。
「怎麼辦呀?」二嫂使勁抓扯胸前的衣服,好像這樣就可以把丈夫給拉出來。
另外兩個也是轉的轉圈,跺的跺腳。
「走,找村長去。」或許大嫂覺得這個時候男人的陽剛之氣足以把他的丈夫變出來。
村長還在家裡呼呼大睡,聽見三個女人在外面吵鬧的聲音立馬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強打起精神從床上爬起來,用冰冷的涼水洗把臉,立時清醒不少。
「怎麼他們還沒回來?」雖然知道結果,村長還是再問了一遍。
「就是沒回來呀!真是急死人啦!」三個女人幾乎同時回答。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可現在三個女人纏著自己不放,好歹也是個小村官,這麻煩事兒總不能放著不管吧?可若真管起來,陳家三兄弟都一去不歸,那荒島本就是莫名其妙地鑽出來的,算是個不祥之物,自己要去了說不定也會落個一去不返。村長猶豫了半天,轉念又想前前後後也去了不少人都沒出過事,或者沒有想象的那麼恐怖,不如帶上去過的老手到島上去找找,不管找不找得到都算是給了她們一個交待,下屆再選村長也多幾個人為自己投票。
打定主意何村長將她們打發回家,吃過午飯便親自帶了十個去過荒島的男人扛著鋤頭和棍棒划船前往湖心。
三個女人並沒在家呆著,遠遠的彎在山崗上一邊為地里的莊稼除草一邊時不時支起身回頭遠望那一片湖水,期待著驚喜早點到來。何村長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三人面前,船槳划動濺起層層乳白色的浪花,在三人的心中激蕩。
上島后十一個男人在何村長的安排下兵分三路以三四四的人數組合成隊沿著兩邊和中間尋找。男人們身上的電話不斷響起,家裡的老人妻子時不時詢問島上的情況,一顆顆不安的心懸吊在那一汪湖水之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家中的人害怕手機沒電撥打的次數從十五分鐘變成了半個小時又變成了一個小時。
何村長帶隊的是三人組,走的中間道,作為領導預見性總歸是要強那麼一點點。他不像別人將手機裝進褲袋,而是一直抓在手裡,時不時查看一下電量,而且堅持每半個小時給自己的老婆報一聲平安。
眼見著天色就要暗下來,何村長他們仍然一無所獲,荒島上連只多腳的螞蟻都沒有,就更別說兩條腿的人了。荒島的盡頭近在眼前,許多橢圓形的大小石頭零亂地堆在水岸相交之處。石頭相連的地方有許多黃褐色的碎末渣滓隨輕浪一起浮浮沉沉。
這些石頭的形狀怎麼那麼規整,這也太奇怪了吧?何村長望著那些石頭,像被一堆吸心的磁石吸住,好奇的朝它們走過去。
走近之後卻發現有幾個石頭隱隱在動。
何村長一邊伸出手去翻看石頭,一邊撥通了老婆的號碼,想把這裡的情況給她知會一聲。
這個時候村長老婆正在灶房為全家老小準備晚餐,聽見電話鈴聲她放下手裡的鍋鏟衝到堂屋。手機正在桌上狂跳肚皮舞震顫個不停。
女人劃開波圈火急火燎的吼道:「回來了沒有?」
「快……」何村長原本的話沒說完就聽見電話中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
「啊……」
接著無論女人再怎麼問再怎麼叫對方再無聲響。剛剛還好好的,這是怎麼啦?一種不詳的預感桎梏著女人的身體和心靈,整個人僵直成了木偶。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手機再次震顫,她放心一笑,心瞬間落回原處,拿起一看卻失望地皺起眉頭。
原來是同去的張二媳婦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聽見那邊傳來焦急的哭聲。
「嫂子不好啦,我們張二的電話沒人接啦!」
這話像把刀子刺進了女人的心窩,不再僅僅只是緊張。詢問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張二媳婦說完李三媳婦又打了過來,李三媳婦話還未落又顯示蔣大娃的老娘來電……。
一把把戳心窩子的尖刀朝女人刺過來,十個男人,十個家庭被自己的丈夫帶向了一個什麼樣的境地?她不知道,除了害怕剩下的還是害怕。
深夜的湖邊如昨夜般電筒的光束聚合成白晝,不同的是今晚人更多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柔軟的沙灘上留下深深淺淺無數個坑。一樣的境遇是整晚的等待卻依舊只是場空。
陽光又從海平線上慢慢升起,一個老人嘆了口氣從坑裡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沙粒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看還是報警吧,多半是出大事了。」
「走,報警。」村長老婆還算冷靜,將孩子和老人放在家裡,帶著鄉親們朝鎮派出所的方向走去。